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贏……然後活著回到你的身邊，我保證。”

  “是嗎？”小蘭仰望著禮拜堂穹頂，聲音平靜地問道。

  但就在下一個瞬間，伊詩理的延髓突然感受到一陣出其不意的衝擊。

  梆！

  “迪妮……你幹什麽？”

  伊詩理的意識開始變得朦朧起來，他盡力阻止，卻徒勞無功。

  “也許你會悲傷，但還是由我來和她交手吧。即使你恨我，我也不能讓你去死……對不起……伊詩理……我愛你！”

  迪妮將昏倒在地的伊詩理搬出了禮拜堂。

  到劉佩琦出現還剩下三十分鍾。迪妮一直在禮拜堂裏等待著她的到來。

  劉佩琦停下摩托車，盡力令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她憎恨拋棄自己的伊詩理嗎？她憎恨奪走伊詩理的小蘭嗎？她已經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伊詩理和小蘭……他們兩人走到哪裏都不會得到安寧，他們走到天涯海角都逃不開追殺。

  在這個宛如樂園般的城市，任何人都可能分享到幸福，但隻有這兩個過客不會。即使自己不出手，他們也會被其他人殺死。盡管自己恨得想要殺死他們，但即使對他們置之不理也能達到目的。有必要親自殺死他們嗎？有必要令自己產生如此可怕的憎恨嗎？

  那是因為……劉佩琦是一個人。如果她原諒他們的話，此前的一切就會變得不真實。

  劉佩琦在這三個月間在追求什麽、渴望什麽、思念什麽，到底是因何而哭泣？沒有一個人知道。

  隨著時間的流逝，劉佩琦此前所度過的時間也許並不會留在任何人的記憶之中，她的一切都會被人遺忘。隻是一個人生活著的她就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到今天為止的淚水、痛苦……一切都會變的虛幻。

  這一點是無法忍受的，也是無法原諒的。那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如何才能讓某人銘記住自己這個存在，劉佩琦隻知道如何令對方感到憎恨、受傷和恐懼。而她也是一直這樣活過來的。

  接下來將要麵臨的決鬥……勝負都無所謂。隻要轟轟烈烈的戰鬥便能令小蘭感到恐懼，能夠讓伊詩理感到悲傷，便足夠了。

  活下去的人絕對無法忘記今天的劉佩琦，他們會一直感到憎恨和恐懼——這便是劉佩琦所希望的唯一結局。

  到時間了。

  劉佩琦最後一次望向後視鏡，觀察著自己。鏡中的少女麵容絕美。

  混蛋……他明明奪走了我的第一次，在我的身體和心理上都留下了痕跡。而我……

  劉佩琦衝著腦海裏的伊詩理罵了起來。

  不能這個樣子，你可是王牌殺手啊，要擺出一副死神的臉孔！

  劉佩琦搜索記憶中所有凶惡的元素，將它們全部表現在臉上，然後走進了禮拜堂。

  “你終於來了。”

  “伊詩理呢……”

  “他不會來了，我來做你的對手。”

  本來應該是由伊詩理和自己戰鬥的。劉佩琦一瞬間暴怒衝頂，但她馬上便控製住了自己的感情。

  既然小蘭在這裏，那就說明也許伊詩理並不知道這次決鬥的事。

  看來事情到最後總是無法遂心如願的！

  “誰做我的對手都無所謂，既然伊詩理來不了，那我就先打倒你，然後再去追殺他。”

  說著，劉佩琦便與小蘭在祭壇前對峙起來。

  “我們不需要商定戰鬥規則吧？”

  “是的。”

  “但就這樣沒頭沒腦地開始也太沒勁了。”

  說著，劉佩琦從懷中掏出懷表，放在祭壇正中央。

  她用指尖彈開表蓋，八音盒演奏的細微音樂聲，在沉重的沉默中輕聲回響著。

  “曲子結束，我們就開始，在此之前你就祈禱吧。”

  劉佩琦向後退去，離開了祭壇，小蘭也同樣向後退去。

  劉佩琦退到神父室前，小蘭則退到聖歌隊席旁。

  輕美溫柔的旋律充滿了這個昏暗的世界……宛如往昔的讚美感仍在回響。

  這首名叫“她一直在身邊”的曲子，劉佩琦已經聽過無數遍，早已深深印在她的腦海中。

  聽過這首曲子而又活下來的隻有買這塊懷表給她的男人。

  “深邃的天空，她仰望片刻，嘴微微在動，輕輕呼吸著，那麵容毫無血色。溫暖的午後，我陪她站著，讓花瓣飄落，懸浮在空中，這陣風有點不同。”

  有人伴著輕柔的曲調低聲歌唱，劉佩琦則皺起了眉頭。

  “她其實看不到我，我一直在她左右，我的體重還有二十一克。”

  正在唱歌的小蘭自然沒有注意到劉佩琦的困惑。她隻不過是聽著熟悉的旋律，不知不覺地唱出歌詞而已。

  “那沉默就像看不見的刀刃，貫穿了我的全身，讓我失去了最後的靈魂。轉眼間時間已經過去多年，她那清澈的雙眼，如今看來還是沒有變，還是如此迷人。”

  劉佩琦完全不知道這首歌是來自網絡小說作家E文先生寫的歌。

  “四季已循環而過，卻沒有轉世之說，就像在平行宇宙。”

  八音盒演奏著高揚、輕聲而又嚴肅的旋律，宛如秘密宇宙的心跳。

  節奏逐漸變得緩慢下來。曲子……就要結束了。

  “那孟婆湯的傳說，也許還輪不到我，因此我的記憶依舊存活。”

  接著……世界陷入一片靜寂。

  砰！

  當伊詩理從黑暗中恢複意識的時候，耳中隻能聽見槍聲。

  劉佩琦槍中發射出一排高速子彈，撕裂黑暗掃射過去，小蘭則迅速跳到側廊裏，躲在了柱子後麵。

  劉佩琦誌在必得的第一槍沒有命中小蘭，她立刻毫不猶豫地跳進了身後的側廊。

  刹那間的遲疑後，小蘭手中的槍也捕捉到了劉佩琦的身體。

  左右側廊裏全自動手槍互相噴著火，信徒席被夾在中間。

  死亡旋風在彩繪玻璃的光中瘋狂飛舞。

  “你們兩個住手！”

  在凶猛咆哮的槍聲前，說話已經沒用了。要阻止她們隻能采取一種手段。

  槍的重量沉甸甸地壓在滲滿汗水的手掌中。

  在忽明忽暗的槍火之下，兩條身影在禮拜堂內狂舞。

  小蘭在扣動扳機後，也開始固執地向劉佩琦不停掃射。

  由於禮拜堂的建材是水泥，所以不用指望子彈能夠貫穿或彈射。

  但是，如果對手置身與狹窄的側廊裏，就可以通過飛散的碎片傷害對方。

  迪妮在側廊的什麽位置？

  就在伊詩理在粉塵中眯起眼睛的時候，彩繪玻璃的光照下出現一個急速奔馳的身影。

  不知何時，小蘭已經從側廊移動到了祭壇旁邊。

  小蘭彎著腰，借助信徒席的遮掩，在祭壇前跑了過去。

  劉佩琦在小蘭身後舉起了槍。

  劉佩琦發射出的高速子彈，掃射在信徒席上，信徒席的一端立刻被擊碎，仿佛被磨床磨過一般。

  小蘭在距離子彈一步遠的前方，以疾風般的速度奔跑著。

  她剛滾進劉佩琦一側的側廊裏，便立刻橫著身子，單手扣動***扳機。

  劉佩琦的槍是容易左右轉動的犢牛式手槍，但在如此狹窄的空間內仍舊很難活動，而且對手使用的還是與大型手槍相同尺寸的***。她的行動不得不慢上幾秒鍾。就在劉佩琦轉身退到柱子後麵前的一刹那……在每秒發射二十發子彈的槍口麵前，這一刹那便是致命破綻。

  瞬間，劉佩琦做出了令人難以置信的舉動。

  她右手鬆開槍，以抓在左手中的握把為軸，使槍口像旋棍一樣轉了一圈，然後立刻將槍舉了起來。

  如此一來，劉佩琦暴露在小蘭槍口下的右半身便被槍柄擋住了。

  本應擊在她肩膀上的子彈僅僅擊碎了玻璃纖維製的槍柄。

  劉佩琦就這樣躍進了信徒席中……她人在半空中，扔掉了已經無法使用的槍，從腰後同時拔出兩把自動手槍。

  小蘭也扔掉了子彈打光的***，拔出了一把****。小蘭瞄準躲在信徒席後麵的劉佩琦，立刻連續射出六顆子彈！

  同時，小蘭繼續向從信徒席移動到祭壇後麵的劉佩琦迫近。

  可是，等到小蘭的槍停止射擊後，劉佩琦也奔進了懺悔席，橫著舉起兩把手槍對小蘭連射。兩把自動手槍的彈幕瘋狂地射向小蘭藏身的祭壇，其威力是****遙不可及的。

  小蘭從祭壇後麵扔出了用光的彈匣。劉佩琦早已注意到她的舉動，搶先一步躲進了懺悔席中。

  完全不像。小蘭的戰鬥方式完全沒有她一貫的謹慎。

  這……簡直就是劉佩琦嘛。

  小蘭又打光了全部六發子彈，隻有等在那裏挨打，劉佩琦的子彈向祭壇射出暴風雨般的彈幕。

  戰鬥的進展完全符合劉佩琦的節奏。通過瘋狂掃射達到壓倒的目的。憑借雙方的火力強弱來決定勝負。按照當前態勢發展下去的話，以火力取勝的劉佩琦將占據絕對優勢。雖然武裝有所不同，但小蘭怎麽會如此輕易地步入劉佩琦的節奏呢？

  不，果真如此嗎？如果小蘭這樣做並非出於迫不得已，而是故意的呢？

  這種想法令伊詩理感到不寒而栗。

  劉佩琦的戰鬥方式的確猛烈異常，實際上卻缺少足夠的變化。

  是的，如果小蘭已經看穿劉佩琦的戰鬥方式，打算借勢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

  作者:E文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