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

  老婦人坐在客廳裏看報紙，使喚道：“如盡，去買菜吧。”

  正在院子裏給花壇修剪雜草的男人聽到了聲音，忙不迭是的跑進來，“好。”

  “爸爸，我跟你一起去。”範思清這會兒從樓上跑下來。

  蔣如盡跟範思清父女倆一起出門買菜，蘭姨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走丟了啊，手機拿了沒？找不到路就打電話，也帶著點現金！”

  看著他們離開，老婦人收回了目光。

  蘭姨走過來低聲說：“夫人，其實大姑爺也……也挺好的。”

  雖說有著那麽不堪的過往，做的事幾乎毀了這個家，但好在他沒有傷害兩位小姐，如今全須全尾的回來了。

  到了這裏，相當於換了個世界生活似的。

  原始部落跟這裏可是大相徑庭，他卻在努力的去適應，去迎合，生怕有一丁點的錯處。

  “我看得出來，他是愛如君的。”老婦人摘下老花鏡，“可那些年的傷害也是真實存在的，如君一時間也接受不了。”

  蘭姨歎口氣。

  父女倆從午後就出去了，這會兒已經三點半。

  如君午睡下來，並沒有聽見範思清在房間裏背書的聲音，她走下來，也沒在客廳和院子裏看見那個野男人。

  沉默了半晌，“媽，他們人呢？”

  老婦人回過頭，眼裏也透著擔心，“去買菜了，去了這麽久還沒有回來，不能有事吧？”

  “應該不能吧。”如君跟著坐下來。

  這會兒如婉也下來了，“怎麽沒看見外甥女？”

  “他們去買菜了。”如君回答。

  從三點半等到快五點了，如君忽然站起來往外走，“我去找找。”

  中途打過電話，但沒有人接。

  這兒附近有個賣菜的地方，不是超市，是平民百姓總去的那種菜市場，人來人往，亂糟糟的很。

  “姐，我跟你一起去！”

  如婉雖說已經四十歲，可她沒有生育過，也沒怎麽吃過太多的苦，如今看著倒也不怎麽顯年紀，還是像個姑娘家似的。

  姐妹倆走著去的，太久沒回來，車子她們都忘記怎麽開了。

  ……

  五點整。

  姐妹倆到了菜市場這裏，人山人海的，魚腥味特別濃。

  就在菜市場的一個犄角旮旯裏。

  幾個混混模樣的人把父女倆堵在裏麵。

  “嘿，跟你說話呢！怎麽這麽強呢，我說了，讓你女兒跟我們玩一會就行，我就讓你們走，行不？”

  混混幾個的眼睛緊盯著範思清。

  蔣如盡把範思清擋在身後，他眼底的凶氣愈發的濃重。

  可媽說過，在這裏絕不可以打架。

  打架是犯法的，會被抓走，再也不能看見如君了。

  他護著女兒，即便對方踹他推他，他也沒有還手。

  “大大……”範思清嚇得直發抖。

  在部落裏，從沒人敢對她這樣，可這些人……

  “你看看你女兒那麽黑，怕是也難得嫁出去，你這個老頑固，趕緊讓開！”

  混混已經極了，再這麽耽擱下去，怕是會引起人注意了。

  說著，他就要把蔣如盡扯開去抓範思清。

  可蔣如盡身板非常硬朗，就是腿腳還不太靈活，推也推不開。

  混混幾個人頓時急了，再也忍不住，對著蔣如盡一陣拳打腳踢！

  “媽的，說不動你是吧？”

  “給我狠狠地打！也不打聽打聽這片是誰的地界！”

  範思清有一點混血的血統，但並不明顯，她快要被嚇哭的模樣楚楚可憐，惹的那幾個混混垂涎欲滴，眼神愈發的不懷好意。

  “不要碰我！”範思清哭喊著。

  蔣如盡被另外兩個按在地上打，他多少次眼裏掠過殺意，可終究還是攥緊了拳頭沒有還手。

  在女兒哭喊的時候，他忽然爬起來把範思清護在懷裏，死都不撒手。

  “誒你他媽……”

  “臥槽！”

  一根棍子突然打在混混頭子的腦袋上，疼的混混齜牙咧嘴。

  眾人回頭，卻發現兩個女人手裏拿著木棍在瞪著他們。

  蔣如盡抬起頭，立馬從縫隙裏看見了她。

  “亞美……”

  混混頭子摸了摸腦袋上已經鼓起來的大包，他忽然一揚手，朝著如君的臉就去了。

  一巴掌落下，扇的如君瞬間倒在了地上。

  那一刻，蔣如盡的目光忽而變的嗜血恐怖，他鬆開了懷裏哆哆嗦嗦的女兒。

  撿起地上的那半根木棍，結實的手臂青筋暴起！

  “亞尼伯！”如君下意識的驚恐大喊。

  可蔣如盡的眼神仿佛失控了一樣，根本就聽不見她說什麽。

  他滿腦子都是弄死眼前這幾個人！

  不過是兩下，那個人就倒在地上不能動了。

  可即便那個人不動了，蔣如盡的動作仍舊沒停，好像就想要打死這個人！

  他的嘴裏還說著什麽。

  如君聽見了。

  蔣如盡說：“敢打我的女人，我寧願被抓走……”

  其餘的小混混都被這個瘋子嚇到了。

  這人膚色太黑，眼神又那麽恐怖扭曲，下手如此的狠，簡直像個精神病！

  他們匆匆的跑掉了。

  直到看見了那人頭破血流，蔣如盡仿佛一瞬間就回了神。

  他低下頭，怔怔的看著自己染著血的雙手。

  剛剛被人拳打腳踢時，他也沒有還手，可看見如君被打，他就怎麽也控製不住。

  在部落，他屬於帝王，沒人敢忤逆他，更別提動手打他了。

  如今到了這裏，他仿佛從天堂跌落雲泥之中，處處都要被限製。

  “亞尼伯……”如君聲音在發抖。

  蔣如盡側過臉，仔仔細細的看著她，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回了神，快速的靠近如君。

  “沒事吧？疼不疼？”他滿眼都是心疼和恨。

  恨自己為什麽沒有保護好她。

  如君緊緊的握著拳頭，眼眶裏的眼淚在打轉。

  他的關心與擔憂太清晰了。

  被困在部落二十多年，他從未傷過她一根手指頭。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蔣如盡不停地用部落語言碎碎念。

  “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對不起……”

  如君艱難的爬起來，走到巷子裏，把散落的蔬菜和肉撿起來。

  “回家。”她咽下所有的淚。

  身後，父女倆乖乖的跟著她走。

  蔣如盡臉上都青了，被那個混混打的，可他似乎一點也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