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征
作者:羅姽      更新:2021-01-14 20:40      字數:3587
  百十盞蠟燭宛如漫天繁星墜地,大片光海閃耀,投映在浴池的水麵上,粼粼波光猶如融金流漾,吐水的犀獸上那明珠鑲成的眼睛熠熠閃光。

  溫熱的水從獸嘴裏吐出,嘩嘩地灌入池子。池麵上升騰著暖暖的熱氣,輕薄的雲霧籠罩蔓延,仿若仙境。

  他要跟她一起沐浴,然而她說什麽也不準他站在旁邊看她脫衣,於是阿墨隻能在簾外等著。

  “好了!”她略帶潮濕的聲音從嘩嘩的水聲裏傳來。

  赫蘭墨這才步入浴池,侍女為他撩開層層疊疊的帷幔。

  葉姝將整個身體浸在浴湯中,白膩肌膚被熱氣染了淡淡粉紅,越發嬌豔嫵媚,滿頭秀發在水中浮蕩仿佛墨蓮盛開。

  燭光下,她看見阿墨抖開了身上的絲綢浴袍,露出令人目眩的強壯身軀。

  那樣挺拔的站姿,修長的四肢,緊實而又流暢的肌肉線條,寬肩、細腰、長腿,六塊完美的腹肌被燭光鍍了一層耀眼的金光。

  葉姝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阿墨哥哥,你好美!”

  “妹妹也好美!”不善言辭的赫蘭墨,每次在姝兒的讚美之後,都重複這句。

  葉姝咯咯地笑起來:“阿墨哥哥能不能換一句啊?”

  溫潤的水波如絲綢般滑過肌膚,無限溫存繾綣……

  燭光投映在層層疊疊的輕紗帳幔上,朦朧的光暈隨著水波的蕩漾不住晃動。

  “妹妹,好愛你……”

  “疼,阿墨哥哥……”

  “這……你和慕祁……”

  “我沒讓慕祁碰我。”

  “天啦,妹妹,我不知道,我以為……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

  他的聲音裏帶著無盡憐惜和寵溺,溫柔得好像無邊無際的大海。

  ……

  晨光從綠濛濛的琉璃窗戶透進來,朱紅窗欞上鏤雕的並蒂蓮閃耀著金漆的輝彩。

  赫蘭墨斜倚在沉香木大床上,藍色絲綢睡袍隨意敞開,露出堅實而精瘦的胸肌,那裏有幾處深深的牙印,鮮紅觸目。他正凝眸望著對鏡梳妝的姝兒。

  鏡中的姝兒滿麵妖嬈,如同剛剛被雨露滋潤的牡丹,水遮霧繞的美眸蕩漾著春水,兩頰暈染緋色,熏然若醉,濕潤的櫻唇紅得撩人。

  隻穿一襲水紅肚兜,若隱若現著窈窕婀娜的水蛇腰,和豐滿挺翹的美臀。

  她將散亂的發髻解開,任一頭烏黑的秀發一泄如瀑,光可鑒人,長幾委地,取過一把象牙嵌金梳,一下下地理著長發,梳齒在發絲上流動,如遊魚行於水中般輕靈。

  阿墨看得心動,起身下床從後麵抱著她,將臉埋進她清香的發絲,深情款款地呢喃:“我來幫你梳頭吧,還記得嗎,小時候我幫你梳過發髻……”

  “記得!阿墨哥哥的手很巧,比我的手巧多了!阿墨哥哥,你以前每年給我做的生辰禮物都還在呢,我都帶來了,你要不要看。”

  “真的?”

  “當然啦!”葉姝跳起來就衝了出去,“秋姑!秋姑!我那幾個嫁妝箱子呢?”

  突然又掩麵跑了回來,耳根都紅透了:“我忘了自己隻穿肚兜……”

  赫蘭墨撐額靠在梳妝台前,笑得既寵溺又無奈。

  ……

  少年慕奎被安排在王宮旁的一處館驛,他起了一個大早便到王宮大門去求見葉姝。

  宮門口的狼衛隊長冷冷地告訴他:“可汗和可賀敦還未起身。”

  “那我們晉國的侯隊長呢?”慕奎雪白長衫在晨風裏翻飛,俊秀的臉上蒼白慘淡,過去三年他和姝兒同宿一室,每天早上他和她醒來後都會賴在床上,隔著簾子聊好久才起床。

  “你要見侯隊長?”

  “是的,我找侯隊長有要事,請你帶我去。”

  隊長喚過一名狼衛,讓他帶慕奎進宮。

  慕奎跟著他穿過一處處宮廊,隻見樓閣高低相映,畫棟雕甍隱隱勾連,或斜露幾曲朱欄,或窺見一帶繡幕。

  四處假山藤蘿,奇花異草,錯落有致,還種植著桫欏樹、金桃等名貴的異國樹種。

  可見阿墨為了迎娶姝兒耗費了多少人力財力。

  慕奎心中越發失落而又不甘——男人,有了權力,才能得到世上最美的女人!

  可是他慕奎,要怎樣才能得到權力呢?

  他在中原已經是被趕下台的末代皇帝。

  到了草原,異國他鄉,難道還有他的機會嗎?

  他的雙手在衣袖下緊緊握著拳頭,不知不覺來到侯希光的值班房。

  侯希光正在束帶穿甲,準備出門上職,見了慕奎,微微一驚:“略陽公有何事?”

  他仍然用慕奎在中原的爵位稱呼他。

  慕奎微微一笑,清雅飄逸:“敢問侯隊長,公主殿下所住的寢殿,是由我們晉國自己的虎賁守護,還是由野利汗國的狼衛守護?”

  侯希光笑道:“可汗十分大度,公主的寢殿周圍仍用晉國護衛。”

  姝兒帶了兩千個虎賁衛陪嫁,都由侯希光統領,赫蘭墨允許他們繼續充當姝兒的護衛。

  慕奎繼續問道:“那麽王宮裏的宮女、內官、執事等等,是用晉國人還是用野利人?”

  侯希光想了想,道:“應該是由公主帶來的陪嫁侍女、宦官、隨行使者充當宮廷內官。”

  慕奎向侯希光深深一揖道:“公主曾承諾在下,會為在下在王宮中謀一份差事,還請侯隊長見了公主幫我提醒一下。慕奎不想做富貴閑人,願為公主效犬馬之力!”

  侯希光知道葉姝和慕奎關係很好,當即答允下來。

  當晚侯希光就給慕奎帶來消息:“公主說了,你為了學武功拜她為師,可是她這個師傅卻沒有教你多少武功,實在抱愧,讓你以後跟著我在宮中校場習武,平時就負責看守校場的武器。等你學成了武藝再入我軍中擔任虎賁衛。”

  慕奎眼裏浮起淚光:姝兒並沒有忘記他這個徒弟!

  慕奎便開始在宮中校場當職,平日看守武器,侯希光常常會帶侍衛隊來此習武練兵,慕奎便也跟著練習。

  這天,他正和一隊虎賁衛在校場練武,突然校場外傳來急驟的馬蹄聲,如冰雹般雜踏奔過。

  接著幾名士兵跑了進來,高聲大喊:“都去昭陽殿前集合!西野利汗國的大軍打到了錫良河,可汗要親征,臨走前要給咱們訓話,安排布防!”

  虎賁衛們一下子全部跑空了,慕奎低頭默默收拾散落在校場的弓箭、武器,一顆心幾乎要躍出嗓子眼:赫蘭墨要出征,自己可以跑去看姝兒了!

  自從他進宮在校場任職,一個多月了,隻有一次,他遠遠看見可汗和可賀敦的鑾駕從花木掩映間過去。

  那些朝夕相處、親密無間的歲月,仿佛成了一場前世的夢!

  ————

  幾天後,赫蘭墨離開了葉姝城,移駕前往頭曼山。

  他已經派人前往各部落召集兵馬,各部落酋長將會率兵前往頭曼山匯合。

  自從姝兒嫁過來,他已有一個半月沒有離開過姝兒身邊。

  這一個半月兩人沉浸於閨房之樂,隻覺神仙眷侶也不過如此。

  突然之間要別離,姝兒萬分不舍,帶著侍衛隊騎馬送阿墨出城。

  城外已是初冬的草原,剛下過第一場雪,薄薄的雪覆蓋不住,許多枯黃的草尖露在雪地外,在風中顫抖搖曳。

  葉姝穿著猩紅的貂裘,騎在雪白的駿馬上,仿佛雪地裏最豔麗的一抹霞光,立馬久久望著阿墨帶著親兵們消失在遠方,阿墨不住地勒馬回頭對她做手勢,讓她回去。

  她一直等到完全看不見阿墨那群親兵的最後一騎,才失魂落魄地策馬回城。

  剛回到寢殿昭陽殿,見一人穿著胡人最常見的羊皮襖,手籠在袖中,坐在昭陽宮的白玉台階下,抬起頭來對她嘻嘻一笑,笑容如明月皓然、清風徐來:“師傅,好久不見!”

  葉姝怔住:“阿奎?!”

  昭陽殿周圍都是來自晉國的虎賁衛,他們認識慕奎,雖然不至於趕他走,卻也不可能讓他擅入殿中。

  他隻能在寒風中坐著等了幾個時辰,臉凍得通紅,吸溜著鼻涕,打著寒顫站起來,臉部肌肉已被凍僵,連說話都不利索了:“師……師傅……是我……”

  葉姝見他凍成了這樣,何忍趕他,遂請他進殿:“進來烤烤火。”

  慕奎跟在葉姝後麵走進寢殿,葉姝讓侍女給他搬了一張錦凳,放在一個巨大的邊緣鏤刻鷹紋的鎏金火盆邊。

  又讓侍女拿了阿墨的熊皮大氅給慕奎披上。

  又吩咐侍女去端了一盅熱騰騰的薑茶給他。

  慕奎攏著大氅,捧著薑茶暖手,打量著這間寢殿:“和師傅以前昭陽宮裏的陳設很像,可汗用心了。”

  葉姝也在火盆邊坐下剝栗子吃,聞言甜蜜地笑了。

  那笑容映著火光綻放在她雪白嬌美的玉頰,宛若一朵搖曳在春日豔陽下的薔薇花,美豔絕倫。

  “師傅滿臉幸福。”慕奎看著她,笑嘻嘻道,“羨慕啊,羨慕啊!”

  葉姝嬌嗔地拍了一下慕奎的頭頂:“貧嘴!羨慕什麽,改日我給你找個媳婦兒。”

  說罷壓低聲音湊近慕奎:“你喜歡咱們自己的女人,還是喜歡胡女?若喜歡胡女,這宮裏有幾個宮女姿色不錯……”

  她說話間芳香的氣息拂過他鼻端,他望著她映在火光裏的明眸皓齒,心道:我喜歡你,姝兒!

  卻沒有說出來,眼裏淚光一閃,低頭捧了薑茶抿了一口:“師傅準備給我娶幾個?”

  葉姝氣得一個暴栗敲過去:“你們男人都是這樣嗎!”

  她的臉色突然黯淡下來。

  她想起阿墨還有四個妃子,在頭曼山下住帳篷。

  這次阿墨提前出發,去頭曼山召集部落兵,他會不會去找那四個妃子?

  數日後的一天早上,葉姝剛用過早膳,留守葉姝城的左大將赫蘭那桓來報:“啟稟可賀敦,大妃她們來拜見可賀敦!”

  大妃,是赫蘭墨最早娶的那個莫槐氏公主,赫蘭墨娶了葉姝後,這個女人就被人們叫做“大妃”。

  葉姝一驚:她們來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