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安安靜靜的回到家。

  如君把菜遞給如婉，“帶她進去。”

  如婉猶豫了下，然後拉著嚇壞了的範思清回了家。

  門外有一把長椅。

  她走過去坐下來，左側的臉頰還腫著，不過她並不在意。

  蔣如盡跟著她過來，但沒有坐下，而是站在她麵前。

  “坐。”她目不斜視，望著麵前幹淨的路麵。

  這附近非常安靜，車子都是偶爾開過一輛，人家更是少，所以綠化比較多，空氣也清新好聞。

  如君想了想，還是用的部落的語言說的話：“你生在部落，活在部落，所有的生活習慣都是部落裏的那一套，你都這個年紀了再來這裏生活，很艱難。”

  “在這裏，不是你們部落的那一套，死個人都不算什麽，在這裏你殺了人，你也要賠上一條命，對於你來說處處受限製。”

  “亞尼伯，你回部落吧，不回去也行，隻要不在這邊，你去哪兒都行。”

  蔣如盡的雙手握成拳頭放在膝蓋上，他靜靜地看著女人的側臉。

  她有點老了。

  但還是跟當年一樣美。

  “你的性格已經形成了，如果有一天發生了讓你接受不了的事，你隨時可能殺人，我媽媽年紀大了，你要是再出次那樣的事，她跟我爸一輩子的名譽就算是毀了。”

  如君說不清她此時的心情。

  看著那會兒他居然忍著挨打沒有還手，如君是氣憤的。

  在一起這麽多年，她從沒看見過他受欺負。

  那種心靈的撞擊太強悍了。

  到後來她挨了一巴掌，亞尼伯居然不管不顧的衝過來，那副模樣像是要把人給殺了。

  她知道，亞尼伯是在意她的。

  可她……還是沒辦法接受。

  接受一個把自己綁架的人，接受一個毀了自己一生的人。

  原本她可以擁有更加光輝璀璨的人生。

  “你不喜歡我打架，以後我不還手就是。”蔣如盡說。

  “不是你打不打架的問題，你不明白麽？是……是我不想你在這裏！你不屬於這裏！”如君大喊。

  蔣如盡愣住了。

  他很久沒看見如君這麽跟他吼了。

  “你別氣，別哭。”蔣如盡站起來，居然有點手足無措。

  如君厭惡的打開他的手，“別碰我！”

  “你說怎樣就怎樣，我走……我這就走，你不要哭。”蔣如盡眼裏含著深深地受傷。

  如君挪開目光，“那就現在滾。”

  他站在原地許久。

  好像天都要黑了，他才邁開步子往反方向走。

  女兒留在這裏是好的。

  她可以享受這個繁華的世界。

  蔣如盡走了幾步，忽然停下，他回眸，用青澀的中文問：“亞美，你真的……沒有一丁點的愛我嗎？”

  哪怕一丁點。

  二十二年，能換來一點愛意就好。

  如君隻覺得心口有什麽東西在一點點的下沉，拉扯的她生疼。

  “沒有。”

  幹脆的兩個字，沒有任何的猶豫。

  蔣如盡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他扯了扯嘴角。

  轉身，走了。

  “蔣如盡！”

  一聲呼喊響起。

  老婦人擰眉走過來，她走得慢，需要蘭姨攙扶著。

  她往男人那邊走，看都沒看一眼如君。

  “媽，你幹什麽？”如君生氣。

  可老婦人像是沒聽見似的，直奔著蔣如盡去。

  男人停下來，他轉過身，在看見老婦人那張臉時，他也不知道為什麽，眼眶就酸了。

  上次真正的哭，都不記得是什麽時候了。

  “媽……”他啞著聲音喊了聲。

  老婦人點點頭，伸出手抓住男人的手腕，“跟媽回家。”

  蔣如盡的心忽然像是被什麽嚼碎了一樣。

  “噗通——”

  他竟跪了下來。

  “媽，對不起……”

  老婦人忽然吐出一口氣，“好，媽接受了。”

  對於蔣如盡來說，在部落裏搶個人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他並不覺得是什麽傷天害理的舉動。

  可直到有了女兒，女兒越來越大，有幾次跑丟了沒找到，他都快急瘋了。

  “起來吧。”老婦人對他伸出手。

  蔣如盡忍著淚，起身握住老婦人蒼老的手。

  三人折返回來，老婦人看了眼大女兒，“晚上你到書房找我。”

  說完，他們就走了。

  可蔣如盡隻走了幾步就停下了，老婦人並沒有停，被蘭姨攙扶著進了院子。

  如君一眼都沒看他，自顧自的回了家。

  ……

  八點半。

  書房裏，如君敲門進來，老婦人在台燈底下眯著。

  “媽。”

  老婦人睜開眼睛，“嗯，坐。”

  母女倆四目相對，老婦人笑了笑，“如君，媽七十多歲了，沒多少年活頭了，指不定哪天早上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媽，你胡說什麽呢。”如君皺眉。

  “媽也恨他，媽比你更恨他，可是如君，人得接受現實，你再不承認，他也是陪你過了二十多年的男人，他是範思清的父親，由不得你不認。”

  老婦人渾濁的眼睛裏泛著水光，“事已至此，孩子都大了，你都四十多歲了，你還能怎樣呢？你覺得再找一個，能對孩子好嗎？能對你全心全意麽？”

  “他的確該死啊，如果早十年回來，媽都會把他送到警察局去！”老婦人情緒激動。

  “可孩子都那麽大了，媽看得出來，他愛你，隻要愛你，他就不會傷害你，等媽死了，也有個人能保護你，明白嗎？”

  “咳咳咳……”

  “媽，你別說了！”如君趕緊把水端過來伺候母親喝下。

  “唉，孽啊……”

  ☆

  翌日下午。

  一輛路虎車緩緩停在了院門口。

  老婦人特意打扮了一番，精神飽滿。

  車上下來兩個人，一男一女。

  霍錦言穿著黑短袖白短褲，手臂上有一條粉嫩的疤痕，高高大大的站在那，極其的帥氣。

  而副駕駛下來的女人臉色卻不大好。

  從國外回來，蘇奈在家昏睡了好幾天，頭一直隱隱作痛，休養了許久才見好。

  她看了眼身旁的男人，目光裏掠過一絲別樣的笑意。

  “這老太太就是那個王後的媽？”

  “應該是的。”

  “範老夫人。”

  進了門，霍錦言把禮品放下，先打招呼。

  老婦人連連點頭，“誒，好好！小姑娘，多少年不見了啊。”

  蘇奈微怔，下意識看了眼一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