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耀極其肯定的話語令得龍元皇帝微微頷首：“終於說到點子上了。”

  龍耀嗬嗬一笑，而後捅了捅身邊的龍楓：“太子殿下，說句話唄？不然我可就要搶你的位置了。”

  龍楓笑罵道：“就三哥你那個憊懶性子，還當太子呢？”

  龍朝盛典結束後不久，龍元皇帝便是宣布，立龍楓為太子。

  這個結果並沒有招來太多反對，隻是大皇子忽然就由原來的囂張跋扈變得沉默了，平素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仿佛不喜歡出來走動了一般。

  而除開大皇子和四皇子之外的五位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和七皇子也和二皇子一樣，被早早地封王。

  而三皇子龍耀則依舊好像一個被遺忘的影子一般，無人在乎。

  如果換做之前的龍耀，他的這六個兄弟能剩下幾個都不一定。

  但現在，有了魏雪之後，龍耀已經看開了很多事情。

  所以，這也是他能夠和龍楓和睦相處的重要原因。

  龍楓望著這兩兄弟不似皇家人一般的舉動，隻是品茶，淡笑，並不多說什麽。

  龍楓在和龍耀開了個玩笑之後，也是收斂起嬉笑之意，正色道：“有這種想法的絕對不止是劍王朝和周王朝，隻是他們將這件事情擺到了明麵上。”

  “所以，以此為契機，此後定然還會有更多的明槍暗箭，不斷的在各個勢力之間迸發。”

  “在這樣的情況下，貿然算計，反為不美，容易聰明反被聰明誤。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反而是一個很好的計策。”

  “按照之前宋殿主所說，任由他們狗咬狗便是。”

  龍元皇帝輕輕地點了點頭：“不錯。”

  龍楓笑道：“多謝父皇誇獎。”

  ……

  類似的對話，在許多勢力的秘密商談中悄然發生。而對於這場已經擺到明麵上的互掐，眾人竟然都是極其一致的保持了沉默。

  顯然都在等待先吃螃蟹之後的體驗。

  若是這螃蟹好吃，那自然得動手。

  若是這螃蟹不好吃……那就想辦法讓它變得好吃。

  總而言之……讓他們直接決生死那自然是異想天開，但若是隻讓他們給自己的敵人放放血什麽的……沒有人不喜歡的！

  ……

  劍王朝駐紮地。

  劍塵望著那新雕刻好的靈位，沉默不語。

  站在他身邊的，赫然正是月梓涵。

  雖然已經定下婚約，但劍塵如今不過十六歲，還未弱冠，所以迎娶月梓涵的事情，還在四年之後。

  而那時，恰好也是他的破軍星位十三載淬煉完成之時。

  當初月皇提出讓劍塵在弱冠之時再迎娶月梓涵，也是有這一層意思在裏麵。

  否則的話，萬一劍塵一個沒撐住，破軍星位收拾掉，那月梓涵豈不是年紀輕輕就得守活寡？

  但一碼歸一碼，二人雖未雙宿雙飛，但卻已經是成雙成對。

  此時，見得劍塵沉默不語，月梓涵輕聲道：“還要繼續下去麽？”

  明眼人都很清楚，劍王朝和周王朝的互掐根本就是半斤八兩，誰也討不了好，甚至劍王朝還隱隱處於下風。

  再這麽繼續下去，劍王朝就算是勝了，多半也是慘勝。

  劍塵輕輕點了點頭：“自然得繼續下去。”

  他抬起頭，望著九龍界這仿佛永遠籠罩著陰霾的天，喃喃自語著，仿佛是在和月梓涵說，又像是在和自己說：“知道麽，父皇還在的時候，很多次明明隻需要放棄那麽一兩條人命，隻要對那麽幾條人命別那麽在乎，就會有很大的好處。”

  “就連那些付出性命的人自己都不怎麽在乎，但父皇很在乎。”

  “我曾經很不解，問父皇這是為什麽。”

  “你知道父皇怎麽說麽？”

  劍塵喃喃自語的模樣裏，透著一抹難以形容的哀傷與惆悵，甚至令得他整個人都多了一種柔弱的氣質。

  月梓涵認識了劍塵這麽久，見過鐵血的劍塵、冷漠的劍塵、柔情的劍塵、嬉笑的劍塵、陽光的劍塵……但這個柔弱的劍塵，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她古井無波的心中，竟然泛起了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憐惜。

  她下意識的道：“他怎麽說？”

  劍塵眼神迷蒙：“父皇說，對弈之時，每一個弈者都會下意識的舍棄一些棋子，從而獲得自己想要的勝利。無論是浸淫棋道多年的聖手，還是剛剛接觸棋道的新手，都是如此。”

  “而這種思維，也被很多人代入了現實中。”

  “但現實不是下棋，不是冰冷的棋子無聲的對弈，而是真正鮮活的生命相互碰撞，為了彼此的堅持而拚盡一切。”

  “他也不是下棋人，不是弈者，而是在這場生命組成的棋局之上的棋子之一。他狠不下那個心，讓自己珍視的生命為了一點點蠅頭小利去死。”

  “是的，蠅頭小利，明明可以覆滅一個王朝的大勝、明明可以斬殺更多敵軍的功績、明明可以一統西域的契機……在父皇眼裏都是蠅頭小利。”

  “他說，生命是無價的，沒有任何人可以隨隨便便置之不顧。無論是腐儒的腐朽禮法，還是將人當成棋子的思維，都不行。因為生命就是生命，不是別的什麽東西。”

  “我們可以為了不同的堅持而彼此對立，但絕對不能犧牲無辜者的性命去滿足自己的欲望。”

  劍塵呢喃著，眼神卻漸漸變得堅定。

  他望著眼前的這些靈位，聲音逐漸變得冰冷：“與周王朝對立，是我的選擇。要殺我殺上官姐妹，是周幽冥自己的選擇。”

  “但……”

  他指著這些靈位，聲音冰冷：“這些人是為我而死的，他們因為我的選擇而死，難道你要我為了一時的安穩，讓這些生命就此白白死去？”

  他眼神凝聚，周身散發著無邊的冰冷殺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這些人不是君子，他們甚至連小人都稱不上，因為小人至少還有自己的大願。”

  “他們隻能說是一群渣滓。”

  “我所要做的，就是讓這些渣滓付出代價，讓這些人的生命沒有浪費，讓他們在九泉之下也能夠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