麥冬的眼眶又一次紅了，這些日子，她的眼淚總是格外的忙。

  “以後不認識的人不要讓他們進屋。”

  山柰揉了揉麥冬的頭，端來了茶杯輕聲安慰道。

  “柰柰，我是不是做錯了？”

  麥冬咬了咬下唇看向山柰，眸子裏一團迷霧

  “小冬，做錯事的人不一定是心虛的人。總有些人喜歡將自己錯誤歸咎到他人身上，以安慰自己。”

  山柰放下了手裏的水杯與麥冬並排著坐在了沙發上。

  麥冬將頭埋進了山柰懷裏，悶悶地開口：

  “刪文是公司的事情，我刪不掉啊。這群笨蛋。”

  山柰知道麥冬的情緒恢複了，揉了揉她的頭，笑道：

  “是啊，這些笨蛋。”

  隨即她便引開了話題“那，今天午飯吃什麽？”

  “唔，番茄炒雞蛋？”

  麥冬又恢複了笑臉，臉上的陰霾一掃而盡。

  兩個人吃過午飯，山柰繼續上班，麥冬在家裏煲起劇來。

  “哎，快點，親上啦！”

  麥冬看著屏幕裏親吻的兩個人興奮地兩眼放光。

  懷裏的薯片因為興奮都險些撒了，她匆忙把薯片往懷裏抱了抱，繼續嗑著cp。

  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麥冬被嚇了一跳。看了一眼上麵的陌生號碼，遲疑了片刻，還是伸手接起了電話。

  “喂，我不管你是彩虹喵還是什麽貓貓狗狗，趁早把你的文刪了公開道歉，不然我就去法院告你。”

  對麵惡狠狠地聲音又一次傳來，麥冬咬了咬牙將手機果斷地掛斷，上了靜音後扔到了床上。

  “過分！”麥冬嘟囔一句繼續煲劇去了。

  雖然依舊會時不時地接到或是威脅或是警告的電話，但麥冬已經漸漸習慣了。

  她依舊吃著薯片煲劇，喝著白開水嗑cp。一切的改變都發生在一條信息後。

  “彩虹喵是個渣女，玩弄女人感情。有圖有真相。”

  這樣的一個帖子瞬間炸響在麥冬的耳邊。

  她反反複複地檢查那個帖子，她刷新了一遍又一遍，屏幕卻始終停留在那一條每個字都帶刀的評論上。

  後麵的跟帖瞬間多了起來，宛如螞蟻爭奪蜂蜜一般，密密麻麻鋪天蓋地。

  麥冬隻覺得自己的世界都被這些螞蟻遮擋得嚴嚴實實，喘不過氣來。

  “你說的是真的麽？這圖該不會是你p的吧？”

  後麵也有些理智的評論，對這些言語表示質疑，但很快就被其他的蓋了下去。

  “渣女、惡心。”

  “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

  “同意樓上，這已經不是人了。”

  ......

  麥冬看著那些評論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實在是想不明白，一部好好的小說最後會變成這樣。

  “小冬？小冬？”

  山柰看著神誌不清的麥冬心疼地將人摟在了懷裏。

  “柰柰，那個人是我嗎？”麥冬的聲音都帶著顫抖，“我是不是真的做過？”

  山柰看了一眼評論立刻將電腦關了機，又抱緊了顫抖的麥冬，撫摸著她的後背輕聲道：

  “小冬，小冬，有我呢。小冬一直都和我在一起呢。你什麽都沒有做過，什麽都沒有。”

  麥冬睜大了眸子，不解地問：“柰柰，我做錯了什麽？”

  山柰看著麥冬的眸子，一時間無言以對。她做錯了什麽呢？根據自己的喜好寫自己喜歡的東西，到底有什麽錯呢？那如果沒錯，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在抨擊她？那麽美麗的漢字怎麽會被如此褻瀆？

  她隻能在心裏一個勁地大喊著：“小冬，你沒有錯，沒有錯。”

  麥冬又哭了半夜，紅腫的眸子

  麥冬的事情，隻是個開始。

  山柰更沒有想到的是網絡上有人，人肉出自己與麥冬的照片，並將麥冬與自己的照片都公之於眾。

  “山柰，這件事的影響很不好。你作為一個編輯怎麽能和你手下的作者做出這種事情？”

  就連出版社的老總都將山柰喊到了辦公室。

  山柰看著手裏的辭職信，又看了看屋子裏紅腫著雙眸的麥冬。

  以前的麥冬會和她開玩笑，會安慰她。

  如今的她隻剩下了破碎的心還有那雙紅腫的眸子。

  麥冬的百合事件並沒有止於山柰的辭職信，接踵而來的事情，是兩個人做夢也不曾想到的。

  麥冬掙紮著睜開了雙眸，依舊有些紅腫的眼睛有些呆滯。

  “小冬，早安。”

  山柰湊了過去，輕輕蹭了蹭麥冬的唇角，送上了安慰的一笑。

  麥冬硬扯出一抹笑容看著山柰沙啞地回了一句早安。

  “叮咚”

  門鈴響起，兩個人對視一眼。山柰下床去開了門。

  “小奈，收拾東西回家吧。”

  門外站著的是山柰半頭銀發的老父親，山林。他眼眶都陷下去了半指甲蓋，一看便是幾日未眠。

  “爸，我不能留小冬一個人。”

  山柰看了看臥室的方向，果斷地拒絕了父親的好意。

  山林顫顫巍巍地進來，小心翼翼地坐在了沙發上，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同款杯子。

  失神的眼睛來回地轉動了好幾圈，好半晌才道：

  “小奈，我和你媽年紀都不小了，經不起左鄰右舍的白眼。”

  “爸，我不是跟你們說過了嗎？”

  山柰皺起了眉頭，打斷了父親的話。

  “小奈，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是，你不怕別人說閑話，不怕別人翻白眼。我一開始也支持你們。可是別人呢？現在網上是什麽樣子我不知道，但是左鄰右舍的張嬸王嬸天天往咱家跑，打聽你的事。

  我不怕，我支持你。可是他們這樣往咱家跑，我和你媽還怎麽過日子？流言蜚語的，你和小冬怎麽過日子？你還有父母可以依靠，那小冬呢？一個人無依無靠的，還要受人白眼。孩子，咱不能這麽自私地活著。”

  山林也皺起了眉頭，眉宇間的溝壑深得可以留住滾落的汗水。

  “小奈，這世上不隻有你和小冬兩個人啊。”

  隨著一聲輕歎，山林垂下了眸子。

  “可是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

  山柰抿了抿唇輕聲開口道。

  麥冬躲在臥室的門後偷偷地瞧著，她看著山林，卻遲遲不敢出去。

  伯父的頭發比上一次來更白了。

  麥冬輕歎一聲，轉身回房間幫山柰收拾衣服。

  山柰坐在了山林身邊，看著山林拍了拍他的手背，從茶幾的抽屜裏拿出了一張銀行卡，道：

  “爸，這樣，我手裏還有些錢，你拿去和媽媽換個地方住。要不，我過幾日回去幫你們搬。”

  山林看了看山柰原本就瘦削的臉，搖了搖頭將手裏的銀行卡還給了山柰，道：

  “罷了，這錢你們留著。換個好些的地方吧。兩個女孩子在一起已經很不容易了。”

  父親搖晃著頭無奈地離開了。

  山柰關上了門深呼吸一口氣，在客廳調整好了心態才回了臥室。

  一進臥室，就看見臥室裏兩隻行李箱擺的整整齊齊。

  “小冬，你這是？”

  山柰看著行李箱有些發怔，心裏麵也是咯噔一聲。

  麥冬扯起了嘴角擠出了一抹笑道：“柰柰，你回家吧。”

  山柰拉開了一側的衣櫥看著裏麵空蕩蕩的，頓時腦袋也空白了，心也空了。

  “家？小冬，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你不要我了，你現在讓我去哪裏？”

  山柰看著麥冬，渾身的力氣都被麥冬的一句話奪去，她無力地靠在了衣櫥上。抬起眸子看向對麵的麥冬，眸子裏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神采。

  “柰柰，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

  麥冬對上了山柰的眸子，眉頭微蹙，所有強裝出的堅強化為烏有，所有的委屈和不甘再一次傾撒出來。

  “我做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我寫的是同性戀，可是那又怎麽了？我愛的是女孩子，又怎麽了？”

  麥冬一邊嚷著一邊緊緊抱著山柰，抱著山柰哭得像個孩子。

  山柰抱著麥冬，幾滴清淚溢出了眼眶，順著好看的臉頰一路滑了下去，直到與麥冬的淚水融為一體，墜落在地上，綻放出一朵朵好看的百合花。

  山柰沒了工作，一天中大部分的時間都變成了與麥冬待在一起。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間裏什麽也沒有做，手機全部關機，隻是依偎在一起煲劇。

  遠離了手機的日子過得異常的愜意舒適。

  兩個人會一起去附近的公園溜達，也會一起去逛商場。

  那一日，陌生人再一次找上了門。

  “請問你找誰？”

  山柰禮貌地微笑著開了門。

  對麵是個穿著乳白色長裙的女人，看上去與山柰差不多大小，隻是身上布滿了成年女性的成熟與魅力。

  那女人微微一笑道：“你是山柰吧，這是我的名片。”

  “林若川？律師？”

  山柰看了一眼名片上麵的字跡，心裏警惕了許多。

  “不請我進去坐坐麽？”

  林若川瞄了一眼站在臥室門口朝外偷瞄的麥冬，露出了和善的一笑。

  山柰還是將人請了進屋，麥冬也出來坐在了沙發上。

  “網上的照片我查過了，是p的。我這次來，就是想幫助你。”林若川看著麥冬眸光中是說不清的情愫。

  “你為什麽幫小冬？”

  山柰先一步開口。對林若川的警惕依舊未減分毫。

  “你們不用緊張。麥冬你不認識我麽？我們以前一個高中的。我剛好在網上看到了你們的困窘。網絡暴力完全可以通過法律手段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