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文剛一走進葛長順的家，一眼就看見葛長順正蔫頭耷拉腦地蹲在豬圈門口抽煙呢！

  “咋的了長順哥？”劉建文一邊說著就一邊朝豬圈走了過去。

  “咋的了你看不著麽？我家大公豬昨個黑夜裏讓人給劁了！”葛長順抬頭瞅了一眼劉建文，又把頭低下去了。

  劉建文往豬圈裏一瞅，一頭牛犢子那麽大的大公豬正在豬圈裏躺著呢，身子不停地哆嗦著，嘴裏正發出輕輕的哼哼聲。

  再往這頭大公豬的尾巴底下一瞅，劉建文一下子就愣住了。

  盡管劉建文早就知道這頭公豬被人給劁了的事兒，可現在一瞅見這頭豬的那個地方，劉建文還是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住了。

  這頭大公豬的尾巴底下，被割開了三寸多長的一個大口子，大口子正翻翻著滴滴答答地往外冒血呢！

  “這是誰這麽缺德，幹出了這樣傷天害理的事！”劉建文回過神來這樣說了一句。

  “建文啊，我要是知道這是誰幹的不就好說了麽，要是知道是誰幹的，我讓他包賠我的損失不算，還得罰他幾千塊的款！”葛長順一邊這樣氣憤地說著，一邊從地上站了起來把煙袋往豬圈的磚牆上磕了幾下。

  陳家河的鄉親們沒有不知道的，葛長順兩口子家裏的地不多，前幾年養雞鬧了雞瘟，損失了不少錢之後就再也不敢搞養雞的事兒了，家裏的兩個女兒正在上大學，每年就靠著這頭大公豬的配種費供學生念書呢！

  可現在倒好，這頭大公豬被人給劁了，這樣一來，這就等於是斷了葛長順一家的收入，他家裏的那幾畝地能供上他們兩口子的生活費就不錯了，想要再供兩個大學生念書的話，那就必須得拉饑荒了！

  “長順哥，這豬的傷口這麽大，不縫上幾針怕是愈合不了啊，要不我這就回去把藥箱子拿過來，給豬縫上幾針。”劉建文說著說著就要回去拿藥箱子。

  “縫啥縫，我都跟趙一刀說好了，這豬按平價賣給他了，他拿回去把豬宰了熬大油，一會兒就過來車拉走，還縫它幹啥！”葛長順哭喪著臉這樣說道。

  葛長順這麽一說，劉建文也就不好再說什麽了。

  趙一刀是陳家河的殺豬匠，不單是平時個幫鄉親們殺豬，他自己也一直搞生豬收購，葛長順家裏的這頭大公豬現在既然是已經讓人給劁了，再想掙配種費也掙不成了，隻好平價賣給趙一刀。

  可這樣的豬雖說身上的肉是不少，但公豬肉不好吃，更不會有人買公豬肉，隻好宰了熬成豬油去出售。

  “長順哥，你跟趙一刀是怎麽談的，你說的平價是咋樣個價格？”劉建文這樣問了一句。

  “唉，建文啊，這樣的豬還談啥價格啊，趙一刀跟我說給我一千五，也不上稱了，上稱怪費事的，交完了錢直接就讓他裝車拉走，省得我們兩口子往豬圈一瞅就心煩！”葛長順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

  兩個人正這麽說著話，就聽見一陣農用車的聲音由遠及近，抬頭往大門口一瞅，趙一刀開著一台農用柴油三輪子拉著他的三個徒弟就進了院。

  “長順，考慮得咋樣了，我隻能給你那個價，一千五，多一分我也不能給了，你要是同意的話咱這就給你點錢，然後抓豬上車！”剛從三輪子上下來，趙一刀就對葛長順說道。

  “考慮啥考慮，這還有啥考慮的，你快點錢吧，這豬我是一眼都不想瞅了，一瞅我就心哆嗦！”葛長順紅著眼圈兒這樣說道。

  “那好，那我這就給你點錢！”說完了這句話，趙一刀就從褲兜裏掏出了一遝油膩膩的鈔票。

  “長順，你好好數數吧，當麵銀子對麵錢，可別等我走了你再說錢少。”趙一刀把錢遞到了葛長順的手上這樣說道。

  “唉，老趙，就這點錢我還數啥數啊，不就是一千五麽，還數個啥勁啊！”葛長順一邊唉聲歎氣地說著，就把這遝錢裝到衣兜裏去了。

  一看到葛長順把錢接過去了，趙一刀就對著三輪子上他的三個徒弟喊道：“你們幾個還愣著幹啥，還不把車開過來，快點兒，趕緊的開過來裝豬！”

  趙一刀的話音一落，他的三個徒弟就把三輪子開到了豬圈邊，哥幾個下了車，跳進了豬圈就把這頭大公豬給用繩子捆上了，這時候趙一刀和葛長順也上了手，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這頭大公豬裝上了車。

  “長順啊，你也別太想不開，連人還哐哐死呢，就別說是一頭豬了，啥時候你再抓一頭不就得了，家裏沒錢的話你就吱一聲，我一定支持你就是了。”說完了這句話，趙一刀就和他的三個徒弟上了車，開著三輪子一溜煙地走了。

  豬抓走了，劉建文就進了豬圈看了看，果真是和孫桂蘭說的一模一樣，這豬圈的地麵全是水泥地，除了東北角有一堆豬糞以外，上麵連個人的腳印兒都沒有，想要找出什麽線索那可就難了。

  可就在劉建文很失望地正要走出豬圈的時候，他一眼就看見在豬圈的牆角上有一個東西正閃閃地發著光。

  “哎呀，這是啥玩意兒呢？”劉建文馬上就走了過去。

  近前一看，牆角上正掛著一個手鏈，手鏈是用一條小銅鏈子製造而成的，製造得很精致，上邊還有一個牛頭形狀的吊墜兒，正在太陽底下閃閃地發著光。

  “張大牛？”劉建文禁不住在心裏大喊了一聲。

  “建文，你要是有事的話就進屋說吧！”葛長順並沒有看見劉建文撿到了東西，隻是想讓劉建文進屋。

  “不了，我沒什麽事兒，我沒什麽事兒，就是想過來看看。”劉建文一邊這樣說著，就把這條小銅鏈子悄悄地抓在了手裏，然後就走開了。

  “張大牛，你老實巴交的一個人，這頭豬不是你給劁的吧！”走在回去的路上，劉建文不止一次地這樣自言自語地說著。

  這個細小兒精致的銅鏈子，劉建文對它的印象很深刻，它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在陳家河要跳河尋死的林秋月她男人張大牛。

  此時此刻，劉建文禁不住回想起去年張大牛到他衛生室抓藥那時候的情景來——

  “大牛哥，你一個男人的胳膊上還戴著個鏈子幹啥，咋的，你還想對人們炫富還是咋的，讓人一瞅就瞅出來是銅的！”

  “銅不銅不說，光說這上麵的這個牛頭，我就是稀罕這個小玩意兒，戴上它我就感覺到渾身有勁兒，和我張大牛一樣，這可是一頭好牛，牛得不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