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母親——不——不要——”淺淺瘋狂地扭動，雙眸大張，被布巾堵在喉嚨裏的慘叫，折磨得她幾乎窒息，曾經絕世美豔的臉，呈現出一種瀕臨崩潰的癲狂。

  孫佳碧痛暈過去，侍衛前來請示蘇葭湄。

  蘇葭湄似乎有些疲倦，撐著額角，半晌不語。末了，她扶著椅子扶手慢慢起身，留下一句：“給她一個痛快的死吧。”

  走出這間地處偏遠的宮院，外麵已是夜色如墨，蘇葭湄輕輕撫著隆起的腹部，眼角一滴冰冷的淚水滑下。

  娘親，女兒為你報仇了。

  ————

  白永川一路策馬飛奔，趕到新豐郡，來到李昕派人和他約好的客棧。

  老家仆在這裏等他，白永川一見麵就問：“公主和郡主都好麽？”

  “她們都好，老奴按照公子吩咐，告訴她們你有公幹，她們未曾生疑。”

  白永川點點頭，腦海裏浮現如歌粉雕玉琢的臉，淚水充盈了眼眶，又被他強忍下去，問道：“人呢，已經走了嗎？”

  老家仆神情變得有些詭異，低聲道：“李公子來了。”

  “什麽？”白永川原本以為自己來晚了一天，聯絡人應該已經走了，沒想到李昕本人來了！

  老家仆將白永川帶到一間客房。

  敲開房間門，白永川驚訝地看著李昕胡子拉碴，衣袍髒汙，眼睛布滿血絲。

  將門關好之後，李昕狠狠地瞪著白永川：“何故來遲？”

  白永川撒謊道：“不好脫身，被蘭陵公主和女兒纏住了。”

  “你那個女兒，不知是公主的哪個男寵所生，你倒是疼她。”李昕嘲諷地冷笑，懶懶地斜躺在床上。

  “你怎麽親自來了，不是有差事嗎？”白永川問道。

  “失敗了！”李昕慘笑，眼神中帶著一絲瘋狂。

  “沒有救下皇上（李佶）？”白永川遲疑著低聲道，“你這又是何必？晉王將皇上俘虜回來，肯定不會殺掉皇上，你帶人營救，激怒晉王，反而危及皇上性命……”

  “你給我閉嘴！”李昕突然暴怒，從床上直起身指著白永川怒罵，“還不都是你，傳遞了虛假軍情！你被人算計了還不自知！”

  白永川不語，側過頭去。

  李昕抑住怒火：“算了，你我多年兄弟，我也不怪你了，你趕緊走吧！”

  白永川看他一眼，心中生出一縷牽掛：“你也一起走吧。”

  “我還有差事，你先走，去青州露華濃香鋪找塗掌櫃。這是我的符信。”李昕解下一枚白玉雙角蟠龍佩，扔給白永川。

  白永川接在手裏，一看玉佩上的篆文，微微一愕：“皇上（李佶）的玉佩？”

  李昕不說話，兩眼直勾勾望著虛空，神情裏帶著不正常的狂熱。

  白永川擔心地問道：“你還有什麽差事？”

  “你別管我，這是最後的一搏……”

  “何苦呢？我已經打聽了，晉王的幕僚們都說晉王不會殺皇上的，皇上雖做了俘虜，怎麽也得是個安樂公。”

  （注：後主劉禪被司馬昭俘虜後，封為安樂公。）

  李昕從床上躍起，暴跳如雷：“安樂公，安樂公！我為了他，給老嫗當男寵，他倒好，不戰而降，還想做安樂公！我偏不讓他做安樂公，我要把他換出來！”

  說到這裏，李昕突然閉嘴，警惕地望向白永川，一揮手：“沒你的事了，你快走！”

  白永川覺得李昕已經到了瘋狂的邊緣，他悲哀地搖搖頭，帶著老家仆離開。

  騎馬往新豐郡東門去的路上，白永川一直在想李昕說的話。

  最後的一搏……

  把李佶換出來……

  這是什麽意思？

  突然，白永川猛拽馬韁停了下來，坐騎長嘶人立而起，白永川險些被掀下馬背，急忙調轉馬頭：“我們回去！”

  “公子？！公子？！”老仆在後麵急追，卻眼睜睜看著白永川翻卷如雲的白袍消失在街道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