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忐忑的心情，許凡告別了家人，再次前往河都府，按照信中約定，在一處食府雅間內，見到了何英。

  或許是提前有人報知了許凡進城的消息，何英已經溫好了酒，人還是一副懶散模樣，半靠格窗，衝著許凡眯眼笑。看起來可沒有一點興師問罪的樣子。

  許凡心中稍定，攬了衣擺坐下，拱手問道：“大人這麽急著見我，是有什麽要緊的事麽？”

  何英笑道：“此事麻煩，先來喝酒，微醺再議。”

  微醺再議？許凡愕然，聽起來待會要商議的事，讓何英難以開口。

  酒過三巡，何英臉頰泛紅，酒意上頭，和許凡稱兄道弟起來。淡淡笑道：“許凡兄弟，你今年也十六歲了，可有心儀的對象？”

  許凡搖頭：“沒有。”

  何英：“那我給你說一門親事可好？”

  “說親？”許凡微微錯愕，他怎麽都想不到，何英叫他來是說親的。

  何英道：“東耀神州，有八個氏族，靈骨存於血脈，代代相傳，皆具備強大的實力，或稱霸一方，或偏安一隅，獨立於列國之外。其中與大周毗鄰的氏族，是陽霧山的梅氏，梅氏血脈傳承十品輔助類異骨木靈骨，具備親和草木的能力，擅長煉製丹藥，被稱為煉丹世家。我要跟你說的這門親事，就和陽霧山梅氏有關。”

  異骨還能血脈傳承？許凡還是第一次聽說。

  何英繼續講道：“梅家的木靈骨是八大氏族中，傳承率最高的異骨。梅家的後裔，不管男女，都有三成概率天生就具備木靈骨，繁衍至今，血脈昌達，梅氏族人中，具備木靈骨的，已有近三萬人。梅家精通煉丹之道，創造出一種丹藥，可使少數族人的木靈骨進階成為具備強大戰鬥力的七品木王骨和四品木仙骨。”

  何英拿了酒壺，給許凡添滿了酒，講道：“梅家如此強勢，與我國毗鄰，如芒在背。我大周早有將其收服之心，隻是梅家尚有一位‘不律’在世，我們不敢輕舉妄動。”

  不律？織牙石榴紅曾說她師傅身為不律，淩駕於律法之上。許凡問道：“不律是什麽？”

  “掌握天地法則，憑一人之力可輕易屠城者，視為‘不律’，律法不加身。‘不律者’是將異骨和玄氣修煉到極致，超脫肉身的桎梏，開始和天地溝通的一種境界。在不律者麵前，普通的異骨者，就如板上魚肉，毫無還手之力……”

  許凡倒吸了一口涼氣，掌握天地法則，一人之力可輕易屠城……難怪織牙石榴紅的師傅不把聖上放在眼裏。

  何英道：“東耀神州的不律強者寥寥數百人而已。六大強國之中，我大周的‘不律’最少，隻有七位。雖說數量少了點，但也足以震懾群雄。梅家亦是如此，雖隻有一位不律，也足以讓大周忌憚。”

  許凡心中明了，這不律強者，就類似於前世的核武器，殺傷力太大，僅靠威懾力，就能避戰。

  “梅家的那位不律已經有三十年沒有露麵了。算起年紀，也已經一百七十多歲了。他是否還活著，成了我們最關心的問題。朝廷多次派出密探潛入梅家打探，都無功而返。隻因梅氏一族族規森嚴，水潑不進，又有嚴格的等級製度。我們的人連陽霧山都上不去，更別提打探內部消息了。”

  話鋒一轉，何英講道，“不過最近，我們得到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可以安插一枚探子，進入梅家的核心階層。”

  許凡心中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您說的這枚探子，不會就是我吧？”

  何英緩緩點頭：“你果然聰明，就是你了。”

  許凡差點掀了桌子，辯駁道：“大人，您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我才剛剛換骨，連一個玄武技都沒學過。如何能當此大任呢？”

  何英笑道：“整個大周國，再也找不出一個比你更合適的人選了。這個探子，非你莫屬。”

  許凡感到莫名其妙：“為什麽呀？”

  “此事牽扯到另外一名不律強者。”

  還有一位不律強者？許凡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奔過，要不要這麽刺激……

  就聽何英講道：“梅氏一族，為保血脈不外流，繼承木靈骨的女子不得外嫁，隻可招婿上門。”

  “梅氏族內，有位長老名叫梅玉良，生前也是驚才豔豔之輩，和萬毒窟的‘不律’強者魏千嚐關係不菲。兩家定有婚事，魏千嚐願意讓自己唯一的徒弟入贅梅家，和梅玉良的女兒梅思暖成婚。婚事就定在今年的六月初七。也就是下個月。”

  “婚事定下不久，梅玉良就意外去世了。魏千嚐卻是個守約之人，婚期將近，他知會梅家操辦婚事，自己也前往‘百骨秘境’為徒兒尋找聘禮。”

  “‘百骨秘境’是一方葬塚，每十年開啟一次，內有寶貝無數，也有危機重重。三天前，我大周的兩位不律強者從秘境中傳出消息，說魏千嚐觸發了塚內機關，身死當場。”

  “得知此信，朝廷立刻知會兩位不律強者在秘境內封鎖魏千嚐已死的消息。並派兵前往萬毒窟，將魏千嚐的徒弟擒獲。在搜集到足夠的信息之後，我們認為，這是一個打入梅家核心階層的絕佳機會。”

  “辦法就是，由你假扮成魏千嚐的徒弟，入贅梅家，和梅思暖成婚。”

  許凡終於明白何英要給他說親是怎麽回事了，原來就是入贅梅家，做臥底。

  許凡問：“咱們大周國內，人才濟濟，怎麽偏偏就選了我？難不成我和魏千嚐的徒弟長得很像麽？”

  “非也，”何英道，“魏千嚐的徒弟從來不以真麵目示人，他有三個特征，為天下人所知。”

  “戴六耳羊角麵具。”

  “騎千眼毒鴆鳥。”

  “日嚐百毒。”

  “我們將其擒獲之後，他將自己的情況盡數吐露。魏千嚐的徒弟隻有個小名，叫做羊生，天生靈骨五品腐毒骨，與你當初要換的骨一樣。隻是他的異骨有缺陷，反噬自身，導致其麵生膿瘡，貌似惡鬼，不敢以真麵目示人。終日都戴著六耳羊角麵具，這麵具乃是魏千嚐十年前從秘境所得，乃是一件四品玄玉法器。”

  “千眼毒鴆鳥，是一種大型飛禽，可載人翱翔天際。隻是羽翼之上含有劇毒，尋常人觸之即死。五品腐毒骨不怕鴆毒，可以駕馭此鳥。”

  “至於日嚐百毒，是因為他異骨缺陷，骨資漸漸敗壞，想要延緩症狀，需要以毒為藥。”

  “我大周國內，與羊生年齡相仿，且不怕鴆毒，能日嚐百毒的，隻有你一人而已。最關鍵的是，京城的醫師檢查過他的異骨，發現他異骨壞死的狀況和你換骨失敗的狀況極為相似。”

  “所以，隻要你帶上六耳羊角麵具，騎上千眼毒鴆鳥，再自稱一聲羊生。這天下，就無人能識出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