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啟帶著種子，肥料，還有喻梅萍送給他的那輛四輪馬車，心滿意足的離開了襄陽。

  北京，皇宮，崇禎的書房。

  時間回到兩個月之前，洪承疇帶著那份休戰協定回到了北京，直接麵聖，隨同的當然還有鍾玠和傅宗龍。洪承疇心情忐忑的把那份協定親手交給了崇禎，這一路上他一直為雙方的那個地位問題在糾結。崇禎是個反複無常的人，萬一他當場翻臉的話，被臭罵一頓算是輕的，說不定還會有更重的責罰。鍾玠更是躲在後麵，因為文字處理方麵是他的事，一旦皇上暴怒，他是第1個！

  不料今天崇禎的心情非常好，他根本就沒有細看，嘴裏不住的喊道好好，好在什麽地方大家都不清楚。

  崇禎的心情好，來源於昨天駱養性向他的匯報，錦衣衛已經從遼東得到消息，盡管皇太極已經下了封口，可是清朝的事怎麽能瞞得住？錦衣衛的回報是：這一次清軍入關，大敗而歸！清軍的損失在3萬人，其中滿八旗直接就損失了2萬，而不是他們預先估計的總的損失2萬。而且還聽說清軍損失了幾員大將，掌管鑲紅旗的嶽托死了，隻不過他是病死的。還有就是號稱滿洲第一勇士的鼇拜也死了，代善的二兒子碩讬也失蹤了，另外鑲紅旗還死了一個旗主，還有被皇太極封為懷順王的漢奸耿仲明也死了，皇太極的大兒子豪格也受了傷，據說已經廢了！這一連串的好消息把崇禎樂的一宿都沒有睡好覺，雖說不是大明的軍隊幹的，但這又有什麽要緊？關鍵是清軍弱了！

  如今的崇禎根本就沒有心情看那份協定。隻要這份協定到手，那麽南北兩邊的問題都解決了，他反而對那份影印件起了興趣，問洪承疇：“這是怎麽弄出來的？”

  洪承疇無法回答：“皇上，那隻不過是奇巧淫技罷了！皇上，你難道不仔細看一下這份休戰協定？”

  崇禎把協定往桌上一扔：“這有什麽好多看的！亨九，在談判的時候你們有沒有讓他們直接進攻遼東，讓他們之間拚個你死我活，我們好坐收漁利！”

  洪承疇斟酌了一下：“皇上，他們與遼東相隔千山萬水，如果他們要借道我們大明，我們答不答應？萬一他們順手來進攻我們北京怎麽辦？這些你考慮過沒有？當初我們定協定的時候有過一個共識，那就是畫地為牢！這麽冒險的事臣不敢做也不敢說。再說了，臣雖然沒有問，但是他們說了，隻有當清軍入關的時候，他們才會出手！”

  洪承疇隻能把話說到這裏，再刺激的話，比如他們說隻打清軍，不救大明！這種話他是不敢說的。他也不敢就這個話題繼續再說下去，這個皇上經常是來一出是一出，這種即興發揮的話，他可不敢附庸，那是要出大事的！

  “哼，這沒關係！這些宵小之徒朕隻不過讓他們多蹦達幾天，早晚我們大明的軍隊會把襄陽踏平的！亨九，到時候朕會讓你帶著大軍去平叛！”

  洪承疇眼皮子一跳，皇上這有些得意忘形啊，他馬上加了一句：“皇上，這襄陽的實力不可低估，你可千萬不要大意呀！”

  “亨九，你難道這點信心也沒有？就這麽個彈丸之地，而且他們又不流動！遼東現在已經暫時沒有力量再與我們抗衡，隻要我們設法拿到了那兩件法寶的製作方法，我們集大明的所有力量難道還滅不了他們？”

  洪承疇心裏在暗罵，你這個皇帝做的也太高高在上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對方的力量有多可怕，還想讓我去以卵擊石？他正想繼續解釋。

  不料崇禎把手一揮：“你們就不要再多說了，他們想跟我們休戰，說明他們的實力也不濟，也想休養生息。朕隻不過是暫時放過他們，讓他們多活幾天。這件事就算是過去了，你們跟朕說說，有什麽有趣的事？”

  洪承疇可不敢再發揮了，皇上的態度已經擺在那裏了，如果再說襄陽如何厲害，皇上肯定會不高興的。而傅宗龍卻一副坦然處之波瀾不驚的樣子，他不動聲色的意思就是皇上交給我們的差使已經完成了，我們是來交差的。至於在襄陽的所見所聞，他閉口不談，要談也是從洪承疇嘴裏出來，我置身事外！

  唯一的表情是出自鍾玠那裏，他的臉上充滿了悲憤。

  “鍾禦史，你又想說些什麽？”

  不料鍾玠啪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皇上為我做主啊，我為了我們大明的氣節，在襄陽受盡了屈辱，他們根本不把我這個使節放在眼裏，我受到了非人的□□！”

  崇禎一看洪傅二人的臉色，二人卻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他頓時興趣大增：“你說說看，朕想聽聽，難道他們還對你們區別對待？”

  鍾玠沒有分辨出崇禎說話的意思，便一五一十地把對方送禮的過程說了一遍！

  不料崇禎聽了哈哈大笑：“鍾禦史，我覺得他們送的這個禮對你來說確實不輕，你受得起！真想不到還有這麽有趣的事，徐文長沒有說錯，你是個讀書人，才高八鬥，當受得起這個禮！”

  這一下鍾玠傻眼了，他知道襄陽發生的事早晚會在朝中傳開，這件事情會變成同僚的笑柄。今天麵聖這一幅悲憤的表情他是裝出來的，他隻希望崇禎為他撐腰。那麽襄陽發生的事就不算是什麽事了，反而會反襯出他的氣節來。不料崇禎是這副表情，他就知道壞了。這個冤屈除非是遇上六月天下大雪，否則是要帶到棺材裏去了。從今往後朝廷上凡是有人在他背後指指點點，他隻能忍了！

  崇禎反而對他們收到的禮品感了興趣，他分別問洪傅二人你們收到的是什麽？

  二人隻能老老實實的回稟：“我們二人都是收到了用玻璃做的鎮紙，隻不過一人是12塊，一人是8塊，每塊鎮紙上麵都刻了字！”

  崇禎興趣盎然：“都刻的是什麽字？”

  洪承疇回答：“大部分刻的都是《孫子兵法》13篇中間的內容，隻有我的這中間有4塊刻的是白話文！”

  “唔，念出來讓我聽聽！”

  洪承疇無奈把這4句話複述了出來。

  崇禎一聽，這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以及那16個字，很好解釋。可是還有兩句話是什麽意思？戰略和戰術該怎麽區分？他想了半天，遼東經略應該屬於是戰略級的，但是需要人去執行。由此他想到了袁崇煥、孫承宗，這兩人還是格局不大，袁崇煥居然會昏頭昏腦去殺了毛文龍，弄得東江鎮一地雞毛；孫承宗花費太大，而且冒進，不然也不會有大淩河慘敗！至於戰術方麵那就更是慘不忍睹，大明的軍隊幾乎是打一場輸一場，那些所謂的捷報都是經不起推敲的。

  而最後一條卻頗為難以猜測，軍民是勝利之本？軍隊就不要說了，打仗的時候肯定是在第1線，但是這個民該如何解釋？都是一群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難道還指望他們上戰場去殺敵？想到這裏他就開始對號入座了，軍和民都說到了，那麽朕的位置在哪裏？難道朕是看客？朕應該是統帥！對，就是這樣的，朕應該就是坐鎮中軍，運籌帷幄，驅使軍民在前方打勝仗，想到這裏他又開始高興了起來！

  “亨九，你覺得這幾句話怎麽樣？”

  洪承疇皺了一下眉頭：“皇上，站在臣的地位上，臣覺得最難的是這16個字，這16個字好像是專門說給我們大明聽的，清軍入關中原，我們要對付的策略全在這16個字中間。可是這又非常之難，因為這樣的打法，需要一支支的精幹小部隊，他們要死死的咬住清軍不放，不斷的騷擾，趁對方不備的時候，狠狠的咬上一口，讓對手疲憊不堪。但是又要非常好的保存自己，不能硬拚！這樣的兵和指揮官都非常的難找，兵需要的是精兵，而指揮官更難找，需要智勇雙全！這個人的官職還不能太大，不然的話還不肯去幹這個冒險的事，這人需要具備虎口奪食，攻守兼備，戰場的目光非常廣闊，能夠敏銳的抓住戰機！而我們大明的軍隊，遇上了清軍，往往就是一觸即潰，聞風而逃！所以臣想了一下，戰術是好戰術，但是沒有好的兵和好的指揮官，放眼我們整個大明，臣還沒有找到這樣的將才能夠勝任！”

  崇禎想了一下：“你看吳三桂怎麽樣？”

  “稟皇上，臣不敢亂下斷論。吳三桂隻是在救父的時候表現過一回神勇，但這遠遠還不夠。我剛才已經說了，需要智勇雙全，光憑勇是遠遠不夠的，這還需要具備犧牲精神！”

  “唔，你說的有道理！恐怕襄陽方麵他們自己也沒有這樣的人物吧！”

  洪承疇眼皮子跳了跳，他可不敢接話。這句話明明是說給我們大明聽的，襄陽方麵打仗還需要這樣偷雞摸狗嗎？一頓狂轟亂炸就可以把你們全部送到姥姥家去，對方還手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