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是3月下旬帶著他的正白旗回到沈陽的，遠遠看去沈陽城頭灰暗的城牆，多爾袞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鑲藍旗鑲紅旗的損失到底有多少他無法得知，因為這兩個旗逃的實在是太快了，他根本就追不上！但是有2點是可以肯定的：戰果肯定沒了；損傷肯定不會小！遼東的人口本來就緊張，接下來的情況不知道會怎麽樣，不過他現在考慮的是如何麵對皇太極的怒火，在回來的路上，他考慮了無數遍，這個責任本就不是他的，他也肯定不會承擔戰敗的責任！

  進城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人來迎接，這在多爾袞的預料之中。但是進城之後，沈陽城裏一片蕭肅這不得不令人吃驚。大街上飄滿了白色的紙錢，馬蹄踩在上麵就像是行進在通往陰間的道路上。

  正白旗行進的前方，被一群官員攔住了，為首的是索尼。索尼屬於滿洲名門赫舍裏氏，滿洲正黃旗人，他當然也是皇太極的親信。索尼兼著文武雙職，朝廷贈給他牛錄章京世職，又因為精通滿漢文字，入值文館，賜號為巴克什，也算是宮中的重臣。

  “睿親王，皇上讓你入宮！”

  多爾袞也不多問，向後一招手：“走，去皇宮！”

  “睿親王，皇上讓你一個人進宮！”

  多爾袞麵不改色，他回身對正白旗固山額真阿山說道：“我去一下皇宮，你們就待在這裏原地不動，如果我一個時辰不出來，你們到皇宮裏來找我！另外派人去多鐸那裏說一聲，就說我回來了，他知道該怎麽辦！”

  阿三馬上領會了意思：“嗻！”

  索尼不由的臉色變了變。

  “前麵領路！”

  “睿親王請吧！”

  多爾袞毫無懼色一個人下了馬隨著那一群官員向皇宮走去。

  今天的事情早晚會遇上，他不介意單刀赴會，他認定皇太極不敢用強！

  去過沈陽偽皇宮的都知道，那裏麵其實很小，江南的大戶人家的庭院說不定還比他大。三轉兩轉多爾袞就到了皇太極的書房。

  “皇上，臣回來了！”

  皇太極精神萎靡，臉上帶著不正常的潮紅，死死的盯著多爾袞，許久沒有說話。

  索尼悄悄的在皇太極耳邊說了幾句。

  皇太極臉色一變：“多爾袞，你知罪嗎？”

  多爾袞挺直著身子：“皇上，臣弟不明白，我何罪之有？”

  “鑲藍旗、鑲紅旗是怎麽回事？”

  “皇上，鑲藍旗和鑲紅旗都是我滿八旗的軍隊，都在皇上你的統帥下，我隻不過是帶著我的左翼軍，鑲藍旗雖然屬我統管，但是鑲藍旗有自己的旗主豪格，也有它的固山額真篇古率領，你問我鑲藍旗是怎麽回事，為何不問問他倆更直接！”

  “但是出征的時候我把鑲藍旗交給了你，你就要對鑲藍旗負責！”

  “你交給我是沒錯，但是豪格什麽時候聽過我這個叔叔的？這一路上我要讓他往東他偏往西，這左翼軍裏豪格仗著自己是大王子，我和阿巴泰他什麽時候聽過一句話？說實話，我雖然是左翼軍的統帥，但我隻能指揮我的正白旗，指揮不動豪格！”

  “鑲藍旗損失慘重，你難道不應該承擔責任？”

  多爾袞愕然：“損失慘重，有多慘重？”

  “豪格受傷，鑲藍旗損失了三個多甲喇，旗裏麵的白甲兵紅甲兵幾乎損失殆盡！”

  什麽？多爾袞吃了一驚：“這不可能！”

  “回來就這麽一點人，有什麽不可能的？難道你不想承擔責任？”

  多爾袞把兩手一攤：“皇上，我在抵抗明軍，鑲藍旗和鑲紅旗卻臨陣脫逃，不辭而別！早就逃離了戰場，等到我回過頭來，他們人都不見了！還是我正白旗在殿後，鑲紅旗把所有的成果都拱手讓給了對方，他們兩家都潰敗了，你讓我一個旗頂住對方的攻擊？我還能怎麽樣，當我的人馬撤到邊牆，守關的軍士告訴我，他們兩個旗在三天前就離開了大明，我都殿後了難道我還做錯了？”

  “那你損失了多少人馬？”

  “大概二個牛錄！”

  “怎麽，你才損失這點人？”皇太極不由得失聲道。

  “皇上，難道我們大清的勇士死的越多越好嗎？”

  皇太極自知失言：“那他們兩個旗為什麽損失這麽大？”

  “我一個人在這裏說也說不清，這樣吧，你把杜度、阿巴泰、豪格還有他們那兩個旗的固山額真一起叫來，還有漢軍旗的李國翰，我們再複盤一下當時戰場的情況！”

  “葉臣沒有回來，應該也是死了！”

  多爾袞又是一愣：“葉臣死了？”

  “你難道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我的兵馬都在抵禦明軍騎兵的衝擊，阿巴泰派人來通知我，說鑲藍旗頂不住了，豪格也受了傷，這個時候他們兩個旗早就往西北方向潰退，我還要抵擋對方的騎兵，如果我一潰逃，那真的就是大敗！他們兩個旗逃跑的速度我追都追不上！我怎麽知道別人的隊伍裏死了誰？”

  皇太極知道此時此刻跟多爾袞扯皮他占不了上風，隻有先把事情搞清楚，才能給多爾袞定罪！

  “索尼你去把相關的人都叫來！”

  “那豪格他？”

  “把他抬上來，打了敗仗躲是能躲得了的嗎？”

  “嗻！”

  沒多久相關的人都來到了皇宮，不光如此，代善、多鐸、濟爾哈朗都來了。八旗軍少有的慘敗，他們都想知道原因！

  豪格是被抬進來，代善是被兩個侍衛攙扶著顫顫巍巍的進來的，多爾袞掃了一眼總覺得還差幾個人，但是主次要分清，他隻能先把其他的放在腦後。

  阿巴泰看到多爾袞：“臉上帶著羞愧，老十四，你回來了！”

  “七哥，其他的事情容後再說！皇上要知道我們這次出征的全過程，右翼軍的統領嶽托死了，這次入關的情況隻能我來說了，我說的不全不對的地方，你和杜度來補充，特別是最後的階段，你們兩個旗崩潰的太快，這些情況隻有你們親口告訴皇上了！”

  皇太極像仇人一樣的目視場上的人，兩眼死死的盯住多爾袞。

  多爾袞不加理會：“去年9月份，我帶領的左翼軍破了大明的邊牆入了關，右翼軍應該也是在差不多的時間入關的，入關之後我們的目標是北京城附近，最後雙方在通州附近會師。隨後我帶領的左翼軍兵指山西，到了北直隸和山西交界回頭沿著太行山一路向南，我的隊伍攻克高陽殺了大清的仇人孫承宗。然後一路向南，在巨鹿附近，我們遇上了盧象升帶領的天雄軍和山西、宣府總兵帶領的明軍，經過激戰，我們圍殲了對方。隨後我們左翼軍馬不停蹄的殺向濟南，在去年年底的時候把濟南城團團圍住，三天以後濟南城破，俘虜了大明德王朱由樞，三天以後，沿著運河向南進攻的右翼軍也到了濟南，我們兩路在濟南會師了！我算了一下，這一次入關，我們總共攻克大明城池一府三州57縣。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右翼軍統領嶽托在濟南得了天花，這是算天意。天花來勢凶猛，沒有幾天嶽托統領就死了，隨後的右翼軍由杜度統領。本來我們這次收獲頗豐，人丁擄到了40多萬，財物也不少，變故發生在回程的路上，也就是在運河邊，渡過運河是我們的必經之路……”

  “等一等！多爾袞，雖說你是左翼軍統領，但是嶽托死後你實際上是這支隊伍的統領，你是怎麽安排撤退事項的？”

  多爾袞清了清嗓子：“右翼軍沒了統領。但是還有杜度和固山額真，他們隻有一個旗，兵力相對也弱一點。我把所有的滿八旗和漢軍旗都劃歸了鑲紅旗杜度統領，他們處於隊伍的中間，押送那些擄來的明人和財物，嶽托的靈柩也在其中，他們所處的位置是最安全的！前鋒和殿後都由我們左翼軍來承擔，我正好兩個旗一前一後，蒙八旗漢軍旗負責兩翼！”

  “由鑲藍旗擔任前鋒是你決定的？”

  多爾袞攤了攤手：“本來是我正白旗在前麵，可是豪格嚷著要當前鋒，我這個叔叔說的話，他從來就不聽！還沒等我作出反應。他已經帶著鑲藍旗到了隊伍的最前麵！豪格，你向皇上說說是不是這樣？”

  沒有回音。

  多爾袞又喊了一遍，還是沒有回音。就奇怪了，多爾袞趕忙上前查看，隻見豪格目光滯呆，雙目根本就沒有聚焦，嘴邊好像還殘有口水。

  “豪格，你這是怎麽啦？”

  過了好半晌，豪格好像是回過神來了，弱弱的說道：“十四叔，我聽到了，你跟皇阿瑪說的我都聽到了，你說下去吧！”

  這真是奇了怪了，豪格從小到大就沒有喊過自己叔叔，自己比他小三歲是一個原因，骨子裏他認為自己是大王子，眼睛裏也從來就看不起別人，這孩子今天是怎麽了？

  多爾袞看向阿巴泰。

  “十四弟，肅清王受的傷並不重，他可能是受到了刺激。回來以後一直是這樣，一時清醒，一時糊塗！”

  多爾袞心中嘀咕，這孩子原來是廢了，怪不得皇太極要發這麽大的火！

  豪格這是得了間歇性的癡呆症！

  “阿巴泰，我說的是不是事實？”

  阿巴泰點了點頭。

  多爾袞轉頭繼續說，“我怕豪格魯莽，特意派了阿巴泰前去鑲藍旗協助豪格，但是我心中也明白，他連我這個十四叔統領都沒放在眼裏，怎麽會聽阿巴泰的？再說我們大清的軍隊一向所向披靡，沒有怕死這一說，肅親王要當前鋒就當前鋒吧！”

  皇太極心中一歎，自己這個大兒子是什麽德性他還不知道嗎？但他還是緊追不放。

  “那怎麽會成了後來這個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