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隱蔽鬥爭。(一)
作者:水中的落葉      更新:2022-04-07 11:38      字數:4258
  中華軍進入襄陽之後,俞嘯也從暗處轉到了明處。他的工作場所並沒有在襄王府,還是在迎賓樓3樓。不過他門上掛了一塊牌子,上麵卻書寫著材料采購部。桌子上麵也像模像堆著許多文件和表格,從外麵的人看來這裏就是迎賓樓的一個部門。

  收複襄陽以後,俞嘯也是最忙的人之一。隻不過他是忙在暗處,經過這幾年的沉澱,俞嘯再也不是當年天哞村裏那個靦腆的男孩,而是非常的沉穩。他和喻梅萍同齡,今年也已經17歲了,他的手底下也有了一支不小的特殊力量,而且是形成了一張特殊的網。房啟成、喻虎、王革命他們都是忙在明麵上,而在暗中俞嘯做的事一點也不比他們少。幸虧成立了軍事情報部門,喻振分走了他差不多一半的工作量,這才讓他感到壓力輕了不少,可是襄陽如今也算是在風口浪尖上。

  雖然與朝廷的軍隊雙方在交界線上發生了對峙,但是在民間的人員往來上襄陽給人的態度就是不設防。可是俞嘯清楚,對方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在盯著襄陽。喻振已經從北京給他發來了電報,根據李仲夷提供的消息,東廠和錦衣衛已經著手準備對襄陽進行情報刺探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主要是想獲得軍工製造的能力,他們還比較原始,隻想綁人,還沒有達到破壞的程度!

  為此。俞嘯還特意向喻梅萍請示該怎麽做,分寸該如何把握?喻梅萍的態度很明確,兩個方法:軍工製造在神農穀他們是找不到的,那麽就盡量跟他們玩玩,隻要被我們發現了的,盡量一網打盡。抓到了為首的直接處決,這是奸細,跟那份協定沒有關係。那些小幫凶,全部關山裏麵,讓他們開采石頭。這是多好的免費勞動力,累死了往山溝裏一扔,隻要有人敢來冒險,即便是曹化淳、駱養性也同樣對待;另一個方麵,就是誤導他們的注意方向,讓他們疲於奔命。當然。喻梅萍也告誡俞嘯,小心他們還會使出其他陰招!

  此刻,坐在俞嘯對麵的是一個矮胖老頭,臉上帶著忐忑的笑容。

  占領襄陽之後,襄陽公署在重建中急需大量的人才,這樣的人才最主要的是在文化上麵,開辦了大量的基礎學校,襄陽需要大批的掃盲先生。為了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喻梅萍從很早的時候就已經在著手了。凡是核心機密,中華軍需要的人才,都是自己從小孩子開始培養。那些最早進入神農穀的難民中的小孩,經過了5年的培養。最優秀的都已經來到百裏不動、王革命、柴勤儉、曲程身邊,以及醫藥、製造、建築等行業,當然還有軍隊。因為隨著新武器的誕生,對軍人的文化也在提高。

  在中華軍新占領的襄陽地區,95%都是文盲。這就需要大批的掃盲先生,當初那個號稱不為五鬥米折腰的汪秀才,早就已經成了資深的文化先生了。

  除了自己培養之外,當然,如果社會上有好的苗子,襄陽也是歡迎的。但是喻梅萍想來想去好像在大明的民間找不到理工方麵有突出的人,腐朽的封建社會早已經把這方麵的人才扼殺在搖籃中,朱子瑜算是比較另類的,當然喻梅萍並不知道徐光啟還活著。

  俞嘯看著眼前這個胖乎乎的老人:“你姓宋?”

  “對,正是在下!”

  “你叫宋應星?”

  “正是!”

  “我們聘用的要求都不高,隻是給人啟蒙蒙學,而且授課的對象不一定是小孩子,許多都是成年人!宋先生,噢,我應該叫你宋推官!我不明白,如果你現在還是江西分宜縣學的教諭,我還有理由相信你是來應聘的,可你現在是福州汀州府的推官,朝廷的正八品官員,你怎麽可能來我們這個反賊的地盤呢?所以我對你的身份表示懷疑!”

  宋應星大吃一驚:“你們了解我這麽詳細?”

  “自從你的材料轉到了我這裏,我隻能對你進行了解了!”

  俞嘯隨手從桌邊摸出了一本書:“這是你寫的《天工開物》吧?”

  宋應星一陣激動:“正是我寫的,想不到在襄陽還能看到我寫的書!”

  “宋推官,我要考教一下你,你的《天工開物》每篇都有6章,你把下篇的第6章的開篇背給我聽一下!”

  “這位先生,我的《天工開物》,上篇中篇各有6章,唯獨下篇隻有5章!”

  “哦,那我搞錯了!那你就把中篇的第2章中的開篇背給我聽一下!”

  宋應星理了理頭緒:“宋子曰,首山之采,肇自軒轅,源流遠矣哉,九牧貢金,用襄禹鼎,從此火金功用日異而月新矣……”

  “好了,別背了!”俞嘯合上了書。

  “宋先生,你不是來應聘的,說說吧,你想做什麽?”

  宋應星咽了口吐沫:“我知道,我的《天工開物》寫的還很粗淺,你們襄陽有許多奇巧的製作,我想來學!”

  “那你具體想學什麽?”

  “我、什麽都想學,我想學兵器製作!”

  俞嘯笑了笑,心裏在想,狐狸尾巴終於露出來了!

  “宋先生,兵器製作是一門複雜的工程,也是一門係統的工藝!首先要從金屬冶煉開始,這中間還要涉及到一些你不知道的元素以及它的提煉過程,然後按照一定的配比和溫度,才能冶煉出需要製作兵器的材料。接下來的製作工藝更加龐大複雜,牽涉到一係列相應的製作設備和製作設備的材料、動力以及精密度,我們的精密度是一根頭發絲的1/7的誤差。火藥的提煉又是一門學問,如果你要學的話,你隻能學其中的一樣,也就是幾十分之一,你確定真要學嗎?”

  宋應星不由得一愣,這麽複雜?他原本以為自己的《天工開物》已經包羅萬象了,哪裏知道聽對方這麽一說,自己千辛萬苦著作的書,隻不過是膚淺的像皮毛一樣!

  “能不能讓我走馬觀花一樣都學一遍?”

  俞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宋應星,宋推官,你說這可能嗎?”

  宋應星咬了咬,不管了,先把這件事情對付過去再說:“行,我聽你們的!”

  “那你具體想學什麽?”

  “我想學那個火銃的銃管製作!”

  “可以,不過宋先生我提醒你一句,一旦你定下來了就不能反悔了!”

  宋應星點了點頭。

  “你不跟你的家人們商量一下?”

  宋應星搖了搖頭:“我不需要!”

  “那行,這裏有一份保密協議你把它簽一下!”

  “什麽意思?”

  “我們的軍工製作以及其他的機械製作包括所有的工藝都是保密的,你如果想參與其中,那麽我們有一個保密期!時間為5年,這5年中間你不能外出,也不能與外麵的人發生聯係,你所處的位置也是在大山中間,你也不能出來!如果你考慮好了,那麽把這份協定簽了,這就算我們之間的合約已經完成,大家都不能違約!”

  宋應星的腦袋轟的一下,這沒法活了!

  他苦著臉問道:“能不能不簽?”

  “可以呀,繼續當你的八品推官不是也很好嗎?”

  宋應星一陣苦澀。

  其實宋應星這個人是在後世因為《天工開物》這本書這才有了名氣的,他在大明時期非常沒有存在感,隻不過是江西一個縣裏麵的教諭,說他是官,連個品級都沒有,寫這本《天工開物》純粹是個人愛好!

  宋應星的出名,來自於前年喻梅萍他們在南京的服裝發布會上,當時畢瑩瑩在說到那些音響的時候,引用了宋應星《天工開物》中關於聲音的傳播說的話,這一下那本《天工開物》就開始名聲大震。可是當人們冷靜下來,這才發現,如果按照《天工開物》所敘述的,就是綜合了那些普通匠人的活,把所有的現象進行了匯總,那些奇巧淫技一件也做不了,這僅僅是原理中的原理。即便如此,宋應星還是有了一些名,為此在去年還升了官,現如今他在福建汀州府為官,而他的上官卻是福建行都司按察使,他在汀州掌管一府刑獄。

  大概一個多月之前,他的上官帶了兩個陌生人,趕到了汀州。他的上官隻不過引薦了一下,來人很蠻橫,告訴宋應星,讓他去一趟襄陽。

  宋應星嚇了一大跳,襄陽不是被賊寇所占嗎?我這不是去送死嗎?來人告訴他,賊寇手裏有先進的冶煉方法,還能製作出射程達到幾百步的火銃,那些銃管不像是用手工敲出來的,因為沒有接縫。讓宋應星去襄陽就是為了打探這個消息,因為他能寫出,《天工開物》,至少在這方麵是行家!

  上官告訴他,推官的位置為他留著,給他三個月的假,薪奉照發。回來以後如果打探到了消息,還有100兩銀子可拿。

  宋應星本來就癡迷此道,一聽說對方能造出奇物,他馬上不顧性命一口答應了。

  不過接下來那兩個來人說的話,就讓他如同落入了冰窟:“你這是為朝廷辦事,這件事必須辦成,不成功便成仁!你在汀州的老妻還有江西奉新老家所有的48口人口以及你在廣東恩平縣擔任縣令的兄長,都要受到牽連!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如果你三個月沒有消息,這些人都要下獄!”

  宋應星一聽這些就嚇壞了,這不是強按牛吃草嗎?他馬上表示自己不去,並看向自己的上官。

  不料上官把頭轉轉開,並不理睬他。而那兩個來人更加蠻橫,拔出了刀:“你如果不去現在就死,你的家人也會被我們屠個幹淨!”

  上官告訴他:“你還是去吧,這些人我也惹不起,去了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此去是凶多吉少,宋應星哭喪著臉:“能不能讓我回去跟老妻告個別?”

  “不行,現在馬上就走!反正她人現在在我們這邊,你告不告別都是一樣的!”

  就這樣,宋應星被逼著來到了襄陽,與他同行的還有十幾個健漢,雖然手裏沒有拿著刀,但是他們的腰裏很明顯都有硬家夥!

  要進襄陽很容易,隻需要辦一張臨時通行證,相當於大明的路引。但上麵的內容大家都看不懂,也不去管他了,凡事隻要憑這個就可以通行。如果是流民的話,直接送去種田或者做工,做買賣的隻要不惹事,公平交易沒人會多管!當然也有走親串友的不過現在是亂世,能夠避免都避免,所以這樣的人並不多。

  可是到了襄陽,他們就遇到了難處。整個襄陽作坊倒是不少,但是打聽來打聽去,沒有一家做的活是跟鐵有關的,更別說是做兵器了!那個領頭的告訴宋應星,你自己去想辦法,但是你別耍花招,不然你老家那邊的人頭都要落地!

  宋應星轉了一圈,隻能到招聘的那裏去碰碰運氣,當然也是撞了南牆,人家隻招聘文化先生。不過招聘的人中間有一個人聽到他叫宋應星,便告訴他,你真要想學,跟我來!於是便有了後麵和俞嘯的見麵。

  麵對這份保密協議,宋應星左右為難。如果不去,這幫人肯定不會放過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如果去了,真的出不來,5年以後,整個家族骨頭都找不到了!慌亂之中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當然從他心底裏來說,他還是十分向往的,《天工開物》說到底還是紙上談兵,是一本普及性的讀物,他心中也有許多設想,可是那都需要錢的,而且還要承受失敗!在做教諭的那4年,他雖然寫了不少東西,但也傾家蕩產了。為了出那一本《天工開物》,他幾乎當盡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好不容易把書出了出來,可是鮮有人問津。直到去年,才突然好銷起來,那也隻不過曇花一現,接下來又賣不動了,連本都還沒有收回。想到這裏突然他急中生智:“能不能讓我考慮一個晚上?”

  “可以啊,本來去往那邊,也不是你今天說走就能走的,我們還需要準備,至少不是讓你一個人出行!”

  宋應星傷魂落魄的離開了迎賓樓,不過他心中已經有了計較。跟那群人隻能實話實說,你們如果讓我去,那就別限定我時間,反正時間越長,我學到的東西就越多!

  就這樣他回到了據所,準備找那些人商量一下,主意讓他們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