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溫雲琅走後，冷楓晴拿著刀去還給藝妓。

  “你就那麽篤定，王爺不會殺你？”刀被拿走後，她偷偷跑到門外偷聽，她知道冷楓晴的侍衛就在不遠，想著萬一有什麽動靜，就迅速去叫人。

  冷楓晴笑笑，“我了解他，他不敢。”

  “小姐，你太亂來了，以前他不敢，可不代表現在他不敢啊。”紫蘇得知冷楓晴親自把刀交到王爺手上，亮出自己的脖子時都嚇壞了。

  “不會的。”冷楓晴答。她一開始入府時是真的怕了，但是早上和明七的對話沒結束，明七來通知宴會消息時，在她這兒多留了會兒。

  “雖然當時王爺就是現在這樣，但從沒做過什麽過分的事，用王爺自己的話來說，是保護自己。”

  “保護自己？”

  “對，既然沒辦法解決他們，就成為他們希望的樣子。”

  當時她還有些懷疑，但讓紫蘇和她說了些這些年關於溫雲琅的事後就發現，傳言有了違和感。

  “你想出去嗎？”冷楓晴開口問藝妓，“你裝病總有一天會被發現，作為今天借刀的謝禮，我可以送你出去。”

  藝妓眼睛亮了一下，甚至都沒反駁她是裝病，脫口而出的“想。”隨即眼神又黯淡了，“你能出去的話自己早就出去了。”

  “我是故意留在這裏的。”

  “為什麽？”

  “因為命。”冷楓晴雖看起來無奈，卻是笑著說的。

  藝伎打量著她，“你不像是會信命的人。”

  “因為我喜歡這個命。”冷楓晴說。

  藝伎像是懂了她的意思，“我能相信你，還是相信王爺？”

  冷楓晴聽她這麽問，笑得更深了。“都能相信。”轉身帶著紫蘇回房間，讓她考慮考慮。

  “小姐，你不怕她去告訴王爺嗎？”紫蘇聽了她們的對話，擔心的很，但是小姐非常有信心的樣子，是不是她又沒聽懂。

  “她不會。”

  “為什麽小姐你總是那麽篤定啊？”

  “你啊，腦子有半夏一半好使就好了。”冷楓晴點了點她的腦袋，紫蘇無奈地吐舌，有什麽辦法，她就是不聰明，全歸哥哥了。

  “你有想過，為什麽她會有刀嗎？”

  紫蘇搖搖頭，想了想，隻能想到是她私藏。但是她都藏不住任何武器，一個藝伎怎麽藏刀這種武器。

  “很簡單，是別人給她的。”

  紫蘇等著冷楓晴說下去，這種事情她一向不擅長，長年不在冷楓晴身邊，隻負責醉花亭，也不需要處理這種事情。

  “雖然她的樂器可以藏，但是王府有紅玉在，她絕對會調查一切可調查的地方。那麽，她的刀隻有可能是別人帶給她的。明七他們不能隨便進，更不願來。紅玉本就在進風雅閣時查過她們，那麽，很大可能，就是安王爺溫雲琅帶給她的。”

  紫蘇感覺腦子過載了，為什麽安王要把刀給她，如果哪位官員或是自己留宿她房間時，被她一刀傷了，豈不是大事。

  “她剛才問，她能相信我，還是相信王爺。對於她們來說，應該狠安王入骨才對，所以，讓她們變成這樣的，不是安王，而是另有其人。而王爺，給了她生路。她裝病，沒有人會來她房間，不會強製要求下去演奏，可以借病情發作走遍風雅閣。她作為安王放她們生路的中間人。”冷楓晴和紫蘇說這些時，心情比白天輕鬆了很多，風雅閣不是他弄成這樣的，已經是個安慰了。

  “這也是我選擇她為第一個的原因，我們可以兩線同時進行，加快解放速度。”

  冷楓晴這麽詳細的解釋，紫蘇就懂了。

  誒？所以，風雅閣這幅局麵不是安王造成的，又是誰敢在安王府裏搞這種，安王爺還隻能暗暗地放走她們。

  冷楓晴像是看出她在想什麽，“搜查武器的是誰？”

  “紅玉姑娘。”

  “明七他們適合來這兒嗎？”

  “不適合，也根本不願意來。”

  “所以？”

  “是紅玉姑娘。但她自己也是女人，怎麽會做這種事。”

  “看你說的，青樓的老鴇也是女人啊，而且手下的基本都是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年紀的姑娘。”

  紫蘇又想到了，“小姐，那這些人都是哪兒來的啊，王爺不主導的話。”

  “我之前在秋水樓聽到這樣的傳言，煙花巷沒有誰家願意接安王府的宴席生意。那麽初期，王府的生意誰會不做呢，一定是發生了什麽，才會不願做。傳言，不做生意是為了保命。也就是送出去的人再也回不來。”冷楓晴危險地眯起眼睛，也是因為這一點，才會有安王府下埋有眾多白骨的謠言。

  “所以，她們並不是被殺了，而是被關在了風雅閣。”紫蘇恍然。

  就在冷楓晴給紫蘇梳理完時，發狂藝伎敲響了她的房門，也不等她回答，就進了她的房間。

  冷楓晴隻是略微抬頭，看了她一眼，“想好了？”

  “嗯，你會今天和我說，就是今晚有動作吧。畢竟今天宴席。”藝伎臉色依舊慘白，袖子裏藏著她的刀。

  “對，想必大家都會晚歸的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冷楓晴邪魅一笑。她也一樣，該利用時一樣利用。

  “嗯，話說，你怎麽知道我是裝病的？連紅玉都沒看出來，不然萬一中了她的巫術把王爺透出去了就完了。”

  說到這個，紫蘇可驕傲了，“我家小姐可是神醫。”

  “你說紅玉會巫術？”冷楓晴震驚，但又反應過來，所以那天是紅玉跟著鬆風來見她的啊。

  “你不知道嗎？”

  “我不知道。”

  “小姐，在秋水樓她不是和你接觸過嗎？”紫蘇也以為，自家小姐早就知道了。

  冷楓晴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呀，那個呢，她還沒動手我先把她簡單催眠了，所以她才會失憶動手。”

  兩人震驚地看著她，但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小姐，散了。”半夏敲了敲門，在門外說。

  冷楓晴拿過紙筆，書信一份，交給藝妓。“今晚我把你送出去，你帶著這封信去醉花亭，之後的事情那邊會協助你安排。”

  藝妓點點頭接過，“刀，要留給你嗎？”

  冷楓晴看了眼，笑著搖頭，“不用了，你留著防身吧。”

  冷楓晴看著她想說什麽，又遲遲沒有開口，“還有時間，想問什麽就問吧。”

  藝妓看她一眼，“為什麽王爺風評如此差，還會喜歡這個命？”

  紫蘇也想知道，看著冷楓晴，在等著她的答案。

  冷楓晴伸手摸了摸額頭的傷疤，看著桌上小花瓶裏插著的花。“誰讓我知道他真正的樣子呢。”若非從小認識他，年少愛上他，雖現在有些不一樣了，但人還是這個人，不然，何必幫他。這等風評是真是假都不會去了解，說不定會為了解脫親自下手。

  很多年後，冷楓晴想起初入府的這段時光，會感慨自己幼年便來見過準夫君真是太好了。知道她這時想法的溫雲琅也一度為丈母娘的英明決定歡呼。

  藝妓一直在盯著她看，忽然低呼一聲：“啊，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

  冷楓晴疑惑看她，仔細打量了一番，搖了搖頭，“沒有吧。”

  冷楓晴確實對這位藝妓沒有印象，而藝妓卻總覺得是有的。

  “小姐。”半夏的聲音傳來，冷楓晴把藝妓交給紫蘇，自己出去了，時間到了。

  樓下宴席大家都散去了，藝妓們的樂器擺在一旁，人正在默默收拾碗筷酒杯。沒有誰願意來風雅閣，布置時還有人聽命前來，結束收拾是真沒有誰願意來，更何況現在樓上將要發生什麽，誰不清楚，所以隻有演奏了一晚樂曲的她們來收拾。

  沒有誰在意她，也沒有誰敢叫她幫忙。她就這樣走到了院子裏，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坐下。回頭一望，除去自己房間，哪些房間有光全部記下。藝妓都在打掃，那麽有光的，便是姑娘們的房間了。這些人，不需要商議，送出府的最好辦法就是弄暈扔出去。

  想離開王府的，醒來後會立即走人，不想離開王府的，憤憤不平也不能上門求入。

  冷楓晴就在這裏坐著，等著藝妓收拾完回房關燈，她才慢慢回房躺床，回到房間時，紫蘇他們已經離開了。今晚把人帶出去是比較容易的，沒有她盯著，靠紫蘇和半夏她也完全放心。

  沒成想，熄燈後不久，她就後悔了，她還不如親自去送那藝妓出府。

  風雅閣不太隔音。

  冷楓晴不管怎樣蒙被褥蒙枕頭，隔壁傳來的呻吟聲都能聽到。冷楓晴忽然疑惑，這些姑娘是哪兒來的自信，自己和別人亂搞還能攀上王爺的。

  冷楓晴煩躁地揉著自己的頭發，受不了從被窩裏鑽出，看著灑在她桌上的月光狡黠一笑，她忽然想到一件好玩的事了。

  不讓我好睡，那我就不讓你們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