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娘娘，吃藥了。”淑太妃端著湯藥走了進來。

  墨淺裳懶懶靠在軟枕上，眉頭輕蹙，軟軟的眸子中是清清淺淺的光澤。

  淑太妃暗啐了一口妖精，俯下身，道，“太後娘娘，藥來了。”

  墨淺裳轉眸看向淑太妃，任由淑太妃維持著福身的姿勢，“淑太妃，你說，曆朝曆代，哪個皇帝容許得了外戚勢大？”

  淑太妃心中如同被炸響了一個悶雷，她直直跪在地上，端著藥湯，半晌沒有動靜。

  墨淺裳低眸看向淑太妃，噙笑道，“淑太妃，這次折子彈劾的官員，大部分都是李家一脈對麽？所以你這麽著急？因為如今擺在皇帝禦案前頭的，是能夠讓李家抄家滅門的奏折，陛下留中不發，你不知道，陛下到底是什麽意思？”

  淑太妃看向墨淺裳，“陛下，當真容不下李家？”

  墨淺裳的眸色深深，讓人看不清裏頭的東西。

  “李家一直輔佐陛下，是陛下血脈相連的親人啊，陛下不能這般對李家。”

  墨淺裳端過了湯藥，“太妃娘娘，您這是來求我了？”

  淑太妃站在地上，後背早已經被冷汗沁透了，她看著墨淺裳，摸不準墨淺裳到底是什麽意思。

  “太妃娘娘，若是想要求我，最好拿出十足的誠意來。有些太明顯的小動作，咱們能進宮的，都不是傻子，你哄誰開心呢？”

  墨淺裳手一抖，一碗滾熱的湯藥盡數灑下，潑了淑太妃一頭一臉。

  淑太妃驚聲慘叫，湯藥在她的臉上燙出了一大片紅痕。

  墨淺裳忽然淚盈於睫，哭的委屈傷心，“太妃娘娘……這是……都是哀家不好，哀家手一抖沒有拿穩！”

  “快傳禦醫，快傳禦醫！”

  比起身體的痛，淑太妃更害怕的是墨淺裳剛才的模樣！

  那麽淩厲，那麽嘲諷！

  仿佛她所有的小動作，在她眼底，都一覽無餘！

  她說什麽也沒想到，前一刻還哭哭啼啼說話軟中帶硬的墨太後，會“一不小心”將湯藥潑在她的臉上，更沒有想到，墨太後會哭的那麽無辜，那麽傷心！

  淑太妃隻覺得後背出了一大片冷汗。

  她擦了一把臉，“本宮沒事，不用找禦醫來！”

  淑太妃的話，讓所有人都靜了靜。

  淑太妃一身狼藉的苦藥汁，定定看著墨淺裳，“墨太後，您剛說的是真的嗎？”

  “什麽真的假的？淑太妃是糊塗了嗎？哀家剛有說什麽嗎？”墨淺裳眨了眨眼，“您身上還濕著呢，快小心些收拾了，別著了風寒了。太妃生病了，皇上不知道要怎麽怪哀家了呢。”

  “墨淺裳，你今日是打定主意，要讓本宮難堪了是嗎？”淑太妃苦笑著跪下，道，“墨淺裳，哀家求你，如今，皇上那裏，隻有你說的進去話了。我到底是皇上的親娘，李家到底是皇上的外加，那裏有一家人骨肉相殘的？”

  墨淺裳笑著說道，“太妃娘娘，您說什麽呢。好像皇上現在就要對李家抄家滅門一樣。”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淑太妃，又笑了笑道，“說什麽外戚，您隻是太妃，說句不好聽的，太後的母族才是真正的外戚呢。李家，算不上。”

  淑太妃抓住了墨淺裳來扶她的手，她忽然醍醐灌頂。

  “你的意思是，皇上之所以不讓哀家做太後，是因為哀家背靠著李家！”淑太妃震驚得眼睛都撐圓了，“怪不得，怪不得，你對墨家不管不問。”

  “太妃娘娘。”墨淺裳不置可否，“哀家早就告訴你了，後宮不可幹政，與其擔心這些，咱們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個兒的事兒。您今日來不是問我百花宴嗎？咱們百花宴玩的高高興興的，不好嗎？”

  墨淺裳將淑太妃扶了起來，“更何況，這次陛下既然留中不發，定然是想保李家的。倒是墨家……”

  墨淺裳一笑，“我就跟您說句掏心窩子的話吧，墨家身為太後母族，如今送入宮的墨雪瀾又這般嬌寵，怕不是已經犯了陛下的忌諱。如今哀家做了這太後的位置，實則，將墨家放架在了火上烤。哀家什麽都做不了，哀家心裏苦……至於李家，這次斷然不會有什麽大事的，太妃娘娘放心。到底，您是陛下的生母，陛下敲打敲打是有，你們乖乖受了就是了，哪裏會出要緊事。”

  淑太妃領會了這些意思，“皇上……皇上竟然是為了本宮，為了李家？”

  墨淺裳歎了口氣，“太妃以為呢？他可是您的親生兒子啊。”

  送走了淑太妃，宮女們便忙忙進來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

  “娘娘，您明明知道，皇上這次為了您的事兒肯定要處置墨家，而李家、景家，實際沒有成熟，陛下也隻是敲打，您還拐著彎的騙淑太妃……”初桃在一旁忍俊不禁，“太後娘娘，您是當真，想和淑太妃做忘年知己了嗎？”

  “誰敢做她的忘年知己呢。她現在指不定多麽看不上我呢。”墨淺裳笑了，“淑太妃此人不可共事，她的眼中隻有她自己，我在她眼裏，怕不比宮牆上那些野貓強多少。今日別看她感動地要哭，明天她……興許就要對哀家下手了。”

  “娘娘……您是說，讓她以為她在陛下心裏是第一位的，她就會向你下手？”

  “可不是？瞧著吧，這次的百花宴，太平不了。”墨淺裳道，“她性子毒辣，本就蠢蠢欲動，在哀家得了自以為的準信，留不得哀家了。畢竟在她眼裏，墨家替李家遭殃了，哀家可是礙事兒的了。”

  “她就這麽想得到鳳位，連李家都不顧了。您可是說了，太後坐上了，陛下就會忌憚外戚，不斷彈壓外戚啊。”

  墨淺裳眸子盈出一抹嘲意，“初桃要不要和哀家打個賭，賭她到底會不會對哀家下手，定要登上這鳳位。”

  “賭不起，當真賭不起……”初桃笑了，“娘娘，初桃哪裏有能和你對賭的東西呀。”

  墨淺裳和初桃說著話，就見到彩鴛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娘娘……”

  墨淺裳笑著看向彩鴛，“怎麽，前麵有信了嗎？”

  “養心殿那邊傳來了消息，皇帝所派的人查清楚了，李家、景家都已經被陛下保下來了，反而是墨家。墨庭之被罰了俸祿，墨家其餘在朝官員都降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