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回家,
作者:水中的落葉      更新:2021-01-15 14:51      字數:3283
  算算離過年的時間越來越近,喻梅萍的準備工作也在緊張的進行。喻錦雖然還在漢口辦交接,但是托人帶信過來,事情一切順利。喻梅萍也去拜訪了李仲夷和崔庸,李仲夷過年要回北京,喻梅萍送了4壇金不換,當然這是最好的一批。崔庸這個位置,過年是不能回家的,喻梅萍也給他送了兩壇。

  臨走崔庸還笑眯眯的對她說:“喻姑娘,這酒萬一我喝上癮了,可不是好事情啊!”

  “沒事,最多我迎賓樓少賣一點,這點銀子我還沒放在眼裏!”

  今天已是臘月二十三,按照原定計劃,後天就要起身。也就在當天中午,保康那邊帶來了一個口信,說是家裏出了點事,遭了強盜上門,不過事情已經解決了,叫他不要著急。帶信的是一個押運難民的少年,保康那邊的情況他也不清楚,僅僅叫他帶這麽個口信。

  盡管事情解決了,家裏出了事喻梅萍不可能不急,看看襄陽這邊也安排的差不多了,便當天決定,馬上回家。

  說是馬上,糧食裝船,安排難民上船,七七八八忙下來,天已經黑了,隻能明天早上啟程,其實也就是早走了一天半。

  這一次的船隊,裝了1200多名流民,許多都是以家庭為單位的。還有一些耕牛和農具,餘下的裝了三船糧食。

  回程是上水,逆漢水而上。喻梅萍看著漸漸遠去的襄陽城,心裏不免暗暗感歎,來到襄陽不滿4個月,弄出了那麽多的事,自己也是一路艱難前行,雖然困難,畢竟衝破了層層阻力,創出了那麽一份事業,離開自己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喻梅萍把自己的大目標分成了許多小目標,她要一個一個的去實現他。眼下的困難是回到神農穀後怎麽開創一片天地,這段時間她空餘的時候,一直在研究那些U盤。雖然這裏麵的許多技術跟眼下有些脫節,但是憑自己甌海人後代的血統,她覺得這些目標大部分還是可以能夠實現的。畢竟不是發明創造,而是複製,眼下最困難的是人才,或者說是有文化的人才。大明的那些書生不算,都是些廢物,自己培養需要時間,這段時間是最難熬的。喻梅萍也看過一些穿越小說,這裏麵對一些匠戶非常推崇,經過穿越者的點撥,可以化腐朽為神奇。可是喻梅萍並不怎麽看,那些隻能適應於作坊的匠戶,不一定比一個有文化的年輕白丁來的好,因為這些人容易因循守舊,一些落後的技術還捂著不肯公開,這是一個矛盾。在現在這個社會,越是喜歡捂住的技術,越是容易阻礙發展,因為工業革命就是打破這些技術開始的,像木匠瓦匠石匠這一類基礎的工匠喻梅萍反而是需要的,她還在盤算自己手裏的這些少年能夠用到什麽地方。

  不知道喻榆留在襄陽,沒能把他帶回家,母親會不會責怪!

  想到喻榆,喻梅萍心裏歎了口氣,喻榆算是毀了。喻楚先是不可能放他回家的,喻繼開現在在喻家就是一隻鴕鳥。

  晚上是不能行船的,船隊走走停停,到了第3天中午,也就是26號,保康縣城已經遠遠在望。喻梅萍很著急,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事。

  船剛剛靠上保康碼頭,按照行程,所有的人都要在這裏上岸,換成喻虎他們準備的船,再往穀裏行進。不過最近這幾個月,喻虎肯定也培養了不少行船的水手,那麽隻要把原來船上的船夫換下來,船還可以繼續前行。糧食不急,先把人弄進去,減少這邊的壓力。

  喻梅萍剛剛才上岸,一個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突然在岸上旁邊一處不顯眼的地方,湧出了一大批人,足足有二三百。因為喻錦帶走了15個人,喻梅萍和喻振身邊的自己人不足40人。

  這些人衣衫襤褸,骨瘦如柴,許多人都衣不遮體,大冬天的簌簌發抖,大多是老人和小孩,青壯人不多。刷刷刷的在喻梅萍前麵跪了一地,把喻梅萍嚇了一跳。因為自己後麵船上還有1000多不安定因素,一旦嘩亂,場麵將很難收拾。幸好這時候喻虎喻吟帶了十幾個人趕了過來。

  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大概是看著喻梅萍她們衣著整齊,船上還帶了那麽多貨物,這個男子跪在那裏:“小姐,行行好,給我們一些吃的,我們已經整整兩天沒有吃東西了,我們今天就餓死了十幾個人,屍體還擺在那裏。”

  到了這個時候,說什麽話都是空話,馬上救人要緊,幸好船上有糧食,這些人餓的已經基本不能動彈了,指望他們自己做飯都不行。喻梅萍馬上吩咐,從後麵流民船上叫來二十幾個婦女上岸,先埋鍋煮稀飯,並一再吩咐熬得稀一點。餓了兩天的人,先要用稀粥來調理,還不能吃的太多,否則腸胃受不了。喻梅萍把這個道理跟中年男子說了,喝了這些稀粥以後,過上一兩個時辰,再喝濃一點的稀飯,這樣才能緩過來。同時他要求喻虎馬上安排人,把這幾條裝了流民的船轉移到穀裏去。

  手忙腳亂了一陣子,終於沒有出大的亂子,事情也已經基本安排的差不多了。熬的稀飯,那些難民也等不及了,隻有熬到七八成的樣子便吃開了。

  看眼前的樣子,喻梅萍知道自己一時也回不了家,她便一把拉住喻虎:“虎子哥,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帶來那麽一條沒頭沒腦的消息?”

  “梅兒,前兩天確實有事,不過都處理好了,家裏沒有損失!”

  “哎呀,別繞圈子了,我問的是什麽事?”

  “俞鍾玉來尋仇,那天晚上摸進了我們住的院子,還帶著刀,結果被大黃二黃發現了。你可能幾個月不在不知道,大黃二黃已經不是小崽子了,是兩條凶猛的狼!當場把俞鍾玉的鼻子和一個耳朵咬了下來。這麽大的聲音驚動了院子裏住的人,我們起來把俞鍾玉抓了起來,臉已經被咬的血肉模糊,第2天早上把他送到了隔壁的縣衙裏,現在還關在縣衙大牢裏,這件事還是5天前發生的,送進縣衙後,我們就不管了,由趙班頭他們接手,這兩天我也沒去過,範縣令他們來吃飯也沒說,反正就這麽回事。”

  喻梅萍一顆心放了下來,不過她又奇怪的問:“那個小白臉好好的在天眸村不呆,怎麽突然要來尋仇?”

  “梅兒,你出去了幾個月不知道情況,聽玉明的娘說,現在俞鬆石家成了破落戶,住在你們原來住的草屋裏,你那一次把他們整的慘了,現在早就光腳了,哪裏還是小白臉,比那時的我還不如,俞鍾玉哪是來尋仇的,他是來拚命的。幸虧大黃和二黃,不然那天晚上真有可能要出人命。”

  “我娘怎麽說?”

  “她說讓我們別管也別問,由著縣老爺處理!”

  兩個人說話的期間,那些難民也吃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是有三個人沒有挺過,兩個老人和一個孩子,喂了幾口稀飯就斷氣了。

  這些人眼淚早就流光了,把這幾具屍體集中起來,默默的回到這裏,眼巴巴的等著吃下一頓。

  到了這時,喻梅萍才關心起這群人,她把那個中年男子喚了過來:“你們這些人怎麽都是老人和孩子?青壯年去哪裏了?還有就是要逃命,也不能往保康這種窮鄉僻壤跑,總得往大一點的地方才能吃上飯?”

  中年男子喝了點稀飯,說話也有力氣:“姑娘,我們這些人都是從最北邊的軍堡裏麵逃出來的,這些人中間大同榆林的人都有,我們是軍戶!”

  喻梅萍皺著眉頭:“既然你們都是軍戶,就算吃不飽,也不能餓成這樣吧?”

  “姑娘你不知道,軍戶其實是沒有田的,他們的田都被軍官們侵占了。軍戶隻能租地種,今年山西陝北已經是第5年大旱了,田裏麵顆粒無收,租都交不起,哪裏還有吃食,剛開始隻不過是賣兒賣女,到後來直接幾家人家相互交換把小孩子吃了,到了這個程度隻能往南逃命了。可是赤地千裏,一路上到處都是逃難的,青壯年都自顧自逃命了,我們這些人也是一路上匯聚起來的。同樣也是逃命的人,還要來搶小孩子吃,我們隻能人多相互保護,我也知道往大地方跑有吃的,可是被襲擊的可能性也大,我不忍心丟掉這些人,隻能帶著他們一起。到了這裏實在餓的跑不動了,我們這群人準備找個沒有人的山穀,安安靜靜的死去,這樣也能留個全屍!”

  喻梅萍無語了,比起來襄陽真算是個好地方,自己救下的那些流民也算是運氣好。大明朝的氣數算是差不多了,即便沒有北方的韃子入侵,他自己也撐不了幾年了。

  說話的中年男子雖然瘦的皮包骨,但是骨架很大,原來應該也是個壯勞力。

  “你也是軍戶嗎?”

  “算吧,其實我是個匠戶,我是打鐵的,我們這一群人裏有不少是匠戶,不過鐵匠很少,大多是泥水木工,說起來匠戶比軍戶還要慘。軍戶種田多少還有些糧食,匠戶要靠朝廷有工匠活才有銀子好糊口,可如今朝廷連軍餉都欠了好幾年,哪有工匠的活幹,我們隻能等著餓死!”

  喻梅萍認真的看著他:“我有一條活命的路,你們願意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