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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公公親自來到蘭陵公主府，傳達皇後口諭，命如歌即刻入宮覲見。

  如歌和皇後一向並不親近，她曾經為思靈的事找過葉妘，想讓葉妘求一下皇後娘娘，說服長樂準許思靈入府為妾。

  難道皇後娘娘就是為這事召見我？

  如歌也不敢多問，按品大妝後，跟著曹公公一起登上了一乘宮車。

  昭陽宮徽音殿，重重掩映的鮫綃帳幔上掛滿圓潤明亮的珠玉，散發著迷離的光彩，映得周圍光影朦朧。

  一陣細風吹過，帳簾上的珠玉互相碰撞，殿中滿是清脆悅耳的聲音，宛如泉水叮咚。

  如歌跟著曹公公行走在一片珠光玉潤中，一路上到處都是垂首侍立的宮女，一個個如雕塑般低垂頭頸，大氣都不敢出。

  鎏金仙鶴鼎爐後、六合如意紋雕花長窗下、漆金蟠龍廊柱邊，到處都有數不清的宮人在伺候著，卻安靜得仿佛一個人都沒有。

  皇後穿一襲寶藍色蹙金繡鸞鳳戲百花交領長襖，斜倚在紫檀精雕牡丹紋美人榻上，背靠蘇繡玉蘭花軟枕，一雙保養得白嫩纖細的葇荑，輕撫在高高隆起的腹部。

  見了如歌，皇後潔白晶瑩的臉上緩緩漾開柔美的笑容，仿佛一池清水中冉冉綻放的雪白蓮花，聲音溫柔得好似清風拂弦：“蘭陵姐姐來了？快給蘭陵公主看座。”

  宮女搬了一張鏤雕龍鳳紋的紫檀圈椅放在皇後榻邊，椅子裏鋪著金線刺繡團花的精美坐墊。

  如歌恭恭敬敬屈膝施了一禮，在椅子裏坐下，抬眸笑道：“娘娘又懷龍胎了，當真聖眷優隆。”

  皇後輕撫高高隆起的腹部，半垂的長睫輕輕翕動著，唇際泛起清雅如蓮的淺笑：“這都是皇上聖德，祖宗庇佑。”

  如歌笑而不語，心裏清楚，皇後素有盛寵，皇上雖有六宮妃嬪，卻是皇後的雨露之恩最多。

  如歌遂又問了皇後這一胎有幾個月了，胎像是否安穩。

  兩人聊了許久婦人安胎的話題，接著，皇後如水清眸在如歌臉上盈盈一轉，忽然說道：“姐姐知道，長樂是我和陛下的第一個孩子，也是唯一嫡出的女兒……”

  如歌心裏一緊，猜到是要談思靈的事了。

  “陛下一向對長樂愛如掌上明珠，把這孩子寵得有些嬌縱。前幾日，她進宮對我講，有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刁婦，號稱自己懷了駙馬的孩子，以這個孩子為要挾，想要進長樂府裏做小。長樂說，這孩子不是成器的，是那刁婦借此訛詐錢財。我便向陛下請了一道手諭，命人去將那刁婦的胎兒打殺了，還派了個太醫去救治。陛下仁厚，就算那刁婦訛詐錢財，也不願取她性命……”

  如歌聽到這裏，仿佛被一道炸雷當頭劈下，整個人連同靈魂都顫抖了，嘴唇哆嗦著張了張，似乎想說什麽，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

  思靈她懷孕了？皇上下旨打殺了她的孩子？

  天啦，我怎麽對得起姝兒姐姐，怎麽對得起死去的姐夫！

  隻聽皇後繼續道：“誰知昨日鹹宜姐姐（葉妘）來看本宮，我才知道，那個用孩子要挾成器、訛詐錢財的刁婦，竟是晉陽姐姐的女兒！”

  如歌心中淒苦至極：皇後在撒謊！

  所謂向皇上請旨恐怕根本就是莫須有的，皇後一向寵冠六宮，從皇帝那裏拿到玉璽、偽造聖旨再容易不過。

  皇後說她不知道那是晉陽公主的女兒，也是撒謊！

  既然下發了聖旨，聖旨裏肯定要指名道姓，葉思靈這個名字皇後怎可能沒聽過？

  然而，即使明知道皇後撒謊，如歌哪敢當麵戳穿她。

  隻能流著淚站起身，提裙跪了下去：“皇後娘娘明鑒，思靈自幼養在我府上，是我一手帶大的，她的秉性我最清楚，她絕對不會用孩子要挾成器，訛詐錢財！”

  “姐姐快起來！”皇後忙對一旁的宮人道，“還不快把蘭陵公主攙起來！”

  兩名女官上前攙扶如歌，如歌這才拭了淚重新坐下。

  皇後柔聲勸慰道：“本宮得知是晉陽姐姐的女兒，亦是心疼不已。這其中必有什麽誤會，說不定是這兩個孩子為了成器爭風吃醋。你放心，本宮已經求皇上，冊封思靈為郡主，享有三百戶食邑，以此補償她的孩子被打殺之過。聖旨不日便會下來。”

  如歌一驚抬眸：冊封思靈為郡主，享有三百戶食邑！

  如此一來，思靈在晉國便有封號了，不再是一介民女。

  而且有了食邑就是有了收入。

  身為女子，既不能讀書應舉，也不能從戎投軍，就算武功再高，也是一無用處。

  然而有了食邑收入，以後就可以買田買店，擁有自己的產業。

  那麽，就算思靈的母親和繼父不要她了，就算成器不能納她為妾，她起碼有了自己的立身之本。

  如歌頓覺寬慰不少，起身離開座椅，步至皇後坐榻前，斂衽深深拜下去：“臣妾替思靈叩謝皇上和皇後聖恩！”

  皇後柔婉一笑，宛如雪蓮初綻，又道：“思靈既冊封為郡主，身份不同往日，不可再給人為妾做小，需得為她尋一戶名門望族，嫁做正妻。本宮與皇上商議之下，覺得當今簪纓世家的公子裏，唯有宋國公的公子蕭世南，人才出眾，品貌不凡，堪配思靈。本宮已經知會過蕭太妃，太妃和宋國公都甚為樂意，隻不知蘭陵姐姐意下如何？”

  如歌呆住了，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

  皇後娘娘既然說“思靈冊封為郡主，身份不同往日，不可再給人做妾”，看來是和長樂一條心，絕不會準許成器納妾了。

  沉默良久，如歌才緩緩說道：“皇後娘娘，臣妾覺得，此事還是應該先問一問晉陽姐姐的意思。思靈雖是我帶大的，但畢竟是晉陽姐姐的親女兒。”

  “這你放心，此番出使燕國的使團還有幾日就出發了，皇上已經寫了親筆手書給晉陽姐姐。”皇後細眉清眸含著柔柔淺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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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歌從皇後宮裏告退出來，心情十分沉重。

  當晚，她獨自騎馬去了思靈宅邸。

  （思靈會嫁給蕭世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