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章 出逃(4)
作者:羅姽      更新:2021-01-14 20:40      字數:3167
  心愛女人的眼淚,讓他心疼得幾乎無法呼吸,無窮無盡的憐惜與愛意在胸中激蕩,幾乎要撕裂胸膛噴湧出來。

  他一邊製住她憤怒而狂亂的掙紮踢打,吻著她的每一寸肌膚,一邊慌亂無措地哭泣:“妹妹,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錯了!我所以冷落你,是因為我每次來都會和你吵架!以後,你不在我麵前提一句國事,我一定專房專寵你,絕不再去其她女人那裏!好不好?”

  狂熱的親吻與愛戀幾乎要奪去她的魂魄。

  她無比動情地緊緊抱住他,手從他腋下穿過,將自己整個地窩進他的雙臂和胸膛環成的懷抱。

  臉龐緊緊貼在他赤果的胸膛,深深呼吸隻屬於他的氣息,淚水打濕他胸口的肌膚:“好,阿墨哥哥,我再也不提國事了……”

  “明天我帶你去狩獵,隻帶你。”

  第二天,赫蘭墨率領各部酋長進入頭曼山,舉行大型圍獵。

  他隻帶了葉姝一個女眷,其餘妃嬪都留在山下王庭。

  初秋的頭曼山林木茂盛,飛瀑流泉,百花爭豔,草場與湖泊相間,棲息著各種珍禽異獸,曆年來都是狩獵的聖地。

  遊牧民族狩獵就像是軍事演習,騎士們按照次序排成陣列,先散到各處山林、洞穴、草叢,鼓噪呐喊,敲鑼打鼓,將各種野獸驅趕出來,然後一步步收攏包圍圈,將野獸們包圍起來射殺。

  獵場設了營地,供各部酋長射獵之餘歇息。

  營地最中央是赫蘭墨的金帳,葉姝這幾天一直住在赫蘭墨的帳篷裏,不單獨設宮帳。

  出獵時,赫蘭墨將她帶在身邊寸步不離,葉姝發現各部酋長看自己的眼神都很異樣。

  狩獵開始後,有個部落首領趁赫蘭墨不注意,策馬馳過葉姝身邊,故意朝地上吐一大口唾沫,狠狠罵了一聲“被天神詛咒的禍國妖婦!”

  又有一次,葉姝帶著一群狼衛追一隻傻麅子,漸漸跑遠了。

  麅子是一種特別傻的動物,它受到驚嚇時屁股上的白毛會像花朵那樣綻開,變成白屁股,而且它跑得也慢,逃跑的時候還常常往後看,看獵人追上來沒有。

  所以葉姝常常追著它玩,並不真正獵殺它,她也不準護衛在旁的欽陵他們射殺麅子。

  看著麅子那個傻樣,葉姝在馬背上笑得前俯後仰,發出一連串銀鈴般的格格嬌聲,穿緊身獵裝的身段腰纖胸挺,花枝亂顫,仿佛一朵最嬌豔的牡丹在風裏搖曳。

  欽陵看呆了,旁邊樹林裏一支對準葉姝的利箭,也定住了遲遲沒有發出。

  那支箭矢發出輕微的顫抖,午後的陽光從雲層中漏下,照得箭尖閃爍著耀眼的光芒,掠過欽陵的眼角。

  “可賀敦小心!”欽陵從馬背上縱身躍起,如一隻飛鳧般落到葉姝馬背將她緊緊抱住,滾下了馬鞍,把她護在自己魁梧的身軀下,一麵大喊:“有刺客!快抓刺客!”

  那支箭始終沒有射出來,樹叢中人影閃動,枝葉窸窣,似是有人逃掉了,狼衛們追進樹林卻隻看到一個飛速閃過的背影。

  “看服飾像是樓煩部落的人。”回來的狼衛稟報道。

  欽陵仍將葉姝護在身下,這時才突然意識到身下的嬌軀那樣柔軟芳香,挺拔豐潤,頓覺腦中像要炸開一般,臉紅得發紫,觸電般跳了起來:“屬下冒犯了!”

  葉姝玉頰上也有兩朵紅暈,白裏透紅,嬌豔欲滴,她定了定神站起身:“既然刺殺未遂,你們就不要告訴可汗了,以免可汗與樓煩部落起爭執。”

  狼衛們點頭領命,葉姝想到樓煩部正是跟大晉有邊境戰爭的部落之一,頓時也沒有興致打獵了,派了個狼衛去跟赫蘭墨說,她先回營地了。

  回到營地不久,禦廚將今日收獲的獵物做成烤肉、手抓肉、肉湯等等豐盛菜肴送到葉姝和阿墨的寢帳。

  葉姝知道阿墨哥哥是要和各部酋長一起晚宴的,便自己先吃了,又留出一部分讓侍女端到帳篷外分賜給狼衛們食用。

  用完晚膳,認真仔細地漱過口,又含了香口丸在嘴裏去腥膻,她換上一件桃紅色銀線繡小朵櫻花的寢衣,斜倚在榻上看書等著阿墨哥哥。

  突然帳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聲聲踏破人的心髒。

  接著,葉姝聽到外麵響起喧嘩,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哭嚎。

  她的心一陣狂跳,幾乎蹦到嗓子眼,起身下榻來到外間的門邊,掀起金絲織繡的羊皮簾子:“欽陵,發生了何事?可汗回營了麽?”

  “可汗剛到營門口就有快馬來了……”

  “什麽事?”

  “樓煩部,蔑奇部派快馬前來告急,說大晉邊將突然襲擊這兩個部落的營地,已搗毀十來處營盤,掠奪牛羊幾十萬頭,俘虜部落子民數萬……”

  葉姝腦中轟地一聲,死死抓住門簾才沒有倒下去。

  “我知道了……”葉姝的聲音幹澀沙啞,放下門簾,默默退了回去。

  深夜,赫蘭墨回到寢帳時,內帳已經熄燈,外間留了一盞茜紗宮燈,微紅的光芒朦朦朧朧照著。

  “可賀敦睡了?”赫蘭墨脫下外袍,隻穿白綾單衫,輕聲問侍女。

  侍女輕輕答是。

  赫蘭墨便躡手躡腳地洗漱了,進入內帳,悄悄點了床邊一盞荷葉形銀燭台,然後伏在床頭久久看著她的睡顏。

  她濃密微卷的睫毛如蝶翼蹁躚般輕顫著,忽然有淚水從眼角滑落,映著燭光折射出一道細細的光芒。

  “原來妹妹在裝睡!”赫蘭墨發出低沉的笑聲,笑聲裏隱含無盡苦澀。

  葉姝也噗嗤一聲笑了,眼淚卻流得更凶,又哭又笑著伸出雙臂摟住他的脖頸:“你這樣盯著我看,我怎麽睡得著?”

  “咦?是誰以前隨時隨地都能睡著,哪怕我就在旁邊看著,都能呼呼大睡,還流口水呢。”赫蘭墨在她身邊躺下,緊緊摟著她。

  葉姝羞得媚臉籠霞,直用粉拳捶他的胸膛:“阿墨哥哥最壞了,專揭人家的短!”

  “告訴你一個小秘密……”阿墨在她耳畔輕聲細語,低沉的聲音飽含愛意,格外透著一種磁性的誘惑,“以前你睡覺流的口水被我悄悄用手蘸著嚐過……”

  “呀,真的嗎?”葉姝格格地笑起來,杏眼彎彎,笑渦隱隱,笑容甜美得宛如三月枝頭最嬌豔的桃花迎風綻放,“我也告訴阿墨哥哥一個秘密……”

  葉姝趴在阿墨耳邊一說,阿墨喉結猛地一動,發出猛烈的吞咽聲,渾身一下子如火一樣燒了起來……

  這晚,葉姝一句也沒提當下兩國的戰事。

  直到阿墨睡著後很久,葉姝仍大大地睜著眼睛,久久凝視熟睡中的他。

  她本來是枕著阿墨的胳臂,卻滑下去將臉深深埋在他的腋窩,許久不動一下。

  她……要永遠記住他的氣味。

  然後她又輕輕攀上他的脖頸,他翻了個身,更加緊地摟住她,在夢中發出半睡半醒的囈語:“妹妹,還沒睡著?”

  她含糊地嗯了一聲,等他再次熟睡、發出輕微鼾聲,她才撐起身子,輕輕地吻他的額頭。

  然後是鼻梁,從鼻梁一直到鼻尖。

  然後是嘴唇,臉頰和下巴硬硬的胡茬。

  她眼中含滿了淚,終於再也忍不住,吧嗒滴落在他肩頭……

  第二天,赫蘭墨早早地起來,他要和各部酋長商議如何援救南境部落,還要全境調兵準備大舉南伐。

  葉姝伺候他梳洗的時候,他遲疑許久才道:“今日不出獵了,要與各部酋長議事。”

  “嗯。”葉姝給他打辮子的手抖了一下。

  兩人之間出現短暫而難堪的沉默,一種難以言說的痛楚從兩顆心上同時蔓延。

  葉姝跪在床榻上從背後抱住他,用嬌嫩的臉蹭他剛剃過胡須的麵頰:“昨天追麅子太好玩了,我今天還想去,我帶上狼衛隊去獵麅子,行嗎?”

  赫蘭墨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答允了:“好吧,那你就在黃花穀附近狩獵,別到處亂跑。”

  ————

  葉姝策馬揚鞭,追著一隻麅子在山穀間奔馳,風吹著她的白狐毛滾邊大紅獵裝,像一團耀眼的火焰。

  “唏——律——律”她猛地勒住韁繩,颯露紫一聲長嘶,揚起前蹄。

  葉姝輕盈地跳下馬背,對身後的狼衛們說道:“我去更衣。”(更衣:解手)

  說著,她火紅的背影消失在山坡那邊的樹叢裏。

  時間過去了很久,葉姝都沒有回來。

  狼衛們互相看看,又一齊看向欽陵,人人臉上皆有不安之色。

  欽陵皺起眉頭,將手籠在嘴邊朝山坡那邊大喊:“可賀敦——可賀敦——”

  他對狼衛們道:“我過去看看,你們在這裏等著。”

  “可賀敦——可賀敦——”欽陵一邊大聲喊著,一邊繞過山坡,撥開一叢叢矮樹,心裏的不安越來越濃,腦中像有一道道雷電穿過——

  可賀敦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