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川閉上了眼睛，從那一刻開始，她的心已經碎了，放棄了這一段感情，甚至被契約反噬。

  “我被契約反噬，差點死在外麵，是母上派人偷偷跟著我，找到了我，用自己的生命獻祭，替換了我的生命，我如今能夠活下來，都是虧了我母上，王妃，我知道你和秦誌明的關係不錯，但是他……”

  莫川從池水中站了起來，緩緩上岸，幻化成為了人腿，看著簫景洛道：“希望你，把他帶走，不要再打擾我們。”

  簫景洛沉默了片刻，頷首道：“若是如此，我一定不會打擾。”

  說完，簫景洛離開了寢宮。

  而很快秦誌明被放了出來，直接送到了皇甫宸逸的麵前。

  “洛兒。”

  秦誌明雖然被關在水牢裏麵，但是沒有受苦，隻是因為被水泡久了，整個看起來有些狼狽和頹廢，見到簫景洛便忍不住開口懇求道：“你和莫川的關係如何，你和王爺的身份，是不是可以讓我見她一麵，我……”

  “秦叔，你最好還是說說，你和蓮花師妹成親的事情吧。”

  簫景洛看著秦誌明這一副樣子，也有些頭疼，本來從莫川女王的宮殿回來的時候，還是一臉秦誌明就是個渣男的確定。

  可是現在，看到秦誌明這一副樣子，又覺得這裏麵有些蹊蹺，忍不住問道：“你真的背叛了莫川女王嗎？”

  “我當然沒有！”

  秦誌明的臉上滿是憤怒，當即否認道：“我可以發誓，我如果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就是禽獸不如，天打五雷轟！”

  果然，這裏麵還真的是有誤會啊。

  可是……

  “既然是有誤會，我們一步步解釋，你當初為何離開就徹底消失了……”

  “我……”

  秦誌明聞言，眸色一黯，深深的歎了一口氣，娓娓道來，“這要從，我離開邊城說起。”

  他雖然交還了三顆夜明珠，但是也有了些積蓄，離開邊城以後，便快馬加鞭的趕會了洛城，可是沒想到在路上竟然遇到了劫匪，不過他走運，竟然被高老九的人救了。

  總歸是師徒一場，他被高老九帶回了洛城，可是沒想到，到了洛城，蓮花日日照顧他，竟然對他芳心暗許，非他不嫁。

  秦誌明當然是滿心拒絕，並且表示了自己已經有了妻子。

  “那個鮫人，也配做你的妻子？”

  高老九知道了莫川的身份，當即發難，甚至把這件事告到了秦誌明病重的母親哪裏，母親一病不起，這讓秦誌明根本沒辦法及時帶她去邊城定局。

  後來，蓮花卻是一門心思要嫁給他。

  “你答應了？”

  “……怎麽可能，我胸口，是和莫川的契約，我們之間，不可能有任何的變心，可是……可是讓我沒有想到，師傅竟然為了讓我就範，對我用了龍涎香……”

  “……”

  這麽陰損？

  簫景洛從莫川那裏聽到了龍涎香的妙處，不覺蹙眉。

  “就這樣，我深陷迷障，原本，我應該按部就班，娶了蓮花，可是沒想到，我在洞房花燭的那一刻，胸口突然像是裂開一般的疼，然後我就清醒了。”

  秦誌明打開了胸口的衣衫，上麵的妖冶古花已經變成了一個恐怖的圖騰，周圍血脈凸起，看起來就像是雷擊一般。

  “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大病一場，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年後，是你三叔救了我，你三叔說，我這半年就像是一個活死人一樣……”

  秦誌明咬牙道：“而我母親聽聞我突然昏厥不醒，沒多久撒手人寰，而蓮花和高老九因為害怕，已經離開了洛城，我無暇找他們麻煩，隻想要趕緊去邊城找莫川。”

  他已經離開了一年半，他很擔心，莫川多想，甚至心口的印記，提醒著他，這怕是莫川出事了。

  簫景洛聽著，真的恨不得蹲著板凳，磕一磕瓜子，沒想到這世界上還有這麽曲折離奇的故事，簡直是讓人大開眼見。

  “厲害，曲折離奇，跌宕起伏，精彩絕倫。”

  簫景洛忍不住誇讚道。

  “洛兒，我找到邊城，可是無論怎麽打聽，都沒有莫川的存在，鮫國我沒有資格進去，我也不知道莫川的身份，我在邊城呆了三年，可是打聽不到一點下落……我……我甚至以為，莫川已經死了……”

  因為她曾經告訴過自己，若是鮫人被契約反噬，將會屍骨無存。

  所以秦誌明一直都很擔心。

  “我承認，這一次帶著貨來鮫國，我有私心，我想要借著機會，進入鮫國的皇宮，看能不能找到莫川的下落，我以為莫川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鮫女，沒想到，莫川竟然是鮫國的女王，而且……她恨我入骨。”

  “……”

  看著秦誌明悲傷的模樣，簫景洛不免搖頭，沉聲道：“你如果知道，當初莫川女王發生了什麽事，隻怕你……就會明白了。”

  簫景洛猶豫片刻，決定，將事情再重複一遍。

  兩個人，因為誤會，蹉跎了小半輩子，簡直是太荒誕又讓人悲傷。

  而秦誌明聽完以後，已經不能用麵如死灰來形容了，簡直是……

  “小姐，我覺得我現在很想哭。”

  碧華看著秦誌明的臉，突然有這樣的感覺，“我覺得秦先生現在一定很痛苦。”

  小伍一言不發，看著秦誌明已經染血的手心，還有眼眶的紅暈，默默地避開了目光輕聲道：“現在保持安靜最好。”

  一個男人，最痛苦的時刻莫過於此。

  “我……我不應該回去。”

  秦誌明哽咽了，一個將近四十的男人，竟然像一個孩子一樣，無助的抱住頭，臉上不滿的悲傷，哽道：“我答應過莫川，很快就回來……”

  他血氣上湧，吐了一口鮮血，深吸一口氣，看著簫景洛道：“我……我去找她。”

  “莫川隻怕現在是不是見你。”

  “我要去。”

  “……”

  這段感情，誰對誰錯都分不清了。

  簫景洛無奈的聳了聳肩，看著他們兩人的狀態，其實都是有情的，隻是彼此之間，真的錯過了太多。

  而秦誌明已經轉身離開。

  果然，正如簫景洛所料，秦誌明在宮殿門口跪了一天一夜，人家莫川就連個正眼都沒有，開門關門，上朝，例會，就當秦誌明是空氣。

  “秦誌明，我現在對你，沒有感情，你趕緊給我滾出我的鮫人國。”

  “當初的事情，我可以解釋。”

  秦誌明隻有這一句。

  終於。

  “讓他進來。”

  莫川單獨見了秦誌明。

  “秦誌明，二十年過去了，我對你，不恨已經是很不錯了。”莫川看著秦誌明，目光冰冷，透著幾分可悲。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秦誌明咬牙，一言不發，掀開了自己的心口，胸口猙獰的疤痕，讓莫川有些變色。

  這是……

  契約反噬。

  莫川一愣，她以為隻有她有，畢竟隻有被傷者，才有這樣的傷痕，而當初她以為隻有她，可是看著眼前的男人。

  “你……”

  “我被龍涎香所迷，可是這個讓我醒悟過來，那一切都是假的，成親是假的，我娶妻也是假的，我被劫匪所傷，後來又被反噬昏迷了半年，我耽擱了一年半，我不知道，你來找我……”

  秦誌明看著莫川，一字一頓，目光急切，“你既然來了，為什麽不來找我，我……我錯了，我當初就不應該走。”

  他每說一句，就上前一步，看著莫川，陳懇道歉，“對不起。”

  莫川的臉上有一瞬的僵凝，不過很快便恢複如常，隨即推開了眼前的男人，斂眸道：“你不需要道歉。”

  莫川向後退了一步，粗啞的聲音有些難聽，可是秦誌明沒有嫌棄，隻有心疼。

  “秦誌明，二十年了，我有我要付出的代價，你也吃了苦，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鮫人就是如此，這是我的命。”

  一句話，讓秦誌明的臉色難看了幾分。

  “我的命，我甘之若飴，我的痛苦，是我的任性導致，我強行和你結契約，後麵的事情，都是因為契約導致，而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就此作罷，至於妙音，你更不要管……”

  莫川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妙音有自己喜歡的人，正如你我，莫川，我願意用我下半生來彌補，你……”秦誌明聞言，臉上拂過一道痛苦，看著眼前的女人，情真意切道：“莫川，這一切都是誤會，我一直都在找你，那麽多年……”

  “秦誌明，我不需要你找我，我說了，這是我的命，我的母上為了我付出了生命，我的國家，為了我的任性，二十年來不能踏足邊境海域，這一切都已經足夠了，這一次邊塞聯姻的機會，我不能在放任妙音任性下去！”

  原本，莫川還有些猶豫，可是現在，她已經決定了，妙音身為自己的女兒，鮫人國未來的女王，她必須要承擔自己應該有的責任！

  “莫川！”

  “秦誌明，你隻是一個過路人，在鮫人的世界裏，沒有父親這一說法，所以，盡早離開，不要再來打擾我們！”

  那一刻，秦誌明宛如雷劈，僵在原地，渾身的血液凝結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