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章 女兒失蹤
作者:羅姽      更新:2021-01-14 20:39      字數:3966
  女眷的宴席開在王妃院,蘇葭湄正在檢查宴廳的布置,管家李忠來稟報,車馬堵住路口,賓客進不來。

  “長公主府的賓客?”蘇葭湄一聽,在一張椅子裏坐下,沉吟不語。

  東邊對街的那座神秘府邸,在奕六韓回來之後,就把“蘭陵公主府”的匾額掛了出來。

  枕席間,蘇葭湄“審問”夫君,得知她生辰那晚,夫君吃醋生氣,去了蘭陵公主府裏。

  兩人做過什麽,自然不消說。

  蘇葭湄心裏很不舒服,哼了一聲翻過身去,卻被夫君強行抱回懷抱:“誰讓你那晚跟小白卿卿我我。本來我手上這枚指環都是準備送你的。”

  蘇葭湄瞥了一眼夫君成天戴在小指的“裸女”指環,撇了撇嘴:“我才不要,羞也羞死了。”

  “哈哈!”奕六韓猜到小湄會是這樣反應,不禁愛意勃發,再次將她壓在身下索取無度。

  雖然這事就這樣揭過,蘇葭湄也沒有再追究,但之後,她就總是關注著東街府邸的動向。

  此刻聽說慕煙大宴賓客,蘇葭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問道:“她請的都是什麽人?”

  “小的看了馬車前掛的水牌,有琅琊王,漁陽郡王,始平侯,以及他們的女眷……”

  蘇葭湄黛眉微顰,美麗的杏眼裏光影明滅:“都是宗室……”

  這些宗室老遠從京師趕來,可見慕煙如今在宗室裏有一定號召。

  她聲名狼藉,是怎麽在宗室裏重新挽回聲譽的?

  七叔和暗人傳來的訊息說,葉太後的心腹慕煥,和魯國夫人的兒子慕熠,私底下來往密切。

  看來就是通過魯國夫人,來幫慕煙結交宗室。

  魯國夫人為何要幫慕煙?

  當初吳香凝鼓動臨江王叛亂時,慕煙勸降受了傷,曾經住在葉府。

  之後,葉振倫下了逐客令,讓慕煙搬出去,慕煙無處可去,就是魯國夫人收留了她。

  當時蘇葭湄就覺得奇怪,魯國夫人憑啥要收留慕煙?

  蘇葭湄不相信,天底下有不求回報的好心。

  葉太後……慕煥……慕熠……魯國夫人……

  這麽說背後的推手是葉太後?

  據說慕煙的府邸,就是葉太後賞賜的,表彰她和親月氏,刺殺月氏王。

  太後控製慕煙,是為了達到什麽目的?

  難道想通過慕煙來監視夫君?

  蘇葭湄眸中閃過冷光:哼,看來太後仍然不信任自己的弟弟。

  蘇葭湄思前想後時,管家李忠一動不動站在旁邊,不敢打擾,直到蘇葭湄抬起頭來,聲音清冷如珠玉落冰:“若讓他們先走,則顯得王爺畏懼宗室。王爺為國征戰四方,這幫宗室在京師坐享其成,憑什麽怕他們?但若不讓他們,則王爺又有居功自傲、憑陵皇族的嫌疑。”

  李忠不住點頭,他正是考慮到這其中的為難之處,所以才要來請教王妃。

  蘇葭湄輕叩桌案,想了半晌,沉靜說道:“這樣,你去把府邸後門打開,讓女賓們從和順街繞行,再從後門的玉鯤池進來,正好可以讓女賓們遊湖。這是我們讓蘭陵公主一步,但她也得讓我們——她的男賓客得讓道,讓我們的男賓客先進來。”

  李忠心中驚佩不已,果然還是王妃有手段。男賓客不讓道,表明王爺是不懼怕你們這些宗室的。

  但女賓客讓了道,那是給你蘭陵長公主麵子。

  王府的後花園修建得極為秀麗,正好可以帶著女賓客們遊湖,王妃院就在玉鯤池南岸,遊完湖就可以入席,極為方便,不會因此得罪來賓。

  當真是滴水不漏的安排。

  李忠領命去後,很快和蘭陵公主府辦好了交涉。

  奕六韓的賓客,主要是北疆各大州郡的太守、官員,各大軍鎮的鎮將,以及一些當地強宗豪族。

  奕六韓治理北疆,雖有打擊豪強的政策,但他當然知道不能一刀切,而是采用離強合弱,區別對待,有些豪族要打,有些豪族卻要拉攏。

  奕六韓宴完賓客,直到傍晚才回到王妃院。

  書盈在儀門處等著奕六韓:“女賓客們已經散了,王妃在玉鯤池邊的湧月軒擺了宴,隻有王妃、兩位夫人、三位郎君以及郡主,請王爺換了便裝就去赴宴。”

  書盈剛才陪著蘇葭湄喝了點酒,白膩的臉上染了淡淡紅暈,說話間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氣裏形成一道白霧,像從花瓣上輕盈掠過的香風,拂動披風領子上長長的白狐毛,分外動人。

  微帶醉意的奕六韓,不禁多看了她兩眼,驀地就是一陣玉火升騰。

  他隱約想起她的胴體,因為那次被下了藥,他隻有一點模糊的印象了。

  努力克製住欲望,跟著書盈來到內院換衣,把沉重的王冠卸下,換成輕便的絲綢幅巾。

  七寶金革帶、朱紅夔紋禮服、組玉佩通通除下,隻剩中衣時,奕六韓笑問書盈:“我和阿部稽誰的身段好看?”

  書盈給他捧來一件箭袖鬆枝祥雲紋的寶藍便服,聞言一愣。

  一抹紅暈升上潔白如玉的麵頰,她將衣袍往床榻一放,纖腰一扭便要走:“王爺自己穿吧。”

  奕六韓拉住她的手,將她強行拽回:“好了,不逗你了,你替我穿。”

  穿完外袍,奕六韓跟著書盈,從月洞門穿出去,走過一道薔薇架和葡萄藤搭成的廊子,遠遠的看見玉鯤池邊燈火點點,喧鬧不已,家丁們的身影驚慌地跑來跑去。

  幾個家丁提著燈籠衝過來,正撞在書盈身上,書盈正要問個究竟,家丁們看見了奕六韓,“撲通、撲通”就跪下了:“參見王爺!”

  “發生何事?”奕六韓擰起一個家丁喝問。

  “郡……郡主不見了!”

  “什……什麽!”奕六韓腦中嗡地一聲,眼前一陣發黑,“奶娘呢?奶娘沒有看著嗎?”

  “奶娘睡著了,咱們奉王妃之命分頭尋找……”家丁被奕六韓的表情嚇得發抖,

  “睡著了?”奕六韓暴吼,扔開家丁,“你們快去找!”

  他足下一頓,如疾風閃電般掠到湖邊雅軒,蘇葭湄正在分派家丁分頭尋找,淺淺和霏霏也急得團團轉。

  奕六韓掀開家丁們,上前就對蘇葭湄吼道:“怎麽回事?姝兒的奶娘呢?!”

  蘇葭湄含淚站起來,嘴唇劇烈顫抖。

  “我問你奶娘在哪?!”奕六韓見蘇葭湄欲言又止,急得快要爆炸,一把擰起妻子,“到底咋回事?!”

  晴皎正給吃點心糊得滿嘴粉末的循兒擦臉,抬頭說道:“奶娘帶著郡主去給阿墨送點心,然後奶娘和阿墨的奶娘閑聊時,阿墨和郡主就不見了。”

  “什麽?”奕六韓雙目暴睜瞪著蘇葭湄,眼神幾乎要吃了她,“我早說把阿墨送到阿部稽那裏,你推三阻四,說草原上冬天太冷,讓我等夏天再送走。我說了不讓阿墨和我的孩子一起玩,你不聽,現在好,現在好!”

  奕六韓用力搖晃蘇葭湄,吼聲如雷:“你這個不負責的娘!我女兒有什麽差池,我廢了你!”

  “她也是我的女兒,難道我不擔心麽!”蘇葭湄被搖晃得幾乎散架,滿眼淚水地喊道。

  “王爺!”霏霏過來扯住奕六韓的胳臂,“現在對王妃發火亦無用,趕緊找到郡主是正理。”

  這時兩隊親兵回來稟報:“啟稟王妃,西邊五個院子和倉庫都找了,未見郡主和阿墨公子。”

  “再把東邊兩大院找一找!”蘇葭湄恢複了鎮定,將驚慌和擔憂壓下去,盡力保持冷靜,看向奕六韓,“夫君趕緊調集虎賁軍在府外的街道尋找吧。”

  “姝兒才四歲!才四歲!如果走丟了,她怎麽回來!”奕六韓抱頭哭喊,接近崩潰。

  “姝兒才四歲,但阿墨有七歲了!阿墨認識路,他不會把姝兒弄丟的。”到這時,蘇葭湄反而徹底冷靜下來了。

  “我的女兒若傷了一根毫毛,我要把阿墨活剮了!”奕六韓猛地暴起,目眥盡裂地吼道。

  “你少囉嗦了,快去調虎賁軍!”蘇葭湄冷靜地催促。

  奕六韓看見她冷靜鎮定的樣子,忽然扯出一抹淒惻的慘笑:“我的孩子你不救,卻把他的孩子,看得如此重要……”

  說罷點足掠起,衣袂飄飛,消失在前方花叢。

  ————

  時間回溯到當天早上,姝兒聽說今日是為慶賀自己封郡主而擺宴,從一大早就興奮得嘰嘰喳喳,滿屋子跑。

  後來她見侍女從廚房裏端出一碟碟各色點心,扯住母妃的裙裾:“母妃,我能不能給阿墨哥哥送一碟棗泥酥,阿墨哥哥可喜歡吃那個了。”

  “不行,父王知道了會不高興。”

  “我不告訴父王。”姝兒撲到蘇葭湄身上不住地蹭著,“母妃,求求你……”

  姝兒說“求求你”三個字時,紅嫩的小嘴嘟著,聲音非常嗲,蘇葭湄整顆心都軟了:“好吧,讓奶娘帶你去吧。”

  阿墨住在王府西邊一座小院子,院子裏隻有奶娘和他。

  往常他都跟著王府的孩子,每日習文練武。自從奕六韓回來,就剝奪了他受學的權利,他隻能待在院子裏,回憶霏霏教授的內容,自己勤加練習。

  他不明白王爺為何不喜歡他,不準他和王府的孩子在一起,但他知道,要想得到別人重視和誇獎,一定要讓自己變得優秀。

  練完字,他便到院子裏習武,把霏霏教授的拳法,一套接一套打了好幾遍。

  今天是年初一,王府處處張燈結彩,賓客輻輳,但這一切與他無關。

  他所住的小院冷冷清清,冬日的陽光慘白淡薄,冷冷照著凋零的枯樹花木和牆角的殘雪。

  慘淡的陽光下,他像一隻矯健的小獵豹,騰挪閃轉,兔起鶻落,竄高伏低,小小的身影攪起的氣勁,竟然讓地上的枯葉都漂浮起來。

  “阿墨哥哥好厲害!”

  他聽見清脆的拍手聲,回過頭,看見從花叢裏走出來的小精靈。

  那小小的女童,穿著專為她做的雪白小貂裘,宛如一團輕盈的雪絨花。

  肌膚白得幾乎透明,烏黑的秀發束成可愛的雙丫,濃密卷長的睫毛下,晶瑩的明眸靈動生輝,粉嫩的小嘴帶著甜甜的笑。

  冬季慘淡的日色下,她仿佛一顆照耀塵世的明珠。

  阿墨聽奶娘說,今日王府大擺筵席,就是為了慶賀姝兒封郡主。

  她是郡主,是王爺的掌上明珠,而我是王爺的眼中釘。

  一想到這個對比,七歲的阿墨就有點嫉妒,也有點怨氣,轉過身去繼續打拳,不理睬她。

  姝兒毫無覺察,蹦蹦跳跳地圍著阿墨:“阿墨哥哥教我!”

  阿墨忽然身子一轉,抓住姝兒的小手臂,往後一擰,姝兒被弄疼了,先是詫異地看著阿墨,接著哇地一聲哭起來。

  “阿墨公子,你怎麽下手這樣重?”姝兒的奶娘忙把姝兒抱走,斥責阿墨。

  阿墨的奶娘也從堂屋走出來:“阿墨,你往常不是最疼小郡主的嗎?”

  一陣愧疚湧上心頭,阿墨不知道自己剛才怎麽了,非要把姝兒妹妹弄哭。

  他慚愧地走上前,蹲在姝兒麵前:“別哭了,哥哥背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