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奈放下空的酒杯走過去，仰起頭，就那麽看著他。

  霍錦言視線有片刻的恍惚，旋即將一個袋子放在吧台，示意她拿著。

  女人疑惑的挑眉，抬起手拿過來低頭看。

  裏麵……居然是新手機。

  看那個標識，是新款。

  服裝廠有個女同事前幾天還炫耀來著，好像要過萬。

  “把你的卡放進去，下載微信並且登錄，然後通過好友驗證。”

  “為什麽？”

  霍錦言用眼角瞥她，“你的外號是十萬個為什麽嗎？”

  “那你幹嘛送我手機？我沒有錢。”

  吉奈的錢還要給兒子交學費買新年禮物，還需要交房租。

  “我什麽時候說要你給錢了？”

  霍錦言低頭擺弄手機，“趕緊換上，省的店裏有事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你那個破手機都接不起來電話，耽誤店裏賺錢，扣你工資。”

  吉奈：“……”

  這個狗男人！

  每次看他都覺得不舒服，真是越來越討厭。

  下了班，吉奈一刻不停的離開了小酒館。

  外麵天黑了，路也滑，她沒有走的太快，以防摔倒腿會更疼。

  這一片到了晚上的時候就黑漆漆的，一些小路上都沒有路燈。

  可她膽子大，也不怕什麽。

  “別動！”

  冷不防出現在自己麵前的一個人，舉著一把刀子對著她。

  吉奈的心猛的跳動一下，隨後就平靜了。

  “幹什麽？”

  “兜裏值錢的都拿出來！”那人鬼鬼祟祟的往四周看。

  好像生怕有人出來似的。

  這個犄角旮旯的小路，車都進不來，而且地麵都是冰雪，一般人不會走。

  但這裏能夠更快的抵達幼稚園，吉奈才走的。

  她摸了摸口袋，隻有一把零錢。

  “你他媽耍我是吧？手機呢？銀行卡！”

  當看見她那隻有幾十塊的零錢，和一部比他還破的手機，搶劫的都有點愣。

  “你真他媽是個廢物！”劫匪揚起手就要打她。

  “噗通——”

  吉奈不等躲避，就看見那個劫匪被人踹了一腳，一下子趴進了雪堆中。

  她錯愕的抬頭。

  霍錦言一身黑，要是安安靜靜的站在那，都容易看不見他。

  他居然悄無聲息的靠近了過來？

  男人踢了踢雪堆裏的劫匪，然後看向吉奈，“撿起你的幾十塊錢趕緊走。”

  吉奈回過神，蹲下去把錢撿起來，蹭蹭蹭的往前走去。

  而那個男人正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後，跟個沒事人似的。

  眼看著她進入了有路燈的街道，霍錦言就停下了，他點燃一支煙，站在寒冬臘月的街上抽著。

  天太黑了，又趕著要過年，這附近有點亂糟糟的，容易出事，他也就跟著出來送送她。

  誰知道他剛跟著拐過來，就看見吉奈被堵在了牆根旁邊。

  這女人，還真是淡定，喊都沒喊一聲。

  不過也真是窮啊。

  ☆

  翌日。

  吉奈來的有點晚，昨天兒子有點凍著了，她盯著孩子一宿，確定已經沒事了，才給送到幼稚園去。

  晚了半小時。

  霍錦言瞥她，“知道遲到是要扣工資的麽？”

  “嗯。”她默默地點頭。

  男人沒再說話，低頭擺弄手機。

  這幾天小酒館不是特別忙，上午的時候都很清淨。

  吉奈正在弄餐具，忽然聽見門口有鈴鐺的聲音，她回頭剛想迎接，可看見那個人時，她愣住了。

  門口的姑娘穿的很多，圓滾滾的，她正看著吧台裏麵。

  霍錦言無意間的抬起頭，也頃刻間頓住了，他喉嚨微動，卻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姑娘拉下自己的帽子，笑嘻嘻的開口：“爸爸。”

  是多多。

  兩年多，她長高了，像個大姑娘一樣，依舊漂亮的緊，鵝蛋臉，琥珀色的眼眸，牙齒又白又齊，頭發黑黑的，盤成個丸子頭。

  她越來越像她媽媽了。

  霍錦言攥緊了手機，坐在那半天都沒起來。

  而消毒櫃旁邊的吉奈，心跳劇烈，她腿有點軟，扶著桌子轉身往休息室裏走。

  那個姑娘，怎麽跟她那麽像？

  她差點以為看到了自己。

  而且那個狗男人居然有那麽大的孩子？

  不不不，那是他們的事，跟她沒關係。

  可是……

  可是她的心，怎麽那麽慌啊……

  吧台那邊。

  多多走過來，剛好超過吧台一個頭，她小手攀附著吧台邊緣，“爸爸，我來看你啦！”

  霍錦言的手好像在抖。

  還是季長遠先出來的，“快快快，這麽冷的天，你怎麽過來的？”

  “我打車來的啊，我從叔叔那裏知道了爸爸在這裏，我就偷偷來啦！”多多脫下羽絨服，就連體型都那麽像蘇奈。

  活脫脫一個小版本的蘇奈。

  大約過了十分鍾，霍錦言才從吧台裏出來，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多多，他聲音泛啞：“吃飯了嗎？”

  多多眨眨眼，“還沒有，爸爸給我做啊。”

  她虛歲已經十一歲了，是大孩子了，個子一米四左右，比以前高了不少，可長得還是慢一些。

  男人沉默著鑽進廚房，找了一些食材開始做。

  半小時左右，一份咖喱牛肉飯放在她麵前，多多低下頭去聞，“還是那個味道誒！謝謝爸爸！”

  僅僅一句話，多多低下頭就哭了，可她沒有嚎啕大哭，隻是默默地吃，默默地哭。

  她已經有大半年沒看見爸爸了。

  這次看見她，爸爸好像也不是很開心。

  她知道，爸爸沒忘記媽媽，所以也不願意看見她，蘇醒以後爸爸就走了，沒留下隻言片語。

  “爸。”

  多多突然停下，“如果我這張臉毀了，你是不是就不會不管我了？”

  霍錦言的瞳仁一縮，“你怎麽跟你媽似的，說話不經大腦呢。”

  “我沒有啊，我很認真的。”她紅著眼睛的樣子都跟蘇奈一模一樣。

  男人垂眸，輕聲呢喃：“你要是毀了容，這世上還會有誰那麽像她了？沒人再能證明，她曾來過。”

  “那你為什麽不管我了呀。”

  一瞬間，她就沒了爸爸媽媽弟弟，整個家好像都散了。

  這兩年多她每天都鬱鬱寡歡，不知道要怎麽辦。

  媽媽不在了……

  弟弟也不在了。

  爺爺奶奶幾乎天天以淚洗麵。

  “我沒不管你。”霍錦言不知要怎麽說。

  多多擦了擦嘴，“那你跟我回家啊，回家去看爺爺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