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亂鬥拉開了序幕。(三)
作者:水中的落葉      更新:2022-04-07 11:38      字數:3138
  來的人是個讀書人,在後世這個人的文章還出現過在中學課本上,文章的名稱叫《五人墓碑記》,不錯,這個人就是東林黨的骨幹張傅。

  東林黨的核心有一個組織叫複社,這可不像東林黨那樣是一盤散沙,大家無非是有一個共同的誌向,讓東林書院這麵旗在大明的天空高高飄揚,讓朝廷的治國方略按照東林人的意誌理念來進行。而複社卻不同,他是有思想、有綱領、有計劃、有行動、有目的。代表著大明的一大批官紳階層人的利益,而且還有核心領導人,這個張傅就是其中之一。揚州是鹽商的聚集地,說的俗一點就是有錢人的聚集地。以往東林黨與鹽商的合作都還不錯,今天張傅到了這裏其目的不言而喻,化緣來了!

  最近幾年,東林黨的財力大減,在朝廷中也損失慘重。東林黨正在走下坡路,而且這個坡度還很陡。不光如此,聲譽還大受影響,陳憲民被砍頭,這對東林黨人來說是當頭一下悶棍。如果是治國策略方麵與皇上的意誌相左被殺頭,那是氣節!如果是貪沒了銀子,被抄家殺頭,那也還情有可原,君子愛財隻不過是取錯了道。可陳憲民的罪名是什麽?第1條就是通敵,那是不可原諒的。這是壓在東林黨人頭上就是一座大山,最近一段時間,東林黨人精氣神全無!

  這樣的局麵必須要扳回來,可是怎麽板?死了的已經死了,而且罪名昭著。唯一的方法就是加強梯隊建設,掌握住輿論的導向,可這兩樣東西都是需要大量的銀子來支撐的。江南是東林黨人的根據地,東林黨的勢力像野草一樣瘋狂的蔓延,依靠的就是他的財力。可如今卻恰恰相反,江南的縉紳官僚們這幾年被整的已經是奄奄一息,哪裏還有多餘的銀子來供奉。即便是有人為了理想傾家蕩產,那也隻不過是杯水車薪。尋找培養後備人才需要銀子,以往他們就是靠這點財力在民間收刮寒窗苦讀的學子為己用。可如今財源枯竭了,這項工作隻能暫停了。即便是如此,還是不能維持下去。那些書院裏的先生們也不是善茬,別看他們平日裏引經據典,高談闊論,就像不食人間煙火一樣。可私底下哪個不喜歡孔方兄?沒有銀子就逛不了青樓,進不了酒樓。戰鬥的意誌是和待遇連在一起的,沒有銀子,個個都變得消沉了起來。複社是東林黨的中堅,這樣的情況看在眼裏,急在心裏,看著一個個平日裏誌氣高昂如今垂頭喪氣的樣子,張傅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東林黨中興的重任就落到了他們幾個骨幹的肩膀上!

  放眼如今整個大明,特別有錢的財主真的不多了,就連響徹東南的鄭芝龍鄭家都已經銷聲匿跡,他那些天量的財富都已經不知去向。張傅也曾經打聽過,據說鄭芝龍是被人滅了,連帶著鄭家的那些財富都不翼而飛,如此一來整個江南就找不處一家大的東主。這麽一來,他們不得不把目光轉向了東南沿海的鹽商身上。說起來東林黨人與鹽商之間的合作一直是別別扭扭的,相互利用的關係。那些家夥手裏雖然掌控者海量的銀子,可是跟他們講大道理行不通,他們的眼中隻有鹽都轉運使司各級衙門。什麽抱負理想跟他們都沒關係,朝廷的治國大略跟他們也捱不上邊。一個個都像貔貅一樣,財物銀子都是隻進不出,隻看到眼前的利益。兩淮鹽場是大明最大的鹽場,這是一塊硬骨頭。東林黨隻要得到這些鹽商們的資助,眼前的難關就能度過。當然他們需要的不是一點小錢,而是需要那些鹽商們拿出家產中的一定比例,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張傅是自告奮勇來啃這塊硬骨頭的,隻要兩淮鹽場打開了一個缺口,對付大明其他地方的鹽商的方法也就可以效仿了。

  張傅的到來並沒有引起那些鹽商們的關注,因為大家心中都明白這家夥是來幹什麽的。鹽務衙門中就有不少是東林黨人,這些人個個都不是善茬,私底下收起銀子來個個都不會手軟,簡直就像是一群餓狼,我們平日裏孝敬的還少嗎?

  張傅心中也明白,一上來如果談崩了,接下來的戲就沒辦法再唱下去了,隻能是看情況,順其自然,先在一邊看看情況再說!

  五大鹽商,每家人家來了兩人,嚴立惠是帶著嚴立運一起過來的。茅有財和金胖子都到了,掌管江西的銷售盤子的人姓郝,叫郝楚,也是徽州人,他眼下的生意跟嚴立惠差不多還是屬於比較穩定的。而掌管湖廣南部的卻是一個虯髯大漢,姓霍,叫霍壯,是個粗人。嘴裏一直罵罵咧咧的,粗話髒話就沒有斷過。應該說他的情況還不算錯,因為他的地盤足夠大,湖廣的南部到了後世就是一個省還要多,隻不過路遠了一點。至於雲貴那邊,那是有多少算多少,不在他的算計之中!

  整個大明的南方對鹽商們來說是相對穩定的,沒有像蝗蟲一樣的流寇,官軍的劣跡也主要發生在左良玉軍中。而左良玉的軍隊大部分時間都在河南,至少是在江北。

  吃飯喝酒是次要,主要是談事情。才酒過一巡,郝楚首先開口了:“想必各位也得到了消息,就在前幾天,都轉運司衙門已經傳出了消息,下個月就要我們認購崇禎15年的鹽引,這是一個很不好的消息。朝廷從前年開始開了個壞頭,那個侯恂一開始說的好好的,隻不過是提前了幾個月,接下來會恢複正常的。哪裏知道他這句話才說了沒多久,就拍拍屁股跑路了。一年有12個月,剛開始是10個月認購一次鹽引,現在倒好了,六七個月就來這麽一趟。崇禎12年還沒有過去,就要我們認購三年以後的。朝廷現在缺銀子,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們鹽商的頭上,這樣的日子哪裏是個頭?我們賺的那些錢全部都換成了那些紙,辛辛苦苦忙活了一年,銀子全讓朝廷給收走了!”

  霍壯馬上就安耐不住了:“媽了個巴子,難不成老子要把這些鹽引傳給兒子孫子!”

  他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是大家都悟出了一個味道,那就是這個朝廷能不能還活得那麽久?

  嚴立惠皺了皺眉頭:“眼下大家湊一湊問題還不大,現在麻煩的是萬一到了明年的三四月份再來這麽一出,那又該怎麽辦?咱們難道還要繼續認購?這個事情是沒完沒了的,直到我們破產為止!”

  金胖子馬上接上茬:“你們能忍我卻忍不下去了,這些年來朝廷剿匪結果越剿越多,今年一年我的損失最大,湖廣的北部被翻成了個底朝天!襄陽最奇怪,山西、河南、陝西流寇鬧得再凶是個人鹽總是要吃的,雖然銷量下來了,而且還劫走了幾批貨,但是多少還能賣一些,可這襄陽卻是油鹽不進。我還得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據說朝廷還打不過襄陽,現在雙方簽了協定休戰,朝廷已經默認那些賊寇占領了襄陽。這麽一來襄陽這一大塊地方我是永遠失去了,失去了襄陽這4個府,我的基本盤等於去了一半,而且襄陽不光不缺鹽,還賣的特別便宜。我現在還在擔心一旦他們的鹽流入漢口,那我就要去喝西北風了!”

  茅有財悠悠的說道:“你這種擔心完全是有可能的,襄陽的賊寇不是一般的流寇,他們有生產製作的能力,相當於又是一個小朝廷,而且比大明朝廷更有能耐。聽說那邊的老百姓過得很富足,鹽能夠自給,糧價又那麽低,據說每個家庭每個月都有幾兩銀子的收入,這樣一來人心就要亂了。現在大明已經有不少吃不上飯的人去投奔襄陽,萬一周遭的百姓再一造反,襄陽的地盤還會擴大,局麵就會更不可收拾。現在朝廷對付襄陽不是像對付李自成那樣把他們封在商洛山中,而是主動隔絕了與襄陽之間的邊界。這就跟長城抵禦遼東和蒙古人是一個意思了,隻不過襄陽是漢人,而且還更仁義一些!”

  “真的?”金胖子聽了大驚。

  “你自己的地盤你自己難道不清楚?”

  “我一直待在揚州,那邊一直有人在管,我隻不過是聽消息。傳來的消息沒一個是好的,今年是賠定了!別說明後年那些鹽引,就是今年運出去的那些鹽還有一半悶在手裏。大明就這麽大,我自己的地盤消化不了,想再多的方法也沒用。所以我表個態,崇禎15年的鹽引我是不參與認購了,最多明後兩年手中的鹽引我慢慢消化,賠點錢,我準備收手不幹了!”

  金胖子的這一表態大出眾人的意外,每個人雖然心裏的想法不同,但是有一點是清楚的,大明朝廷一年總共要賣出300萬引鹽引,其中有100多萬都在兩淮鹽場。如果你甩手不幹了,那不全都要落到我們的頭上?我們現在的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誰還有可能有餘力?

  場上一時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