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章 被綠了?
作者:羅姽      更新:2021-01-14 20:39      字數:4000
  奕六韓和阿部稽在饒鳳城外分道揚鑣,阿部稽和阮湘要從黑石渡口過瀧河,往北走碩槐鎮外的嶺根道出塞,也就是以前野利部南侵時常走的路線,阿部稽要把歌琳葬到以前野利部的王庭一帶。

  奕六韓帶著豹躍軍從盤津渡口過瀧河,往東北回寧州首府定遠。

  奕六韓當年寒夜渡河,在饒鳳城外大敗十萬羌兵,治理西疆時又長期駐紮饒鳳城,饒鳳城太守康卜元與奕六韓私交甚篤,特意為奕六韓調集官船,又征發民船,讓奕六韓的豹躍軍渡河。

  此時已是夏末秋初,渾濁的河水從廣袤的原野奔騰而過,濁浪滾滾,波濤洶湧,兩岸灌木叢生,河麵上的風吹在身上已經帶著微微的涼意。

  一排排士兵在號角聲中站成隊列,有次序地上船過河。

  奕六韓立馬高崗指揮大軍過河,他坐下的高大白馬玉獅子,是用流星?和阿部稽換來的,長長的霜鬣在風中飄揚,遠遠看去就像獅王一樣威武異常。

  繡金晉字大旗和葉字大旗在河風裏獵獵飛舞,發出劈啪的聲音。

  他想起那年渡河解饒鳳城之圍,想起包括侯本中在內的那些被隆冬的河水衝走的將士們。

  他自那之後一直善待侯本中的弟弟侯希光,甚至親眼看見侯希光牽著小湄的手扶小湄下馬,他心裏極不舒服卻從未說過什麽。

  他對麾下每一個跟隨他出生入死的戰士都充滿了深厚的感情。

  過了瀧河,他安排副將徐淩統帥大軍慢行,他隻帶一百個親兵,縱馬疾馳、日夜兼程趕回定遠。

  重陽節的第二日,是小湄的生辰,她即將年滿二十二歲。

  她從十六歲就嫁給他,那時,還是那樣一個瘦小、不起眼的小女孩。

  臉上長著斑疹,三五不時地生病,沒有胸沒有臀,身材還未發育成熟。

  隻有兩件衣物,而且還是白色的,在打下玉井山之前,她一直就穿那兩件白色襦裙,不管她有多愛幹淨,那兩件白衣也被她不可避免地穿成了灰色。

  有一次勒內和阿部稽拿他開玩笑,問他從哪裏撿了個小乞兒。

  卻沒想到,這小小孤女,有著那樣厲害的心思。

  而且會出落得這樣美麗而富有風韻。

  萬裏飛霜,千林落木,他在颯颯秋風中策馬如飛,一路隻見起伏的黃土丘壟連綿無際,秋收的田野到處堆著麥垛,一叢叢金黃的麥垛在陽光下閃耀,十分喜人。

  官道兩邊的土黃色丘壟逐漸變成深青色山脈,已經進入寧州地界,斜陽霜樹,西風斷雁,秋意更深了。

  抵達定遠這天,下起了潺潺秋雨,天色將晚,鋪天蓋地的雨幕交織如網,如淡青色的幕布般遮蓋下來。

  馬蹄在青石板路上踐踏著雨水飛馳著。

  快要兩年沒有見到妻妾子女們,他的心中沸騰著強烈的思念與愛意,打馬穿過濛濛雨簾。

  他決定要給小湄一個驚喜,她肯定沒想到他會在她生辰當天趕到。

  所以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回來了,在進城時就讓親兵們各自回家,他根據小湄信中所寫的地址,找到了王府所在的街坊,運起輕功從後牆翻入。

  他記得小湄畫的圖紙,在王府東北麵有一個巨大的花園和人工湖,小湄的王妃院就在湖的南岸。

  夜色初降,為節省開支,湖邊的漢白玉燈柱並未點燈,湖邊漆黑一片,隱隱有王妃院漏出的燈光,照著影影憧憧的樹影和粼粼的湖水。

  他的身形如夜鳥般滑翔在雨夜裏,很快就從王妃院的後門進去。

  守衛後門的侍衛根本沒看見他,自從和霍荻在天山雪峰頂拜見天山派師祖,得他指點,又服食了他煉的仙丹,奕六韓的輕功越加超凡入聖。

  很快就如風影般掠到小湄的寢室,舔破窗紙往裏看,卻是漆黑一片,連燈都沒點。

  不在?

  難道是去西院那邊了?

  他看見圖紙上薛夫人院、蘇夫人院都在西邊。

  他又點足穿過廊道,朝小湄臥室旁的廂房掠去,從窗紙戳了個小洞望進去,幽幽的燭光下,朦朧的青色床帳低垂,這是衡兒的房間,他已經睡熟了吧。

  衡兒快五歲了,不知現在會不會寫字了?

  他心裏湧滿了柔情,很想進去看看,但是更著急想知道小湄這麽晚去哪了。

  忍住了想進房看衡兒的衝動,又到另一間廂房,看見粉色的團蝶床帳邊,奶娘坐在燈燭下縫衣物,他猜測這應該是女兒的房間。

  女兒隻比長子小一歲,那年小湄剛生產,就又懷上了。

  他直到現在還記得,他讓她懷上女兒的那晚,是在他出征打芒東的前夕。

  那晚他和小湄嚐試了好幾種花樣,都是之前和其她女人有過,唯獨和小湄沒有試過的。

  心裏泛起無邊無際的柔情愛意,他從房簷輕輕落地,以內功震開後窗,如一支利箭般穿射進去,幾乎無聲地出現在燈燭下,捂住了正要尖叫的奶娘的嘴。

  看清是他,奶娘一雙眼睛瞪得溜圓。

  “是我,你們的王爺……”他悄聲說道,將一根指頭放在唇下,“我看看女兒。”

  “我的天,王爺你咋回來了?你咋變樣了?”奕六韓一放開奶娘,奶娘就撲通跪了下去。

  “起來吧,起來吧!”奕六韓一麵抬手虛扶,一麵揭開床帳。

  柔和的燭光透過粉色床帳,淡淡地籠在葉姝身上。

  她睡得十分香甜,小身子蜷在粉嘟嘟的小棉被裏,輕柔的呼吸透著幼兒特有的奶香。

  奕六韓看見她就想起剛嫁給他的小湄,想起在草原上那些夜晚,每晚抱著小湄睡覺,給她取暖。

  那時小湄在他懷裏熟睡的樣子,和眼前姝兒的睡容幾乎一模一樣。

  他俯下身親了女兒香滑的小臉,她皮膚嬌嫩得吹彈得破,他都不敢用力親她,生怕自己的硬胡茬紮破了如此嬌嫩的肌膚。

  女兒吧唧著嘴,翻了個身,手從被窩裏伸出來,他連忙將她的小手放進被窩,替她蓋得嚴嚴實實。

  方才直起身,輕聲問奶娘:“王妃呢?”

  奶娘眨巴著眼,神情極不自然:“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作甚去了?咋還不回來?”

  奕六韓一口氣問了一連串問題,聲音也大了起來,女兒再次發出低哼,一腳蹬掉了被子,奕六韓忙為女兒蓋好被子,放下床帳,走到房間一角,招手讓奶娘過去。

  “奴婢也不知道王妃去哪了。”奶娘瑟瑟縮縮地答道。

  奕六韓的手漸漸握成了拳頭,一股無名火從心頭冒出來:“王妃若回府,一般走哪個門?”

  “東北角門。”

  “好,我知道了。你看好姝兒,天氣涼了,她這麽愛踢被窩,要及時給她蓋被子。

  “奴婢省得。”奶娘屈膝恭敬答道。

  “辛苦你了。”奕六韓說著如一道閃電掠起,消失在窗外的夜雨中。

  東北角門,奕六韓蹲在門柱旁,簷下兩盞紅燈籠映照下,無邊無際的夜雨仿佛晶瑩的珠簾,青石板路被雨水打濕,映著燈籠的紅光,泛起清冷的光澤。

  他握著手心裏的指環,冰冷的指環硌得手心生疼。

  這是他準備送給小湄的生辰禮物。

  他和阿部稽打下跋奐城,生擒了月氏國權位最高的親王染幹。

  在染幹的宮殿裏,他和阿部稽劫獲了大量精美的金銀器皿,由於月氏國西庭離波斯較近,很多器皿都從波斯那邊過來,據說波斯國的西邊還有一個大帝國,那裏的人們經常不穿衣服,以展示人體的美好。

  他和阿部稽平分了那些金銀財寶,又分給了各自的將士。他留了幾樣珍寶,其中有一枚金戒指,上麵鑲嵌的紅寶石上竟雕刻著一個手持弧形花環的裸女。

  他一看見這枚戒指就喜歡,就想送給小湄。想著小湄那樣端莊冷肅的女子,看見這樣的戒指,可不知會多麽害羞。

  想到可以拿這戒指逗弄心愛的湄,他的心裏就興奮不已,無數次看著這枚戒指,自己偷著發笑。

  秋雨打在院牆內的高大梧桐上,發出沙沙的聲音,這淒切的聲音越發襯出夜的寂靜。

  多年征戰磨煉出的警覺,讓他的耳朵豎了起來。

  雨幕深處有馬蹄接近,離此大概還有兩條街,一共有二十騎,其中有一騎是女子。

  他如矯捷的鷂子縱身而起,翻上廊簷,雙足勾住梁柱,整個身體貼在簷角。

  馬蹄聲越來越近,從街口邊馳來了一支騎隊,果然是二十騎,都穿著油衣,戴著鬥笠。

  為首一騎身姿嬌小,果然是女子。

  她跳下馬背之後,那些騎士們都齊齊下馬,奕六韓從簷角低下頭看去,認出其中有侯希光。

  角門邊的望樓上有人探出來喝問,侯希光揭開鬥笠,提起一盞魚皮小風燈,在細雨裏照著自己的臉。

  守衛認出侯希光,跑出來開角門。

  侯希光帶著侍衛們把馬先牽進去。

  奕六韓看見,其中有一個男子,沒有跟著他們進去。

  而是牽著韁繩站在台階下,目送著蘇葭湄的背影。

  “王妃!”那長身玉立的男子,忽然叫了一聲。

  蘇葭湄正走上台階,穿過簷廊,正好就在奕六韓藏身的下方。

  借著簷下的燈籠,奕六韓看清了妻子的臉。

  小湄真美,她是越來越美,一年比一年漂亮了。

  她不像小歌成熟得那樣早。草原上的人都早熟,奕六韓他們野利部,活過四十歲的男人都很少。

  小湄是那種女大十八變的類型,十六歲嫁給他的時候,當真看不出是個絕色。

  生了孩子之後,才逐漸散發出風情萬種的韻味。

  從他這個角度,正好看見她清秀的發髻,和她秀挺的小翹鼻,以及油衣包裹下,玲瓏嬌挺的胸。

  他真想跳下來,把她擁入懷抱親個夠,脫光她愛個夠。

  可他強忍住了心中沸騰的情潮,屏住呼吸。

  蘇葭湄站住了,緩緩地轉過身。

  那男子幾步跑上台階,進入燈籠的光暈裏,奕六韓看清了他的臉。

  那是一個姿容秀絕的男子,麵如冠玉,風姿俊逸。

  奕六韓頓生自慚形穢之感。他這次遠征西域,在沙漠裏暴曬,在沙塵裏作戰,皮膚被曬成深麥色,還被沙粒打得粗礫如岩,早已不複當初的俊秀。

  “我送王妃的生辰賀禮,王妃為何退還給我?”男子靠近蘇葭湄,俯身問道,秀美的眼裏盛滿惆悵。

  蘇葭湄仰頭靜靜看著他:“禮太重了,恕我不能收。”

  “若非王妃施以援手,白氏米行怎能順利開張。這一年多虧王妃為我打開定遠城的米市,不僅晉王府吃的是我們白氏的米,王妃還把白氏的米,推薦給定遠城的名門望族。今日白氏米行開張,王妃又親自獻藝捧場。此等大恩大德,白某赴湯蹈火也無以為報,何況區區一座別院……”

  是白永川!

  奕六韓腦中電光火石地炸響。

  給我供應軍糧的白永川!

  他知道今日是小湄生辰,還送別院給小湄!

  他的米行開張,小湄還去獻藝?!

  小湄和他的交情竟如此之厚?

  一股血氣轟地衝上頭頂,奕六韓被強烈的妒火焚燒得要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