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它們是不會破壞耳朵的器官的。”伊詩理站起了身，從一名男子那裏借過提燈，照著天花板。

  “看到了嗎？”

  “看到什麽？”

  “那就是音靈。”

  “在哪裏？”

  “這裏的天花板上都是。它們好像毛毛蟲一樣貼在天花板上——真是聚集了很多啊。恐怕有幾萬的數量吧。”

  伊詩理一說，所有人一起仰頭去看天花板。

  “太黑了，我看不見啊。”小標也看不見。

  “那就弄得亮一點吧。”

  女傭們從各個附近拿來了提燈，一起照著頭上。

  這村莊真落後，並不是每家每戶都能用上電燈，住慣了大都市的劉佩琦她們，估計不習慣吧。還好……沒帶她們過來。

  伊詩理想到這，不禁搖了搖頭。

  去年才新換的嶄新的天花板上空空的，果然什麽都沒有，小標有些泄氣。

  外祖母的聲音裏也滿是困惑:“還是什麽也看不見啊。”

  ““靈”就是這樣的東西。能請您在鍋裏煮些熱水嗎？煮到變溫就可以了。同時燒這張紅符，等它快燒完時，記得放進水裏。還有請您拿個碗來。”伊詩理輕聲說道。

  女傭拿來了平底的土鍋和茶碗來。

  “那個，熱水這樣就行了嗎？”

  伊詩理點點頭，把裝有“符灰”的熱水倒進了茶碗裏。然後他從旁邊的箱裏取出一個紙包，把裏麵的粉末倒了進去。他吹著冒著熱氣的熱水，到它冷卻下來了，就把裏麵的液體灌進了其中一名男子的一隻耳朵裏。

  老實地坐在那裏不動的男子呸地吐了口唾沫。

  “嗚哇，好鹹。這是什麽啊。”

  “是岩鹽和蒸幹的藥草粉末。”

  從男子的耳朵裏，有什麽黑色的滑溜溜的東西滑落了下來。

  “啊，我聽見了！真的聽見了啊！真不可思議。”

  伊詩理打量著四周。

  “給其他的人也用上這個，我帶來了二十張紅符，按照這個順序弄好後，在天花板與房頂上也灑上。這些粉末就夠用了。如果還不放心的話，我寫個單子給你們。你們這樣去做就好。”

  聽到這裏，傭人們興奮地離開了，房間裏隻剩下了小標的外祖母和伊詩理兩個人。

  “還沒請教你的名字！”

  “我叫伊詩理。”

  “姓伊嗎？這個姓氏還真少見！”

  “有個女明星，也姓伊，叫伊能靜。”

  “哦，好吧，你的故鄉在哪裏？”

  “嗯~這個允許我保密一下！”

  伊詩理微微地笑了起來。小標的外祖母叫來了女傭，讓她送了熱茶來。

  伊詩理道了謝，咕咚咕咚地喝起熱氣騰騰的茶。

  “真是大吃一驚啊。我還是第一次得以拜見術師的工作呢。”

  喝了茶之後，伊詩理舒了一口氣。

  “不過是混口飯吃而已！”

  小標的外祖母咳嗽了一聲，端正了坐姿。

  “實際上，還有一個病人想請你看看。這個病人的情況和其他的人不一樣。”

  “不一樣？”

  “是雙耳都患上了病。”

  小標打了個哆嗦，外祖母說的是自己。

  她小跑著回到了媽媽的房間裏，縮進被子裏裝作睡著了的樣子，這時拉門開了。

  走廊上微弱的照明把外祖母和伊詩理的影子拉得老長，投射在被子上。

  “是您的孫兒嗎？”伊詩理壓低了聲音接著說道:“會吵醒她吧？”

  “她睡不著的。”

  小標轉了個身，背對著他們。

  “她現在已經完全聽不見我們說話的聲音了自從她的媽媽去世之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您的意思是？”

  “她聽不到以前能聽到的聲音，可是卻能聽到以前聽不到的聲音。我們懷疑她……碰到一些不幹淨的……”

  “以前聽不到的聲音？”

  “好像敲鍾，好像怒濤，又好像雪崩似的，她還能跟我們說話的時候就是這麽說的。說聲音快要把她的頭吵破了。這孩子的媽媽也說過同樣的話。”

  伊詩理抬眼望著天花板。他從小標外祖母那裏借了提燈，用光打量著走廊，然後是房間的天花板和牆壁上。

  就這時，小標的外祖母問道：“這裏也有……“音靈”嗎？”

  伊詩理點點頭，用食指緩緩地指點著天花板和牆壁。

  “這個房間散發著人睡眠時才會發出來的獨特的甜香氣味。而且不是一個人的，而是兩個人所散發出來的深深的、又是陰暗的氣味。“音靈”趁著人熟睡時呼吸與脈搏都安靜下來的時候鑽進耳朵裏，潛藏到記憶最深的地方。您孫女身上的“音靈”和您去世的女兒身上的是同一種。”

  “啊？”

  “它是“音靈”的升級版——也就是“吞食靈”，“吞食靈”所創造出來的無聲是很嚴重的。被它所寄生的話，無法分辨聲音。”

  “那剛才的藥對……“吞食靈”也有用嗎？”

  “這“吞食靈”跟在耳朵器官裏的“音靈”不一樣。“吞食靈”很稀少的靈，所以也很少有病例。現在還沒有發現治療的方法。”

  “她長出角來了。”

  “角？”

  “一開始的時候，我女兒的額頭上長出了兩支小小的角。然後，我孫女也變成了這樣。”

  小標聽到拉門靜靜地關了起來。門的對麵傳來了伊詩理的聲音。

  “那麽明天見。如果您孫女方便的話，能讓我看看那角嗎？她的名字是？”

  “小標！”

  外祖母和伊詩理剛剛離去，“靈”們就一起向著小標撲來。

  ……

  小標媽媽的聲音變成細小的粉末，想要聽的時候卻又捕捉不到。轟鳴的聲音在房間裏盤旋，好像雪人一樣堆積起來。

  小標什麽也聽不清楚，就這樣熬到了雪白的早晨到來。

  拉門打開了。小標抬起眼睛，看到單身前來的伊詩理。

  她迅速地吊起了一頂蚊帳，小標與伊詩理在蚊帳裏對麵坐了下來。

  伊詩理點燃了好像是香的什麽東西，帶著強烈的味道的大量的煙就湧了起來。

  小標連伊詩理的樣子都看不到了。

  大大的手分開煙霧，讓它向左右流去。

  伊詩理扇著雙手，把煙趕到蚊帳外麵去。在小標的周圍盤旋著的無數的“靈”立刻就不見了。

  而沉甸甸地壓在頭腦裏的莫大聲音，以及它所造成的疼痛，都好像雪照到太陽一樣迅速消融。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