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和墨現代版(14)
作者:羅姽      更新:2021-01-14 20:41      字數:4971
  繼母咳了一聲,欽陵的一個異母妹妹連忙說道:“爸爸,李峰的表姐是北京協和醫院的醫生,她們那裏的腫瘤科肯定比C市醫科大附院強吧?要不我現在就給李峰打電話,讓他幫你問問。”(李峰是她老公)

  欽父瞥了她一眼:“我病了這麽久怎麽你現在才講?”

  欽陵的異母妹妹被父親噎了一下。

  繼母連忙替女兒向欽父解釋:“李峰上次來看你的時候提過,那時候不是逸飛主張到這家醫院來的嗎,逸飛說謝主任是治腸癌的專家,是美國什麽醫科大學的博士,李峰就不敢再多嘴了。”

  逸飛是欽陵另一個異母弟弟,不是這位繼母所生。

  聽見繼母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欽逸飛漲紅了臉,怒氣衝衝地說道:“我覺得謝主任的治療方案沒什麽問題!當初說先化療三個療程的時候,謝主任說得很清楚,爸爸有高血壓、心髒病,做手術有風險,而且有肝轉移,所以不如先化療,這樣能降低手術切除的複發率。”

  欽陵的繼母立即反唇相譏:“我們給你爸爸用的是最貴的化療藥,結果做了三個療程不僅沒有效果,現在不光是肝轉移,還有淋巴轉移,剛才謝主任說現在開刀風險也很大,那他之前為什麽不建議我們早點開刀……”

  繼母和欽陵的異母弟弟吵了起來,繼母所生的子女都加入進來幫自己母親,整個病房裏吵成一片。

  “夠了!”欽父一聲低喝,聲音雖不高,卻散發出無形的威嚴,整個病房安靜下來。

  欽父渾濁的老眼凝聚起針尖般的寒芒,從子女們身上依次掃過去,最後停在剛才說話的那個女兒身上:“你給李峰打個電話吧,北京的醫療水平比C市高,如果能去北京就去北京吧。”

  女兒出去打電話的時候,欽父對欽陵和葉姝道:“你們等等,如果北京那邊不行,你們就幫我聯係醫科大一附院腫瘤科。”

  欽陵點點頭,輕輕捏一捏葉姝的手,葉姝馬上跟著點頭。

  繼母微挑眼角,目光幽深地掃了欽陵和葉姝一眼。

  後來,欽陵的異母妹妹給欽父聯係了北京協和醫院腫瘤科,欽父決定去北京看病。

  欽陵和葉姝便告辭離去,返程路上,欽陵一邊開車一邊對葉姝冷笑道:“生怕我把爸爸帶去治病,他們就分不到遺產了。爸爸也真是的,以前多強勢的一個人,現在被這個老婆這樣擺布。”

  葉姝搖頭道:“也不是。人到了這種時候,求生欲是特別強的,但凡有點希望,總想去試一試。你沒看見你爸爸聽說北京協和醫院有熟人,眼睛都亮了嗎?”

  欽陵一時間沉默了,他父親這樣一個敢把國家的建材倒賣出去、靠違法犯罪發家致富的狠角色,竟也會怕死嗎?

  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他心中蔓延。

  “姝兒,你也是醫生,你覺得我爸爸這病還有希望嗎?”許久,欽陵問道。

  葉姝看著窗外:“我剛才看了你爸爸的片子和檢查結果,我覺得,不論開刀還是去北京,意義都不大了,都隻是瞎折騰。不如考慮如何減輕他最後的痛苦。不過,這話你不要跟你父親講,大部分人都是隻要有一線希望就不想放棄的。”

  欽陵不再說什麽,沉默地開車。

  不久後,欽父去了北京協和醫院,跟去的還有欽陵的繼母和那個介紹欽父去北京的異母妹妹。

  暑假到了,葉姝的同事和同學的孩子們都參加了各種夏令營,葉姝也想讓昊澤去夏令營鍛煉一下。

  這天,她在欽陵家瀏覽各種夏令營廣告單。

  她隻穿底褲和一件欽陵的T恤,趴在沙發上,兩條雪白修長的美腿裸露著,像兩道月光般優美地交替抬起,圓潤彈性的美臀隨著雙腳的起落而沙丘般起伏。

  欽陵在陽台上練習完打沙袋和深蹲,一走進客廳就看見了如此誘人的畫麵。

  不過他還是忍著先進衛生間洗澡,確保身上沒有一點汗臭,才從後麵抱住了心愛的女人,大手有節奏地從她的腳踝慢慢地往上輕撫。

  “哎,拉窗簾!”葉姝嬌媚地低銀著。

  雲橫雨狂之後,葉姝舒服地趴在欽陵強壯的身上,從飄落一地的廣告單裏拾起一張:“給昊澤報哪個夏令營比較好呢?”

  欽陵瞥了一眼廣告單,嗤地一笑:“去什麽夏令營,來跟我練散打吧。我暑假要開一個散打班,專門教十二歲以下的孩子練散打,你讓昊澤來,不收你學費。”

  “不收學費怎麽行?難道白白地上欽老師的課?”葉姝輕輕地在他精瘦的胸肌上留下一個小小的牙印,吐著舌頭嬌嬈地笑。

  “你每天為我服務一次,就相當於交學費了!”欽陵笑著翻了個身將她壓在沙發上,陽光映著他滿頭滿身的汗水,一滴滴像下雨般落在她嬌嫩的肌膚上。

  過了幾天,小茹給葉姝打電話:“怎樣,你給昊澤報那個夏令營了嗎?”

  小茹的女兒報了一個夏令營,所以她很希望葉姝的兒子也一起去。

  “算了,昊澤不去了,我給昊澤報了個散打班。”葉姝的聲音在手機裏都帶著笑意。

  “怎麽突然想到送昊澤學散打?”小茹有點奇怪,之前可是葉姝主動向她打聽夏令營的事。

  “因為教散打的教練太帥了。”葉姝再也忍不住在手機裏笑出聲來。

  “嗯?你不會喜歡上那個教練了吧?”小茹一下子興奮起來,“快快,快給我講一講。”

  葉姝便把自己和欽陵的事講給小茹聽了。

  “姝兒,你是認真的嗎?他連房子都沒有。這種長得帥但沒什麽錢的男人,和他玩一玩也就算了,你還真打算和他結婚啊?”小茹在那邊不理解地說道,“我給你說件事你別說出去啊,朱黛有個情夫你知道嗎?”

  “真的?朱黛自己給你講的?”葉姝震驚了。

  “當然是朱黛自己給我講的,不過她和那個男的已經斷了。她不可能和老公離婚的,和那個男的也就是玩一玩。”小茹說道。

  “是為了報複她老公嗎?我記得她老公曾經在外麵養過小三。”葉姝仍然沒從震驚中回過神。

  “算是吧,總之朱黛覺得自己虧了,既然她老公都在外麵搞過女人,她也想嚐嚐其他男人的滋味。”小茹咯咯笑了,但馬上又嚴肅地叮囑,“你千萬別說出去啊,朱黛隻告訴了我一個人。媽呀,我嘴真多,怎麽就說出來了。不過還好,姝兒你嘴巴是最嚴的。”

  “唉……”葉姝歎息,“這樣的婚姻還有何必要維持?夫妻兩個各自都出軌了……”

  “朱黛老公又不知道。朱黛跟我說,出軌一次以後,她反而對老公更好了,兩人感情更勝往日。”小茹還在那邊嘰嘰呱呱地說。

  葉姝無言以對,深深地歎了口氣。

  ————

  昊澤跟著欽陵學了一個暑假的散打,以往總愛打架的他,學了散打之後反而不再欺負小朋友,漸漸懂得了武術道的精神是為了鋤強扶弱,而不是好勇鬥狠。

  這天,葉姝去接昊澤,散打課剛結束,葉姝從玻璃門外看見昊澤在幫欽陵收拾地上的墊子,收拾完墊子,昊澤又幫欽陵打掃場邊扔著的空礦泉水瓶子。

  欽陵每次下了課都帶著昊澤做這些勞動。

  葉姝心中異常欣慰,眼裏湧滿了淚水,一瞬間,她在心裏決定了:就是這個男人了!哪怕他沒有房子,哪怕他的工資還沒自己高!

  收拾完器材,打掃完訓練室,欽陵和昊澤走出來,昊澤撲了上來:“媽媽,你剛才看見我和那個大個子打拳了嗎?我把他打贏了!”

  “媽媽看見了,昊澤好棒!”葉姝忙用力眨眼忍下淚水。

  上車後,欽陵問昊澤:“今天昊澤想吃什麽?”

  “牛排!”昊澤歡喜地大叫。

  “又去那家牛排店嗎?昊澤吃不膩啊?”欽陵一邊開車一邊轉過頭笑問。

  “今天不行!”葉姝忙道,“我爸爸來了,昊澤要回家吃飯。”

  “外公來了?!”昊澤高興得差點從後座蹦起來。

  “嗯,你係好安全帶了嗎?”葉姝從副駕駛轉過身子問昊澤。

  “係好了,係好了。外公已經到我們家了嗎?”昊澤興奮至極。

  “已經到了。”葉姝又對欽陵道,“你也去我家吃飯吧。”

  “算了,你父親今天剛到,你們一家團聚,我去不太好。”欽陵轉頭溫厚地微笑道。

  “好吧,那就改天。”葉姝溫柔地凝視著他。

  葉姝的父親是來看病的,他腰痛尿血半個月了,葉姝聽父親說了一些症狀,總覺得不是小病,便讓父親到C市來檢查。

  葉姝工作的醫院雖小,但她有不少同學都在大醫院工作。

  葉姝的父親來了後,葉姝便找到醫科大的同學,讓爸爸住進了醫科大一附院,檢查結果竟是腎癌,不過還好是早期,治愈率相當高。

  葉姝的父親做了手術後恢複得很好,因為葉姝當年交情甚篤的一個同學如今是醫科大腫瘤科醫生,對葉姝父親也是盡心治療。

  葉父住院的時候,欽陵來探病,買了鮮花、水果和牛奶。

  葉姝一邊翻看欽陵買的水果一邊埋怨:“讓你不要買東西你不聽,這種花籃裝的水果外麵看著漂亮,裏麵盡是爛水果。”

  不論葉姝說什麽,欽陵隻是憨厚地抓著後腦勺笑。

  葉父見狀和葉母交換了一個眼神,葉父眼底漸漸升起一股喜愛之情。

  探完病,欽陵把葉姝叫到走廊上,神情變得沉重:“我父親沒了。”

  葉姝驚住:“這麽快?”

  欽陵看著她:“當初你也說過沒希望的。”

  “是的,不過還是太快了……”葉姝蹙眉問道,“是在北京沒的?”

  “嗯,做完手術沒多久就並發多種術後並發症,他本身也有高血壓和心髒病。”欽陵說道。

  葉姝張了張嘴,想問欽陵他父親有沒有給他留下遺產。但想到他父親那一群子女,和欽陵那個眼神精明的繼母,葉姝覺得希望不大,便也沒有再問什麽。

  “你父親這病不要緊吧?”欽陵往病房裏看了一眼,悄聲問道。

  “沒事,發現得早,預後也很好。再進行幾個療程的靶向治療就可以了,存活率很高的。”葉姝說道。

  欽陵點點頭:“那就好。對了,我報名了一個搏擊比賽,這周末打第一場,你有空來看嗎?”

  “打比賽不會耽擱你學校的課嗎?”葉姝問道。

  “不會的,都是周末比賽。而且……”欽陵一笑,“參賽的好多都是職業選手,我打不過他們的。估計打個幾場就會被淘汰了。”

  葉姝輕輕咬了咬櫻唇:“這周末我值班。”

  欽陵臉上露出失望之色,葉姝趕緊說道:“那我和同事換班吧。”

  “真的?別忘了啊!”欽陵眸中閃耀出絢麗的光彩。

  “不會忘的,放心吧!”葉姝摟住欽陵脖頸仰頭甜甜一笑。

  欽陵走後,葉姝回到病房,葉父笑問:“你們什麽時候結婚啊?”

  葉姝望了母親一眼,對父親說:“欽陵沒有房子,媽媽不同意,欽陵自己也不敢提……”

  葉姝的母親道:“他工資還沒有姝兒高,而且一套房子都沒有。結婚後你們總不能一直租房子住吧?”

  葉姝委屈地爭辯道:“他每個月的基本工資雖然沒我高,但他有外快啊,寒暑假辦散打班的收入加起來,和我也差不多了。”

  葉父對葉姝母親道:“沒有房子也沒關係嘛,欽陵長得又高又帥,還沒結過婚,難得跟昊澤又這麽投緣。我們來買房也是一樣的嘛,當初姝兒和阿墨結婚,我們本來也是要全款給他們買房的,隻是阿墨那人好強不肯……”

  葉姝母親橫了女兒一眼:“唉,你看上的男人怎麽都是沒有房子的。當初人家給你介紹的對象,哪個不是家裏幾套大房子,你偏偏要嫁給一個黑龍江偏遠農村的。當然,阿墨很優秀,家裏一點背景都沒有,全是靠自己打拚出來的。結果他現在發達了,你卻離婚了,半點好處都沒撈到!”

  葉父連忙阻止:“好了,別說姝兒了。這樣吧,姝兒,我這個病呢,反正還要在這裏治療。我剛才和你母親商量了,我們在老家不是有四套房子嗎?留三套就行了,把原來機關大院那套老房子賣了,在C市再買一套,就當做你和欽陵結婚的婚房。”

  葉姝驚呆了,看看父親,又看看母親,刹那間熱淚奪眶而出。

  “我是看重欽陵的人品。”葉父說起欽陵讚不絕口,“姝兒,你注意到沒有,剛才他主動把我吐痰的痰盂倒了,還刷洗得幹幹淨淨。還有,你看,床頭櫃和窗台的東西他重新擺放了,收拾得多整潔。”

  葉姝含著眼淚笑彎了腰:“他有潔癖和整理癖,這點倒是可以和媽媽有共同語言。”

  葉姝媽媽也笑了:“那是,阿墨這點就差多了。以前我在家拖地,阿墨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我拖到他腳邊了,他都不知道把腳抬起來。我從他麵前拖過去,他從來不會站起身來說一聲:媽,我來。”

  葉姝淒涼地笑了,腦海裏又浮現出去年秋天在馬路邊看見阿墨的情形。

  他坐在帝王藍的寶馬車裏,側顏的線條冷峻清雋,無邊框的眼鏡,襯得他的鼻梁越發筆直而高挺。

  夜色下那長長的車流,街道兩邊五彩的霓虹燈,都掩不去阿墨那卓然出塵的風儀……

  “媽媽,阿墨當時肯定是在電腦上畫圖太專注了。你拖地經過他身邊,他應該是沒注意到,所以才忘了抬起腳,也沒有起身幫你。”葉姝說道。

  葉姝的媽媽氣得狠狠瞪了葉姝一眼:“你還是護著他,那你當初為什麽要離婚?!”

  葉姝用手背擦了把淚水,轉身走了出去。

  葉父在她身後輕聲責備妻子:“別提女兒痛處了,你難道不曉得,她心中始終放不下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