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是從衛生問裏傳出來的，雖然聽上去像是人類的聲音，這次不會又是怪物吧，也許眼前這具屍體就是他殺的。

  我可不會再上當……可是在僥幸心理的驅使下高俊又無法坐視不理，一定要過去確認以下才行。

  想到這兒，高俊躡手躡腳地靠近衛生間，仔細地傾聽裏麵的聲音。

  “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死定了！”一個男人在小聲地嘟噥著:“我……我……”

  是人類，雖然不是劉可可他們，但也許可以從這個人那裏得到關於劉可可等人的消息呢。

  高俊輕輕地推開了衛生間的門，隻見一個男人正抱著馬桶嘔吐著，胃液從他的嘴裏傾瀉而出，夾雜著“哇哇”的嘔吐聲。

  “沒事吧?”高俊問道。

  那個男人聽到後轉過頭來．他的臉圓圓的，身材有些臃腫。雖然是成年人但是臉上還留有些許稚氣，應該比高俊年輕。他一臉膽怯的表情仰頭看著高俊，反戴著鴨舌帽的腦袋拚命地搖晃著。

  “不是我，你搞錯了!”

  “什麽?”

  “因為，那個……我什麽都沒做，那個從最開始就……我。我隻是……隻是……”

  “你冷靜點兒。”高俊蹲在男人的身旁，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背部。大概是這個男人誤會了，雖然高俊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對方一定認為自己是來抓他的人。

  “我的名字叫高俊，我隻是個遊客，你放心吧。你叫什麽?”

  “周康康。”男人回答道。雖然聲音很小，但還是能聽出來他很害怕。

  什麽？周康康？那死去的那屍體是誰的？這是什麽局麵？

  高俊假裝什麽事都不知道，讓情緒冷靜後，開口問道:“好的，康康，廚房裏的那具屍體是你的朋友嗎?”

  “我沒幹，我什麽都沒幹！我沒有殺人！”周康看再次像是病情發作了一樣拚命地搖著頭。

  “我明白，我明白，康康。我知道你不是犯人，我隻是擔心你受到了驚嚇，隨便問問而已。”

  “我……沒有殺……。”

  “沒錯，犯人不是你，而是那些家夥，是那些不停地扭動著身體和類似人體模特的怪物。”

  “人體模特的怪物？你說的這些東西我一個都沒見過，真的……我倒是看到了其他的奇怪生物，很恐怖，於是就躲到這個公寓裏來了。”

  他的這番話讓高俊感到有些掃興，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能夠交流的人，竟然還不是這間公寓的住戶，得不到任何關於劉可可等人的線索。

  高俊卻並不打算放棄，於是決定問他一些其他問題，關於羅定鎮的問題。

  “這座小鎮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不是本地人。”

  “什麽，你也……”高俊聳了下肩膀:“那麽你來這裏有什麽事嗎?”

  “呃……那個……”周康康吞吞吐吐地說道，看來是想隱瞞什麽事情。

  “啊，算了。可我覺得還是快點離開這裏比較好，這裏有些不對勁兒。”

  “是啊，我也這麽覺得。”

  “保重啊。”

  “啊，你也一樣，高……俊。”

  在分別之際，周康康終於顯得不那麽害怕了，稍微變得有些開朗起來。

  ……

  “天空遼闊得讓人感到悲傷呢！哥哥。”

  抱著籠子，站在野花叢中的這名女子仰望著天。

  “隻剩下我與哥哥兩人相依為命後，天空看起來似乎變得更遼闊了。”

  她手中的籠子，原為亡者持有之物品，在習俗上為了去除前人附著在物品上的意誌，而刻意削掉提把。

  這個籠子是母親生前愛用的，以前母親總用這個籠子塞滿野地摘來的嫩菜，養活兄妹倆。

  對於妹妹的輕語，男子“嗯”地簡單回答。伸手摘下瞿麥。纖細的莖看似柔軟；從葉與莖連結處，輕輕“啪！”地一聲折斷。

  “一直這樣望著天空的話，因為過於遙遠，連眼睛都會刺痛起來呢……這種孤獨感還要持續多久……哦，對了……百合，味道好香。”

  女子在籠子裏裝滿冬末的野花。將臉埋在花中，隱藏即將落下的淚。走近狹野方，緩緩以單膝跪下。

  “母親，我拿一些花回去哦……說來真奇怪，照理說應是在墓前供花，我們居然是去摘長在墓前的花朵。”

  妹妹的舊衣上，有著以護符為型的各色刺鏽——將守護的心情一針針鏽進圖樣裏的母親，現在就躺在她膝下的土裏。從半年前，就安眠於此。

  給母親的符咒及供品被放置在突出的土丘上，說明了此處是最新的墓。

  墓地裏其他的墓均已風化，早已無人參拜；因為該來祭墓的血親，已全都成為地下的居民。

  供在墓前的花所落下的種子，讓原本一向整理得很幹淨的墓地，變成一片花田。

  “但要是家裏沒有花……就覺得好灰暗、好寂寞……”女子顫抖著肩膀，開始傳出壓抑的鳴咽聲。

  頂著雜亂的發絲，或許是因為不曾有過朋友吧？明明已經十八歲，卻仍像孩童一般的女子。她的哥哥不知該如何安慰她，除了裝作沒有發現妹妹正在哭泣之外，什麽都無法做。

  “那座小鎮，我們還要再次進去嗎？”

  母親去世。不久之後，妹妹便成了一具空殼。即使魂魄還留在身體裏，心思也在外徘徊，不停尋找著母親。

  到了冬末春天即將到來，百花即將開放時，男子看到妹妹為了祭墓採回的三色堇，才開始回過神。

  以花朵裝飾家裏，才終於讓他回複活下去的意願。

  母親死於去年初冬，或許妹妹也一直無法越過那個冬天吧！

  看向妹妹在腳邊的背影，男子這麽想著。

  為了她，現在的我能做什麽呢？隻要我能辦得到，什麽都好，什麽我都願意去做……但卻隻做了摘花這件事。搬到遙遠的地方，或是尋找能陪伴她的朋友及男性都辦不到。我們離不開這裏，來訪者……也不知究竟存不存在。

  這裏是緊挨著羅定鎮的一個小村莊，現在村裏隻剩下二十一歲的男子與十八歲的妹妹兩個人。

  去年的時候，加上母親的話，也就三人還在此生活。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