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先生有什麽指教？“

  “你們。你們能不能賣給我們一些糧食？洪承疇的口氣有些羞澀。

  “可以，不過要等到秋收以後，現在整個襄陽地區人口的口糧，大部分都是靠我們接濟的，隻有等到秋收完成以後，我們才能大規模的儲存起來，到時候你問我們買我們沒有理由不賣！明年還有更多的糧食出產，即便是我們收留流民，也花不了那麽多，何況明年流民的加入，再加上糧食持續不斷的增產，我們明年糧食的庫存還要上一個等級！”

  襄陽其他地方日新月異也就算了，就連糧食都那麽富裕，在場的人都呆了。

  傅宗龍馬上發問：“歐陽姑娘，糧食都在農戶的手裏，你怎麽能夠保證你現在做出的保證！”

  “我之前不是說了嗎？襄陽地區70%的土地都掌握在我們中華軍手裏，感謝大明朝當初留下的爛攤子，襄王府所占的土地就要達到整個耕地麵積的60%，再加上鍾祥那邊的一部分皇莊，還有被張獻忠擄掠過後一部分無主的土地，這些我們都收歸了襄陽公署。所有土地上的農民，我們都成立了農業合作社。我們給他們提供了必要充足的口糧，這些農民在我們的統一指導下進行耕作，這樣雙方都有利！土地上的收獲全部歸襄陽公署所有，而農民也過上了比以前更好的生活，所以正確的說法，這些糧食都在我們襄陽公署手裏！”

  “那剩下的30%的土地呢？”

  “我們對他們進行了贖買，每畝地開出了十兩銀子的價格，可惜他們不肯賣。但這不要緊，因為他們手中的土地今年的糧食產量也還是在2石以下。按照我們現在給農民提供的充足的口糧，他們幾乎按照原來的佃租，根本就雇不到佃農。他們隻能一再的降低租金，現在已經降到了保本線以下，這種情況維持不了多久。因為即便如此佃戶們的生活還要比我們土地上的農民差的多，明年肯定要大批量的逃亡，轉到我們農業社來。而我們的贖賣政策說的很清楚，明年每畝地就降到了9兩。每年降一兩，現在我們不同於你們大明，所有的土地一律交稅，沒有可以免稅一說！土地荒了你也要交稅，那些大戶人家到了一定時候就會撐不住，到時候我們不采取暴力，自然會慢慢的把土地全部收回！”

  還能這麽幹？困擾大明王朝幾百年的土地兼並問題，就被喻梅萍這麽幾句話輕描淡寫的全部解決了！

  “他們不能也仿照你們的樣子提高產量嗎？”

  喻梅萍搖了搖頭：“有些東西可以學，有些東西是學不來的。我之前所說的8條，其中種子是掌握在我們手裏，這是非賣品！沒有良種，一切都無從談起。還有一點，肥料也是由我們專門提供的，除了人畜的糞便，我們還有專門的工廠製作肥料！這些肥料是專門針對植物各個生長環節使用的，沒有這些肥料的施用，農作物在幾個關鍵的生長點就會受製！其餘的6條，別看我說的輕描淡寫，這些都是需要花費勞動力來進行改造的，這都是錢！而我們的農業社，會采用一部分的機械，大大釋放了勞動力。我們把這些勞動力都用在農田改造和管理上，這是一種長遠的措施，可以影響到今後幾年甚至數代！綜合起來他們是不可能快速的提高產量的，因為這些他們承受不起。而我們光培育良種就花費了近10年的時間，才慢慢的形成了現在優良品種，這也是一種沉澱，不是能夠一蹴而就的！”

  洪承疇覺得問題很嚴重，這已經不是大明王朝目前能夠考慮的事情了，這需要盛世！他現在想的就是如何抄捷徑，比如說，怎麽樣想辦法把他們的良種偷過來，搶是搶不到的！怎麽樣把他們的這一套農田管理的經驗偷師過來，當然眼前最主要的是要買到糧食，因為接下來馬上就是青黃不接，軍隊的糧食問題已經擺上了桌麵。

  “歐陽姑娘，如果我們向你們買的話，這個糧價應該是多少？”

  “糧價是浮動的，這樣吧！我給你一個優惠價，南京市麵上的糧價加上北京市麵上的糧價，我們取個平均數，再打個85折，你看如何？”

  喻梅萍報的價格已經是很公道了，但是洪承疇還是覺得不踏實，他追問了一句：“比如說今天你如果賣給我的話糧價是多少？”

  “這個啊，你等一下，我要計算一下！”

  洪承疇有些愕然，這什麽算？你連基價都沒有！

  喻梅萍對門口一個女護衛招了招手：“你去把我桌上的那一疊紙拿過來！”

  不一會女護衛拿來了厚厚的一遝紙，喻梅萍把紙攤在桌上，娓娓的說道：“昨天南京最大的廣日昌糧鋪每石大米的售價是三兩六錢銀子，他在北京的分鋪昨天的售價是5兩4錢一石，北京的全盛昌昨天也是這個價！這兩家米鋪是北京最大的，我算一下。平均價是4兩5錢，再打85折，價格是3兩8錢2分5厘，我給你把零頭抹去，每石糧食的售價是三兩八錢，你看如何，我算的對不對？”

  鍾玠跳了起來：“胡說，一派胡言！我大明朝廷最體恤百姓了，你報出來的這個價格讓百姓怎麽活？你這分明是汙蔑，我大明朝廷朗朗乾坤，百姓們都沐浴在皇恩之中，你這麽胡說八道，分明就是奸商，還想給我們大明朝廷抹黑！”

  洪承疇皺了皺眉頭，歐陽姑娘報出來的這個價格，雖然比自己離開北京的時候高了一些，但是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糧食價格幾乎是一天一個價！所以她說的這個價格不離譜！

  但是他現在考慮的是另外一個問題，他緊緊的盯著喻梅萍手中的那張紙追問道：“歐陽姑娘，你確定你所報的是昨日的價格？”

  喻梅萍很肯定：“對，就是昨日米鋪打烊的時候的價格，今天這個價格可能還要往上漲！”

  昨天傍晚，到現在隻不過7個時辰，這消息怎麽會這麽快？在洪承疇的認知中，緊急軍情朝廷采用800裏快馬，襄陽到北京也要三天！何況這隻不過是一般的商業信息，用快馬來報誰也承擔不起這個巨額費用！用鴿子？洪承疇在心中也否定了，鴿子也要兩天才能到，何況還不靠譜，養鴿子的成本不會比快馬低到哪裏去！

  洪承疇緊緊的盯著喻梅萍：“歐陽姑娘，這麽快的消息你是怎麽知道的？”

  喻梅萍嫣然一笑：“洪大人，你可別忘了我手裏有32倍的放大鏡，我們手中最大的達到108倍，站在山上，就能看到北京城裏的一切！你這個問題，提的是不是很幼稚？”

  洪承疇雖然不知道地球是有曲率的，但是兩地中間還隔了那麽多的山，用望遠鏡能夠看到絕無可能，這歐陽姑娘是在誆他，可是他找不到任何的證據！

  這一下鍾玠更來勁：“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你又不是神婆，掐指能算！你肯定是胡說八道，肯定覬覦上了我們大明的軍餉，說出這種不靠譜的話來！”

  在古代，由於信息上的不通暢，商人做生意要承擔很大的風險的，所以他們的利潤一般要放大到一倍以上，不然的話幾個月以後的價格早就變得自己都不知道了！

  喻梅萍一幅輕蔑的樣子：“這是你們求我的，你們愛買不買！”

  洪承疇卻知道歐陽姑娘說的並不離譜，他隻是想搞明白對方是怎麽知道的，他排除了鍾玠的騷擾：“歐陽姑娘，你能否告訴我你是怎麽知道的？”

  喻梅萍沒有正麵回答，她從下麵抽出了一張紙：“說點你們感興趣的事吧，就在4天前，駐守錦州的祖大壽，把8萬石軍糧賣給了滿清朝廷，交接的雙方，代表祖大壽這一方的是他的堂弟祖大樂，而代表清軍來接收糧食的，是清軍的漢軍旗，為首的就是祖大壽的長子祖澤潤，雙方成交的價格，是九兩銀子一石！”

  喻梅萍的話音剛落，鍾玠又是暴跳如雷：“你這是汙蔑，祖將軍鎮守遼東，是我們大明的肱骨，也是我們大明的磐石，你竟然敢汙蔑到我們大明的頂梁柱上，還說他資敵！姓歐陽的，你是什麽居心？”

  喻梅萍輕蔑一笑：“祖大壽是個什麽貨色你我心中都清楚，整個大明的老百姓，背井離鄉，餓殍遍地，大明百姓用生命集賺起來的這些錢糧，都扔進了遼東這個無底洞。這中間恐怕你這個禦史也撈了不少好處吧！他現在的位置處於明清中間，兩頭都撈好處！說他克扣軍餉資敵還算是輕的，說不定他就是潛伏在大明身邊的一頭惡狼，你們用大明百姓的血肉喂養了他，哪一天隻要時機一到，他就會狠狠的撲上來，把你們撕咬的一點都不剩！什麽叫養虎為患，這是最典型的例子，哪天你們大明的骨架上肉都剔的差不多了，就是他反叛投清的日子到了！我給他一個時間，不出三年！”

  你，鍾玠咆哮了起來。

  洪承疇卻皺緊了眉頭，這是大明朝最大的隱患。可朝廷現在的做法是在飲鴆止渴也不為過，大家都在掩耳盜鈴。這是懸在頭上的一把刀，哪天如果反叛了，關寧防線就徹底崩潰了，但是不這麽做又能如何？隻能好酒好肉的養著他！

  這是一個無解的膿包，歐陽姑娘今天卻把它戳破了，可憐的是洪承疇還不能有任何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