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問道：“什麽問題？”

  他知道，正戲開場了。

  “是這樣的，有人向上層領導反映，說我們中醫藥學院任意聘用沒有教師資格證和行醫資格證的老師來教學，對學生的學業造成了不良影響。”

  齊主任一邊說，一邊在注意石磊表情，見他一副氣定神閑無動於衷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心想，你以為林明章就能保你一世無憂？

  “你也知道，要是一般大學的一般專業，沒有教師資格也不算什麽大問題，畢竟任人唯賢嘛。但是，咱們這是醫大，培養的是以後能救死扶傷的醫生，這樣的學校，對任課老師要求就嚴格一些。”

  石磊眯眼笑了起來，把手裏的茶杯放在茶幾上，看著齊主任說：“齊主任，你就直說了吧，你的評估是什麽？”

  齊主任知道他是林明章推薦進來的人，也不好得罪的太過分，就打著官腔說道：“你坦白的告訴我，你有教師資格證和行醫資格證沒有？”

  “沒有。”石磊說：“我連大學畢業證都沒有，我壓根就沒上過學。”

  齊主任臉色變了變，說：“那我隻能很抱歉地通知你，你被中醫藥學院解雇了，我們沒辦法聘請一個沒有任何文憑和職業證書的老師，這對學生的未來是極其不負責任的，也是對病人的生命安全不負責任。”

  石磊擺擺手說：“沒關係，你隻需要對你該討好的人負責任就好。”

  “你這話什麽意思？”齊主任黑著臉問。

  “字麵意思。”石磊笑著說：“不要以為不讓我當這個老師，就是對我多大的打擊，錢，我不缺，事業，隻要我想，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做，一個大學老師的工作養不起我，當然，失去了，也打不倒我。”

  “你到底想說什麽？”齊主任有些不耐煩。

  “我是想告訴你，如果你以為把我從醫大趕走，就從此斷了我的活路，那你可能是想多了。我首先是個醫生，教書隻是我的興趣，我從沒想過靠這個來養家糊口，當然，這點微薄的工資，也養不了家，糊不了口。”

  “你說這些是什麽意思？誰要趕你走了？你自己沒資格，怪得了誰？”

  石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算了，懶得和你廢話，我去和我的學生告別。”

  砰！

  石磊走後，齊主任把茶杯在牆上摔個粉碎。

  ......

  呼吸著校園裏的新鮮空氣，看著擦肩而過的那些年輕學生青春洋溢的麵孔，石磊心裏還真是有些舍不得。

  當你費盡心思去投入做一件事情時，還沒有到收獲的季節，卻被人一刀斬斷，這種感覺著實談不上好受。

  石磊自從答應李化臻來做一名中醫老師，他的心思就一直放在教學上麵。他沒有任何私心，把自己所掌握的，所了解的，傾囊相授。

  有人說：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石磊從來不這麽認為。當一個行業真正茁壯成長起來，才能使所有從業者都有飯吃。譬如西醫，有那麽多人從事西醫工作，西醫學上沒有任何知識是藏著捂著傳不得人的，但是全世界無數西醫工作者，餓死誰了？

  相較之下，中醫就顯得太薄弱了。石磊迫切地希望，他能帶出來一群醫術不凡的徒弟，等到他們畢業之後，每一個都能成為高明的醫生。

  然後，他們利用所學的知識去治病救人，或者和自己一樣，去授業解惑，薪火相傳，生生不息。

  隻有這樣，中醫才能永不滅亡。

  但是，全盤的努力，被人一句話就給否定了。

  “對學生的學業造成了不良影響，這對學生的未來是極其不負責的，也是對病人的生命安危不負責任。”

  這樣的評語，對心高氣傲的石磊來說是很嚴重的打擊。

  無奈，別人占據道德製高點，石磊無從反駁，哪怕知道齊主任背後一定有能量更大的人在出黑手，他也有心無力。

  齊主任說的是事實啊。

  自己確實沒有教師資格證，甚至連大學都沒讀過，這樣的人，怎麽能帶學生呢？

  石磊走回教室的時候，第二節課已經上課幾分鍾了，學生們嘰嘰喳喳地在說笑，見石磊走上講台，趕緊翻出課本開始背那首拗口晦澀的《湯頭歌》。

  石磊用板擦敲敲黑板，示意大家安靜。

  背誦的聲音由大至小，逐漸停歇，隻有一張張討好的笑臉看著石磊，希望他能網開一麵，再給些時間。

  石磊笑著問：“大家都背會了吧？”

  “沒有！”學生們異口同聲回答。

  “我就知道你們沒背下來。不過，隻要你們用心記，還是不難記牢的。《湯頭歌》是我們華夏中醫的瑰寶，是無數先賢的智慧結晶，如果能背會、背熟，對你們今後成為一名合格的醫生大有幫助。”

  石磊的視線從每一個學生臉上掃過，仔細打量著這些熟悉的笑臉，說：“我應該是沒機會再來考核你們是否背下《湯頭歌》了，但是，就算我不在，我仍然希望你們能夠完成我布置的這項作業。如此，我當向大家說聲謝謝。”

  聽到石磊這麽一本正經地交待“後事”，學生們臉上的嘻笑全都消失不見，逐漸變成凝重。

  他們都感覺這節課氣氛不對，雖然石磊一直在保持微笑，可是他說的話，像是在告別。

  難道石老師要走了？

  “石老師，你的話是什麽意思？為什麽你沒有考核我們的機會了？”何芷第一個問道。

  “是啊，石老師，就算這節課不考核，下節課也可以考核啊，怎麽會沒幾會？”

  “石老師，你不會要離開吧？”

  “......”

  看著台下一張張焦慮的臉，石磊覺得一段時間以來的付出還是值得的。

  至少，學生們很愛戴自己。

  石磊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說道：“我騙了大家，其實我今有兩件高興的事兒要跟你們宣布，第一件我告訴過你們了，就是我今天終於學會了使用QQ，對了，再強調一次，回去別忘加我好友。”

  “現在告訴大家第二件喜事。”石磊笑著說：“我被學校解雇了。從今以後，不會再逼著你們去學一些枯燥的東西了，你們是不是應該開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