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樣做的代價……”月梓涵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說什麽。

  換做任何一個儒門老腐儒在這裏，都絕對能以錦繡文章各種引經據典，將劍塵噴的體無完膚。

  但月梓涵從來都沒有被那些思想束縛，更是有著自己的思維與判斷。

  所以他能夠真切的感受到劍塵這番話語中所蘊含的那份情感和力量。

  劍塵卻是冷笑一聲：“朕為天子，曾以血起誓，有生之年，定要讓劍朝國泰民安，劍決六合，威震八荒！”

  “而此等盛世，其根基，便是民！”

  “民不是儒門的那些秀才，不是那些躺在民脂民膏上渾渾噩噩的勳貴，民就是民！”

  “所以……朕會護佑自己的子民！”

  “凡傷我子民者，朕皆會令他們付出代價！血的代價！”

  一番話，擲地有聲，令得向來沉默寡言卻思維敏捷的月梓涵半晌說不出話來。

  她怔怔的望著劍塵的頭頂。

  在那裏，空無一物的虛空中，卻是有著純白色的龍氣凝聚，在劍塵的聲音中不斷變換，最終化為神龍盤踞之狀。

  神龍張口，無聲咆哮，虛影高達百丈，遮蔽天空。

  別人看不到這等盛況，但修行過秘法的月梓涵卻是可以看到。

  那……那純白龍氣……分明是……聖龍氣運！

  據諸多古籍記載，這是傳說中的聖皇方才能夠凝聚出來的氣運圖騰！

  劍塵是……聖皇？！

  他可是被無數人斥責為“異端”的劍王朝的劍皇，是異端中的異端！

  異端為何會有聖皇圖騰？！

  一定是看錯了！

  ……

  依舊還是那座荒山，依舊還是那兩道身影相對而坐。

  其中一道身影身著黑色衣衫，麵容冷峻，眉宇之間凝聚著一股冷冽之氣，膝前橫著一柄長劍。黑色的劍鞘流淌著銀色的紋路，劍鍔之上鑲嵌著一枚紅色的玉珠，而劍柄則是纏繞著已經被浸染為灰色的麻繩。

  一眼望去，那還未出鞘的長劍就猶如這青年一般，自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冷冽殺氣。

  他麵前的桌案上，擺放著一壺酒以及兩個酒樽。他手持一個，而另外一個，則是在其對麵。

  繡著金色蓮花紋路的紅色長裙猶如火焰一般隨風飄搖，那普通的容顏明顯是經過了偽裝，但從那雙宛如火焰一般的金紅色瞳孔中，依舊是可以將這個少女的美貌窺見一斑。

  那雙美眸在眼波流轉間，猶如是會說話一般，釋放著動人心魄的魅力。

  她垂及腰間的青絲並沒有被束起，而是隨風飄起。在紅色如火焰般的衣裙襯托下，少女身上順其自然的多了一絲謫仙之氣。

  正是紅顏與那位羅山師兄。

  二人的周身都是籠罩著一層無形的氣流，令得山風無法近身。

  隻是，同樣的美酒，卻因為換了時間，已經是有了截然不同的滋味。

  嗜酒如命的羅山，此刻卻隻是默默地看著紅顏將又一杯酒再度一飲而盡，終於是皺起了眉頭：“師妹，你不能再喝了。”

  紅顏卻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又給自己滿上了一杯。

  隻是這杯酒還未端起，便是被羅山強行奪過。

  羅山一不做二不休，袖袍一揮，這小桌上便已經是什麽都不剩了。

  醉眼朦朧的紅顏左顧右盼，卻怎麽也找不到酒壺：“師兄……酒呢……”

  羅山抬手，掌心真氣凝聚，凝聚為一道符印。他一掌拍出，竟是朝著紅顏當頭拍下。

  隻是，當那手掌落在紅顏頭頂上空時，卻怎麽也無法拍下去。

  “就這麽醉著吧，或許會好一點。”

  羅山輕歎一聲，將掌心凝聚的符印散去。

  紅顏醉眼朦朧的喃喃自語：“師兄，你說我……究竟該不該去見他呢？”

  “我與他曾互相表明心跡，為何最後他卻還會向其他人提出婚約……”

  “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師兄……我們回宗門好不好……”

  紅顏的輕聲呢喃，似乎是在向師兄傾訴，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語。

  羅山並沒有回答。他知道，師妹清楚一切，隻是怎麽也放不開。

  就像許多追逐摯愛的少年，遇見了一個對的人，便以為此生都是她。殊不知一切皆有定數，現實沒有那麽美妙的夢想。

  想到這裏的羅山覺得很是有些難受，心情不是很好的他下意識的就想飲酒，但看了看已經醉的不成樣子的紅顏那還想尋酒喝的模樣，他還是強忍住了自己的衝動。

  身為這“天羅酒”的釀製者，他很清楚，這酒雖然很好，但完全無法醉倒修為高深的紅顏。

  紅顏之所以醉了，是因為……借酒澆愁愁更愁，酒不醉人人自醉。令她醉倒的……不是酒，是愁。

  凜冽的山風吹過，少女那火焰般的身影顯得有些淒涼。

  ……

  “戰書？”

  周皇望著桌上的那封書信，挑了挑眉。

  前來稟報的士兵恭聲道：“正是。這是劍王朝的劍皇差人送來的戰書。”

  “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周皇點了點頭。

  士兵退了出去，而周皇卻是轉頭看向了旁邊的白煞皇帝。

  由於合作的原因，周皇和白煞皇帝這幾天猶如是被人用繩子捆在了一起一般，整日形影不離，一副關係極好的樣子。

  至於關係究竟怎麽樣，也就隻有他們自己心知肚明了。

  此時，見得周皇的目光望來，白煞皇帝很是不客氣的伸手取過書信拆開，認真的看了起來。

  書信的內容不長，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白煞皇帝便是將拆開的書信往桌上一扔，冷笑道：“看來劍塵已經是黔驢技窮了，居然還準備學兔子，想在臨死之前反咬一口。”

  周皇好奇的取過書信，但見信紙上赫然寫著。

  “周皇親啟。”

  “周王朝與白虎王朝之所作所為，朕已盡知。上天有好生之德，故而朕多加勸阻，然皆是無用。”

  “事已至此，不必多言。三日之後，龍骨密林，一戰定生死。”

  “此非為一人之戰，而是一朝之戰。”

  “劍皇，劍塵。”

  周皇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這似乎並非是急眼的兔子，而是……早有預謀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