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這章被反複駁回，隻能分成多章更新了）

  思靈睜著一雙淚汪汪的眼睛，櫻唇輕顫，隻是盯著赫蘭盛。

  赫蘭盛提起金花鸚鵡紋鏨金酒壺，給自己麵前的白玉杯倒滿，他的手似乎有些不穩，酒水濺了一些出來。

  如歌冷眼望著他，她眼角餘光看到寧楚非也舉起酒杯準備起身，如歌冷箭般的目光驀地掃過來，寧楚非手一抖，趕緊放下酒杯不敢動了。

  長樂公主端著酒杯站了許久，臉上的笑容都快要僵了，這時，赫蘭盛才慢慢舉杯站起。

  長樂笑酸的臉重新又綻開絢麗的笑容，嬌嗔道：“子晟，你怎麽不說祝辭？你也得祝願表姐嫁得如意郎君啊！”

  赫蘭盛隻得舉杯麵朝思靈，他並不敢看她的眼睛，而是半垂眉睫望著她麵前的杯盤：“靈兒……我一直把你……當成妹妹一樣看待……如今，我娶到了心儀的女子，也願你能早日……嫁得如意郎君，像我和長樂一樣鸞鳳和鳴，恩愛情好。”

  思靈坐在那裏不動，為了不讓淚水流下，她拚命睜大了眼睛，潔白的牙齒用力咬著下唇，一縷殷紅的血絲緩緩滲出來。

  整個飯廳的氣氛都凝滯了，就在這時，不知何處透入的寒風吹熄了一支蠟燭，光線驀地一暗，像是把思靈驚醒了。

  她點著頭，淒慘地笑了，端起酒杯，高高地朝赫蘭盛舉起來，聲音裏帶著一種瘋狂的發泄：“你們不知道嗎，我母後嫁給了大燕國的皇帝，每年母後都接我去大燕國住兩三個月。前兩日母後托人帶信來說，為我尋得一個乘龍快婿，是大燕國左律王的世子，我的婚事早已定了，還需要你們操心？哼！”

  說罷將酒杯狠狠摔砸在地，隨著刺耳的“砰”一聲，酒水四濺，思靈拖開椅子，裙袂飛揚，朝飯廳外衝了出去。

  “靈兒！”如歌跟著追了上去。

  隻剩寧楚非留下來，尷尬地對長樂公主笑道：“靈兒打小沒有父母管束，你姑母又嬌寵她，任性慣了。公主別跟她計較，來，吃菜！”

  又對赫蘭盛道：“成器，多吃點啊！你瞧，有你愛吃的胡炮羊羔肉……”

  赫蘭盛卻並未回應，搖晃的燭影裏，他臉上的神色似乎有些模糊，眸中蒙著一層霧氣，緊握酒杯的手背上青筋暴突。

  忽然，他霍地站起：“叔父，我去看看靈兒。”

  “我也去。”長樂剛起身，赫蘭盛按住了她的肩，深深凝視她，“覓兒，你別去，我會處理好的，相信我。”

  他的眼神深摯純澈，讓長樂公主莫名地安心，輕輕撫摸他按在她肩頭的手，點頭道：“你去吧。”

  ————

  赫蘭盛來到思靈臥房時，她正伏在床褥間哭泣，雙肩不住抽動，如歌坐在床沿輕拍她的背勸慰。

  見赫蘭盛走進來，如歌朝他身後看了一眼，確定長樂並未跟來，才怨恨地橫了赫蘭盛一眼：“你當真要靈兒另嫁他人嗎？”

  赫蘭盛將外廳的門仔細栓好，才跨入內室，“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仰麵哽咽道：“嬸嬸，我有何法子，長樂不準我納妾！若為了納靈兒為妾，與長樂撕破臉，把長樂氣出病來，嬸嬸試想，皇上會饒過我，饒過寧府上下？”

  如歌長長歎口氣：“我若為此事去麵聖，似乎也甚是不妥。皇上日理萬機，社稷所係，哪有閑暇管這些小兒女情事，必定會把此事推給皇後。可我跟皇後娘娘一向並不親近……”

  “你們不用為我操心了！”思靈忽然一坐而起，滿臉淚水狼藉，涕泗橫流，“我回母後那裏，讓她幫我尋個人家嫁了！”

  赫蘭盛心中沒來由地一抽搐，忽然抬頭道：“聽說鹹宜公主（葉妘）和皇後娘娘一向交厚，嬸嬸去求一求鹹宜公主，如何？”

  “好吧，我去試一試。”如歌長歎一聲，掏出絲絹為思靈拭淚，“好了，眼睛都哭腫了。放心，此事二姨會為你做主。你和成器是為了救我那不成材的小叔子才分開的，我一定會為你們想辦法！”

  如歌站起來對赫蘭盛道：“你好好勸一勸她。”

  說罷走到外廳，將內室的門虛掩，讓這對苦命鴛鴦單獨相處。

  赫蘭盛眼角看見門虛掩上，一下子站起，幾步上前就將思靈擁入了懷抱，瘋狂地抱著她，像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體，不住地輕喚她：“靈兒……對不起……對不起……”又低頭蹭著她的鬢發，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靈兒，你真的要回燕國嫁人？”

  思靈渾身顫抖，緊緊抱住赫蘭盛的腰，仰起臉來，淚水一滴滴掛在嬌嫩的雪腮：“盛哥哥，燕國我回不去了，父皇和母後不要我了！”

  赫蘭盛鬆了一口氣，用指尖抹去她臉上的淚，吻了吻她秀氣的鼻尖：“靈兒，我在靠近星津橋的旌善坊看了一座宅子，我想瞞著長樂讓你住進去。那裏離我當差的左金吾衛很近，你我可以經常相會，你可願意？”

  思靈一顫，怔怔望著赫蘭盛。

  赫蘭盛抵著她的額頭，呼吸間清香的氣息拂在她的鼻端，又道：“其實我今天來叔父府上，就想好了要把這事跟你們商議，沒想到長樂會突然登門，更沒想到她會來這一出……”

  “你和她……似乎很恩愛……”思靈仰頭凝視赫蘭盛，“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赫蘭盛抬起她的下頜，嘴唇從她的臉頰滑到她的耳垂，在她耳畔用低沉而陰冷的聲音道：“我喜歡的是她帶給我的左金吾大將軍銜和六個營的兵馬。”

  思靈一震，將臉稍稍往後移開，認真地望著他，他秀長的眼裏閃過一抹森冷的陰鷙，像一隻黑鷹的翅膀突然劃過，讓她感到有些害怕。

  “盛哥哥……”她怯怯地抬手撫上他的臉。

  隻是一瞬間，他眼底的陰寒消失，拿起她的手放到唇下親吻，又捧起她的臉，輕輕撫摸她的額頭、鼻梁、臉頰，目光貪婪地在她臉上流連。

  仿佛又回到那天，他被關在鳳儀宮的牢房，滿身傷口被繩索勒得鮮血淋漓，痛得鑽心，迷迷糊糊間，有柔軟清涼的東西在臉上爬動。

  他猛地睜開腫脹的眼睛：清澈的月光裏，麵前是一張絕色的小臉，肌膚晶瑩，眼含靈波，嫣紅小巧的唇如盛開的玫瑰。

  ……

  兆安縣的烈日下，麵對奔騰而來的大隊追兵，他渾身都被絕望浸透。

  突然，一旁的商隊裏衝出一輛貨車，轟然側翻在地，車上的酒桶咕咚咚滾落出來，疾速奔馳的追兵全都撞上這些酒桶，人仰馬翻，慘叫四起……

  這時，拉車的駿馬忽然掙脫斷裂的車轅，朝他猛地衝了過來。馬背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耀眼的陽光裏，她長發飛揚、白衣翩翩，縱馬掠至他身邊，聲音宛如銀鈴：“美貌哥哥，快上來！”

  ……

  “靈兒，置宅子讓你住在外麵隻是權宜之計。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給你名分的。”赫蘭盛深邃如潭的眸中，倒映著星光般的柔情，帶著無盡的憐愛對思靈說道。

  “我會等著你的，盛哥哥，隻要能和你在一起，無論多久我都會等……”思靈摟住他的脖頸，仰頭與他深深地吻到了一起，一顆心在這癡狂而又醉人的愛恨糾纏中無限地沉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