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玠雖然在咆哮，但他仔細一想也愣住了，祖大壽的劣跡早就在大明朝廷傳遍了，有的事情他也知道，這話隻能適可而止了！

  喻梅萍可不管這些，她繼續扔炸彈：“說的太遠了，你們一時三刻也無法求證，我說一點近的吧！洪先生你聽好了，這事可能跟你有關係。5天前的上午，一支後土默特的蒙古人軍隊襲擊了大同西北方向的三個邊堡，邊堡被他們攻破了，邊軍不敢應戰，直到一天後蒙古人搶劫完畢撤出了邊堡。大同總兵王樸這才帶人趕了過去，這三個邊堡這一次被蒙古人搶劫損失慘重，大大小小共計218口人無一幸免。這件事沒有到此為止，王樸準備把這些邊堡中死了的男人經過改頭換麵之後，作為他殺的蒙古韃子的首級向朝廷邀功，老人、小孩和婦女的人頭顯然是不行的，我估計有1/3的人頭可以再利用，大概在七八十個左右。你是三邊總督，是他繞不過去的上司，報捷的文書，你這裏肯定也會送一份。從時間上來推算，也就是在這兩天，最快就在今天傍晚你就會收到報捷文書，這個大家可以耐心等一等，證明我有沒有說謊！”

  大明的軍隊殺良冒功那是常態，何況那還沒有殺人，隻不過是利用這些人頭做作文章。許多人聽說這些耳朵都起繭子了，根本就無動於衷，可是現在從喻梅萍嘴裏說出來，那可就大不相同了！

  洪承疇臉色陰沉：“謝謝歐陽姑娘，這件事我一定會查清楚的！”

  “我相信洪先生會給那些死去的人做一個交代，不過我想你對王樸是下不了手的吧？”

  “這件事我查清以後一定會向皇上稟報！”

  喻梅萍微微一笑：“這事最後一定會不了了之！”

  再說下去，洪承疇覺得越說越丟臉：“歐陽姑娘，我們還是說說糧食的事吧！”

  “糧食的事情不是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至於價格，你這次回京可以去問一下我說的對不對？如果對的話，就沒什麽好質疑的！我倒是擔心你能不能拿得出那麽多的銀子，我這裏概不賒賬！”

  洪承疇有些撓頭，錢銀子對他來說就是一座大山，朝廷給的軍餉就像是擠牙膏，從來就沒有爽快過！

  “洪先生，我倒有個方法，就看你接受不接受！”

  “歐陽姑娘你說！”

  “你可以不付銀子，但是我要兩樣東西來換，一樣是石炭，石炭我要兩種，一種是井陘產的有煙的石炭，另外一種是山西陽泉出的無煙的石炭，我隻指定要這兩個地方的！另外一樣，我要陝西靖邊出的猛火油，那樣東西雖說在孫傳庭的地盤，但也屬於你三邊總督管轄，這兩樣東西都有明價，糧食我已經給你打了85折，而且是大米！你給我的東西打多少折你自己看著辦！”

  洪承疇突然問了一個題外的問題：“歐陽姑娘，你那些糧食真的有那麽高產？”

  “這是毋庸置疑的，你隻要看到那些大米顆粒飽滿，我的話就不會相差很大！”

  “如果我不要大米，要稻穀呢？”

  “也是同樣一個價，不過我提醒你一句，從我這裏出去的稻穀是不能當糧種的，因為這些稻穀隻能種一季，明年的種子我們要另外培養！”

  稻穀不能當種子？這句話誰都沒有聽說過！隻有人們常說，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稻穀不長稻子這幾無可能！

  洪承疇咬了咬牙：“我還是要一部分稻穀！”

  “那行，該說的話我都已經告訴你了，選擇也是你自己做的！”

  “我還有一個要求，到時候能不能讓我派來的人指定要哪塊地裏的稻子？”

  “這沒問題，你隨便挑！你的人可以從頭到尾進行監督，免得說我們動了手腳！至於稻穀和我要的那些東西怎麽交換，我們就不要在這裏多費口舌了，讓下麵的人去辦吧！”

  回到了住所，洪承疇的臉色不大好看。今天所有遇到的事，都與他有關，而且個個要麽是難題，要麽是琢磨不透的問題。

  傅宗龍來到了他的房間：“洪大人，還在為白天的事情苦惱？”

  洪承疇露出一絲苦笑：“你說這天底下真有這樣快的傳遞消息的方法？”

  傅宗龍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是按照襄陽他們能夠把奇巧淫技做得那麽極致，一切皆有可能！”

  “傅大人，這對大明來說又是一個威脅啊！”

  “洪大人，你杞人憂天了，隻要他們對我們大明還存有善意，就不是威脅！不光不是威脅，在對付遼東中這些都是優勢！”

  “可我怎麽向皇上交代呢？”

  “既然不好交代，那就別交代了，這種事情又不是對方明著告訴你的，也隻不過是我們的猜測，你跟皇上說這些，皇上再給你提一點你做不到的要求，你怎麽辦？你拿回去的這兩樣寶器已經給皇上造成了某一種錯覺，隻要你洪承疇出麵，就能得到他想得到的東西，事實上這可能嗎？”

  “可萬一鍾玠說了怎麽辦？”

  “鍾玠的注意力不在這個上麵，他已經被仇恨迷住了雙眼。凡是襄陽展現出來的好東西，他都要挖苦打擊！他怎麽會為對手吹捧？我看歐陽姑娘看他的眼神，說不定在我們臨走之前，還要讓他吃點苦頭。我真不明白這麽多年的書讀到哪裏去了，那個歐陽姑娘那天說的話，我現在想起來確實有道理，別看鍾玠這幫人奇巧淫技叫嚷的凶，這個社會的發展確實大多數都是普通百姓創造的，他們這是在嫉妒！洪大人，別看他們作坊裏一個人能抵100個人在用，那些先進的火器放在戰場又何嚐不是一個人抵100個人，而且還不僅如此，這是必勝的保障！”

  “傅大人，糧食我肯定要買，今年的大明，災情非常嚴重，即便是到了秋收結束，情況也不會好到哪裏。現在漕運還在恢複之中，江南也拿不出那麽多的物產，接下來的糧價還會走高。今天被鍾玠這麽一阻撓，我原本想今天就把糧價敲死，可這歐陽姑娘太聰明了，她手裏拿著這樣的利器，一定要隨行就市，這對我們很不利！這個鍾玠就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人，還在拚命的質疑，他這一質疑就把我的計劃打亂了，他難道不吃五穀啊？那個石炭和猛火油的價格是不會變的，到頭來吃虧的還是我們，你說他們要這兩樣東西來做什麽？難不成又要做什麽古怪的東西？我到底要給還是不給？”

  “給吧，你以為他們就弄不到？隻不過想通過你省點力氣，別設置障礙了，包括他們要流民，你沒必要阻攔。大明的流民，源源不斷的冒出來，你阻攔不了憑空做惡人！我還是這句話，協定既然已經簽訂了，還是抓緊時間把沒了的事情了完之後回去吧！回去之後在皇上麵前多餘的枝節你盡量不要多說，免得又給自己惹上事！”

  “好吧，唉，你說她說那個稻穀不能做種你說有這種可能嗎？”

  “有，那個歐陽姑娘既然這麽認真的告訴你，這說明她不想坑你，而且讓你收稻穀的時候，全程派人監督，這充分說明她不會做手腳，如果你拿回去真的當稻種用了，萬一真的長不出來，你沒啥好指責的！”

  “可是這不合常理呀！”

  “確實不合常理，可是你想一想在襄陽不合常理的事還少嗎？有一個細節你可能沒有注意，襄陽剩餘的30%土地上的農戶，他們看到襄陽公署手下的土地今年的產量這麽高，會不眼紅嗎？近水樓台他們會想不到是糧種的問題，他們會千方百計搞那些稻穀，可歐陽姑娘那麽篤定，這說明了什麽？說明了她心中清楚那些稻穀是絕不能當種子的！如果那些大戶人家不聽勸告，把這些當種子種下去，破產的速度還要更快，這不是正合了他們的意嗎？”

  “唉，好吧，聽你的，明天我們就把餘下的事了了，後天回去！”

  第2天早上，剛用過早餐，大同方麵就來人給洪承疇送來了急報。

  雖然昨天歐陽姑娘已經有過提醒，可是洪承疇還是帶著一份僥幸但願是其他的事情，當他打開急報一看，臉色陰沉的就像要下雨。

  洪承疇無力的把那封急報遞給了身邊的三人傳閱。

  大同總兵王樸急報，某月某日蒙古韃子一部，侵入我大同邊境一線，被我邊軍迎頭痛擊，打敗並將其擊潰！趕出了邊關，斬殺了一部分韃子，共計斬獲82個首級，特向總督報捷，並已將大捷上報北京兵部雲雲。

  眾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怪異，昨天那個歐陽姑娘剛說完，今天這800裏快馬就到了，這實在是太神了！

  鍾玠猶豫了片刻：“這會不會是巧合？”

  洪承疇這一次不客氣了：“時間地點人數都沒有錯，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巧合？別說是你一個讀書人了，就是一個尋常人也能看出其中的貓膩，這臉已經不是丟在我們大明朝廷內部了！”

  洪承疇把護衛統領叫來，令他調派10個人去大同，馬上查清這件事，並去這三個邊堡實地查看一遍，然後把實情直接報到北京，自己在北京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