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含入V通知)
作者:月輕夢      更新:2021-01-15 10:36      字數:3364
  “工作人員請注意,從S市開往A市的高鐵G021次列車已經出庫,現停靠在18站台,請工作人員做好檢票準備……”

  高鐵車站內,廣播正在匯報車次動態,通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們背著包,拖著箱,匆匆從柳溪與岑墨身邊經過,但無一不對二人多看一眼。

  女孩子的身材嬌小,皮膚白白的,眼睛又大又圓,眼珠子黑白分明,看上去像個粉妝玉砌的娃娃,隻是眼神有點凶殘。

  柳溪的怒意在胸腔裏翻滾著。

  他為什麽能這麽理直氣壯地說自己對她好?

  他到今天還不明白什麽叫對她好嗎?他自以為對她的好,不過是在不影響他計劃的前提下,盡可能滿足她一些小要求罷了,這就叫對她好?

  那他的好也太廉價了吧!

  就是養隻小貓小狗也要花點時間照顧的吧!

  所以在岑墨說出她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時,柳溪終於被氣到失去理智,抬起手,狠狠地給了對方一個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很快就被車站內嘈雜的聲音淹沒,就好像一切都沒發生過,然而掌印卻無比清晰地落在那張英俊的臉上。

  岑墨頭一回露出了懵的表情。

  從小到大,都是天之驕子的他,早已養成了不可一世的性子,何曾受過這樣的恥辱?

  他在呆滯了幾秒後,意識瞬間回籠,雙手握成了拳頭,眼神冷得像是冰渣子刮來,臉色一如黑雲壓境,陰森可怖。

  柳溪在感受到他渾身可怕的氣息後,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後知後覺地害怕不安起來。

  打過的掌心是火辣辣的疼,剛剛打下的刹那,整個手掌都麻了,而後白嫩的掌心漸漸紅了起來,就變得很疼。

  她從沒想過,那一張她摸都沒摸過的臉,第一次親密接觸竟然是一個巴掌。

  可是怒意未消,她一邊是害怕地流著眼淚,一邊又是瞪著他不想屈服。

  岑墨是個對自己情緒管理極好的人,所以很少喜怒形於色,明明瞪著她的眼中已經噴出了吃人的凶光,但臉上卻還能做到紋絲不動,隻是因為極力克製的原因,麵部變得扭曲猙獰。

  他握緊的手越來越抖,眼底暗光越發洶湧。

  柳溪的心突突直跳,十分畏懼,在看見他胳膊抬起時,她幾乎是本能往後縮了一下,用手擋住自己的臉蛋——她毫不懷疑這一刻,他想打他。

  然而那隻手最終沒落在她身上,岑墨隻是捂住了自己被打的地方,斂著狹長的眼睛,陰鶩地望著她,“以後,別見。”

  他轉過身,眼角的餘光似淩厲的風掃過周圍,看熱鬧的人一哄而散,他低低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得決然,不曾有半分留戀。

  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想回憶起今天的恥辱了。

  反而是提出分手的柳溪,還帶著幾分不舍與愧疚,望著他的背影,直到被淹沒在人群裏,她的眼淚無聲無息地落了下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被活活抽筋剝皮挖心了一般,疼得她無法呼吸。

  她知道這一巴掌甩了過去,他們就再無可能複合了。

  他不會原諒她的。

  這一回,他們是真的分手了。

  柳溪緊緊捂住發疼的心髒,臉色蒼白如紙。

  分手二字說得容易,可她根本做不到放下。

  一個喜歡了十幾年的人,就這樣放手嗎?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可是不甘心還能怎麽辦?她已經努力過,很努力地想要維持這段感情,但對方始終回以冷漠。

  她一個人悵然若失地走進候車廳,不顧那些好奇的目光,哭得不能自已,平時愛美的她,全然不在意此時涕泗橫流的醜樣。

  她的心隨著他的離開而死了。

  失去了最在意的人,她還有什麽別的可在意的?

  真正分手,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痛苦千倍百倍,想起他最後留給她那個仇恨的眼神,大有老死不相往來的意思,柳溪的情緒就崩潰了。

  四月倒春寒,太陽下山之後,偌大的站台就顯得又陰又冷。

  乘客們井然有序地排隊等車,而她站在旁邊痛哭,有人給她遞紙巾,她沒有接過。

  滾燙的眼淚從眼眶流出,很快就被寒風吹冷,就好像她無論把多熱的心捧給岑墨,都很快被他凍住。

  可她還是無法接受分手的事實,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衝動打了他,如果不打他的話,是不是還有可能挽回?可是打了就是打了,她沒有勇氣求他原諒,他也不可能會原諒。

  一切向著最壞的結果發展了。

  他們分手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了,她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柳溪現在滿腦子都是對自己人生的否認。

  她從小學到大學,都是以他為自己的人生目標,以他為自己的精神支柱努力著,現在沒有了他,她的人生目標沒有了,精神支柱也沒有了。

  她的前途一片黑暗,想她拚了命地高考,拚了命的考研,好不容易做了他的直係學妹,現在卻被那一巴掌毀了。

  她的人生,她的青春都浪費了。

  如果早知道會變得這麽糟糕,當初就不要談戀愛該多好。

  她甚至自暴自棄地想著,如果當年車禍就死了,她說不定還能成為他的白月光,而不是像現在,成了他恨的人。

  柳溪抬起頭,透過被眼淚模糊的視線往遠方看。

  一望無際的軌道盡頭,有風緩緩流動著。

  遠遠傳來了高鐵的鳴笛聲,列車緩緩由遠及近,緩緩駛來,車頭的燈白亮奪目。

  一個可怕的念頭一閃而過。

  如果她死了,他會不會就不會恨她了?

  如果活著不能被他記得,是不是死了就可以?

  反正她的人生沒有任何意義了啊,沒有她愛的人,也沒有愛她的人了,她一個人根本。

  內心的執念推動著她往站台邊緣走去。

  在她一隻腳踩在黃色安全線時,排在第一位的大叔立刻拉著了她,操著一口聽不懂的方言問道:“小姑娘,儂來租撒?”

  柳溪像是驚醒,抬眸時,被突然靠近的雪亮車燈照得一陣眩暈。

  在她停下的刹那,高鐵呼嘯著從她眼前飛馳過去,烈風吹起她的裙角。

  列車碾壓過軌道吭哧吭哧的聲音清晰地鑽入她的耳朵,排隊的人群開始躁動。

  周圍的聲音頓時如雷聲如潮水般轟隆隆地湧來,柳溪好像突然從一個無聲黑暗的世界回到了現實裏。

  而她驚魂未定,渾身冷汗,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恍惚中,她聽見兜裏的手機在響。

  是岑墨哥來找她了嗎?

  她急切地拿出手機一看,眼裏剛剛亮起的光又黯淡了下去。

  不是岑墨哥,是媽媽。

  “溪溪呀,這周末回家嗎?媽媽包了你最愛吃的餃子。”

  “我看你朋友圈說想吃餃子,正好蕙蘭阿姨送了點土豬肉來,我就包了……”

  母溫柔的聲音就像是一場及時雨,濕潤了柳溪幹涸的心,她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雖然自己出車禍的時候,年齡很小,已經不太記得細節了,但她知道自己的爸爸為了救自己,差點就破了產,而自己的媽媽也因此老了十歲。

  她曾經看過媽媽的照片,抱著四五歲的自己時,是那樣明豔動人,絕對的大美人,她還詫異過為什麽變化這麽大,短短數年,麵目全非,不是歲月摧殘,而是因為她。

  她後知後覺地感到了害怕,劫後重生不是歡喜,而是懼怕,甚至勾起了記憶深處身體內髒被車撞碎的痛感。

  那種感覺哪怕過了十幾年,回想起來也是一陣寒顫。

  她不敢相信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父母會怎麽樣?

  她這條命,是父母拚盡了全力從鬼門關那搶回來的,她有什麽權利可以輕易再丟掉?

  她的世界不該隻有岑墨,為了她的父母,為了自己,她必須好好活著,她不可以死。

  “溪溪?溪溪你在哪兒呢?怎麽這麽吵?”

  “喂,你在做什麽,怎麽不說話?”

  旅客已經上車,柳溪視線透過空無一人的站台,望著夕陽往下沉去,光線越來越弱,那半邊天逐漸染上了厚重的灰色。

  她忍住哭聲,迫使自己聲音鎮定,“我在高鐵站。”

  “啊,你怎麽跑那去了?你要去哪兒?”

  “媽,我和岑墨哥……分手了……嗚嗚……”

  一提到這名字,柳溪又崩潰了,無法控製自己情緒地痛哭流涕起來。

  電話那頭雜音變多,又傳來了柳父的聲音,“寶貝別哭,別哭啊,沒事兒,爸爸來接你回家!”

  一句“爸爸接你回家”,就好像在黑暗中看到了溫暖的光。

  柳溪死了的心又咚咚的跳了起來,她哽咽著點頭,“好。”

  踏進車廂內刹那,提示音響起,門緩緩合上,低低的啟動聲變大,車廂微微晃動,高鐵出發了,帶著她離開了這個待了還不到一小時的城市。

  她匆匆來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就像這段感情,開始的悄無聲息,結束的無人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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