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石磊先去了趟軍區醫院，跟邵作辰一起進了特1號病房，給劉鳳珍做了次複診。

  把完脈，石磊說：“病已經好了，藥也不用再吃了，剩下就是安心靜養。不過我看您的氣色，怎麽比昨天差了點，是昨晚沒休息好麽？您一定要注意靜養啊。”

  劉鳳珍將一個蘋果遞給石磊，說：“我倒是想靜養，可是今天一大早就來了七八波人，這些人也真能找理由，你剛住院的時候，他們來祝你早日康複，等你的病有好轉了，他們又來恭喜你大病初愈。”

  石磊一聽就笑了，說：“沒想到做領導也有做領導的煩惱。”

  劉鳳珍嗔道：“誰說不是呢！等以後小石你自己當了領導，就明白了。”

  石磊擺擺手：“我就是個大夫，哪做得了領導。”

  劉鳳珍岔開話題，問石磊：“我剛才想了想，如果病情允許的話，我準備回家去休養，小石你看如何？”

  邵作辰急忙反對：“劉廳長，醫院的設備和條件畢竟要好一些，雖說病情現在已經大為好轉，但穩妥起見，還是再住院觀察幾天吧。回頭我吩咐下去，讓下麵的人一定把好關，不能再放任何人上來。”

  說完，他扭頭看著石磊，眼睛連眨好幾下，意思是希望石磊幫著勸幾句。

  “回家也好。”石磊像是壓根沒看到邵作辰的暗示，說：“回家修養的話，一來精神放鬆，心情愉悅，二來飲食起居也更方便自由一些，這樣更有助於身體的恢複。我看可以，再讓邵院長派個護士跟過去，到您家裏照顧，就不會有什麽問題了。”

  劉鳳珍臉上的表情非常滿意，心說還是小石好啊，處處都從“如何更好地恢複健康”為出發點，不像邵作辰，就琢磨著把我留在醫院，也不知道是為我好，還是為他好。每天對著四麵白牆，聞著走廊裏飄進來的藥味，就是沒病的人，也能憋出病來。

  “那就這麽定了。”劉鳳珍決定下來，就讓自己的秘書去安排出院的事。

  邵作辰這才明白過來，劉廳長壓根就沒打算要聽自己的意見啊。

  他看著石磊，眼睛裏迸出怒火，心想，這小子比張孚那種老油條還壞，老子都對你表示善意了，你倒好，眼一閉，翻臉不認人！

  半個小時後，戴坤的秘書王天航趕到醫院，醫院方麵也做好了準備，安排了一輛救護車，此刻就停在樓下。

  醫院的幾位領導衝上來，將劉鳳珍的病床圍了一圈，你拉床頭，我推床尾，小心翼翼地推著滑輪床出去。有幾個下手晚的，沒有在床邊搶到好位置，就護在前麵開道，搶著去按電梯的開關，同時不斷嚷嚷：“讓開！讓開！”

  石磊被擠到了最後麵，別人根本不給他打下手幫忙的機會。

  把劉鳳珍送上車後，王天航從隨身攜帶的手包裏抽出一份介紹信，遞給石磊說：“石大夫，這是劉廳長交代的事，我已經辦好了，待會兒你就拿著這個去衛生廳報到。”

  石磊還沒來得及感謝，王天航就匆匆忙忙鑽進車裏，追救護車去了。

  周圍的幾個醫院領導，都是一副豔羨的目光，心裏酸的厲害。這年頭，就是一萬個人說你行，你也不行，隻有領導說你行，你才行，一個年紀輕輕的實習生，竟然都混進衛生廳的專家小組了，還有什麽道理可講？

  中午關海平打石磊電話，聽說他在醫院，就趕過來了，石磊借用了一個病房，給他針灸了一遍。

  完事之後，關海平聽石磊說下午要去衛生廳報到，說什麽要拉著他喝點，就當慶祝了。被石磊給推到了晚上，說下午就報到，中午哪能喝酒。

  隨便吃了口午飯，送走關海平，石磊換下實習生的衣服，出門前往衛生廳。

  南江省衛生廳位於南陽最繁華的鹿北區，是一座現代化大樓，遠遠看去，威嚴肅穆，很有氣勢，走近了看，樓下的大院裏停滿了車。

  石磊要去報到的部門，是保健局，有的地方也叫幹部保健局，隸屬於衛生廳，是常設機構，但自主性非常大。

  俗話說，領導身邊無小事。再小的事，隻要涉及到領導，那也要當作大事來辦，大事就要當作天大的事來辦，而關乎到領導生命和健康的事，那就是比天還要大的大事了，必須提到最高程度來對待。

  所以在各個地方，有兩個部門的領導，一般會低職高薪，一個是保健局，另外一個就是保衛局。放在古代，這兩個部門就相當於是太醫院和禦林軍，位置非同一般，不是非常信任可靠的人，那絕對是進不來的。

  就拿省委主要領導的保健工作來講，以前都是由各省分管文教衛的副省長來掛帥，而現在，一般都是由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親自掛帥，兼任省保健委員會的主任，向下直接管理保健局。即使是衛生廳長，一般情況下，都很難插手保健局的工作。

  石磊抬頭看著大樓，心裏想著事，邁步進了衛生廳大院。

  大院門口的值班室裏，突然衝出來一個人，喝道：“喂，幹什麽的！說你呢，站住！沒看到‘來客登記’的牌子？”

  那人說著話，就把值班室門口一塊寫著“來客登記”四個字的鋁合金招牌敲的當當響。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石磊笑了笑，他剛才真沒看到。

  “這麽大的字你都看不到，眼睛做什麽用的！”那人態度倨傲，喝道：“還站那幹什麽，過來登記！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就隨隨便便亂進！”

  石磊有點不爽，登記就登記，你嚷嚷啥？我要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我為什麽要來？一個看大門的，竟然能囂張成這樣。

  此時一輛黑色奧迪出現在大門口，司機猛按喇叭，發出“嘀”一聲。

  門衛回頭看了一眼，剛才還是橫鼻子豎眼呢，下一秒就立刻換上燦爛無比的笑容，腳下更像是裝了彈簧一樣，幾乎是原地拔起，向後彈出去有兩米遠，然後彎下身子朝車裏的人微笑，畢恭畢敬地鞠躬。

  奧迪車沒有絲毫停頓，一腳油門開了進去，留下一屁股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