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盈慢慢從手臂間抬起眼眸，兩行淒清的淚水滑落麵頰。

  她微微啟唇正要說什麽，外麵響起勁健靴聲，和侍女們的恭迎聲，“三公子回來了！”

  靴聲很快就到了外間，似乎猶豫了一瞬，接著內室的門就被推開了。

  書盈忙起身見禮，她的雙頰暈滿緋色，不敢抬頭看他。

  昨晚兩人為蘇葭湄生產之事，忙得焦頭爛額，幾乎忘了發生過的曖昧。

  如今，忙亂已過，奕六韓看見她，亦有淡淡尷尬。

  揮手讓她下去，幾個跨步便到了蘇葭湄床邊，俯下身來擁住她，熱烈地親吻她的鬢發、香腮、耳垂，“小湄，你辛苦了……”

  “怎麽回來了？聽說二少夫人歿了，你不是應該過去麽？”她摟住他的脖頸，仰頭回應他灼熱的吻。

  “想你了呀，愛妻。”

  “想我還是想兒子了？”

  “沒見我先來看你嗎？”

  “你在外間時猶豫了一下，是先去兒子那邊，還是先來我這邊。”

  “這都被你聽出來了。”他捏了捏她精致優美的小翹鼻，“你咋這麽聰明？”

  蘇葭湄柔媚地笑了，不太有血色的臉，宛如一朵柔弱純美的梔子花。

  “把兒子抱過來，咱們仨一起睡。”

  “你不去守靈嗎？”

  “當然得去，先和你們母子倆躺一會兒。”

  於是，把裹著繈褓的兒子放在中間，兩人麵對麵躺著。

  奕六韓見兒子被裹得緊緊的，三五下就把繈褓拆了，讓兒子粉紅的小身子，全部赤身露體。

  “夫君你作甚？”蘇葭湄瞪著杏仁眼，“怎麽把繈褓都撤了？”

  “大熱天的，裹什麽裹。”奕六韓愛不釋手地撫弄著兒子，小嬰兒睡夢中呼吸沉酣，十分甜美。

  “小孩子不把腿綁上，將來腿型不好。”蘇葭湄認真說道。

  “誰說的，我們草原上從來不給孩子綁腿。”

  “所以你們腿型不好，有點內彎。”

  “那是因為從小長在馬背上……”

  奕六韓把兒子抱起來，讓他趴在自己堅實的腹肌上。

  “你輕點啊。”蘇葭湄見他把兒子柔軟的小身子弄來弄去，心都懸起來了，著急而又心疼地嬌嗔道。

  “我的兒子，將來要橫刀躍馬、馳騁疆場的，哪有這麽嬌貴。”他用腰部之力，不停地拱著兒子。

  蘇葭湄側身看著那小小嬰孩，趴在夫君腹部一拱一拱，不由笑了起來，濃濃的幸福像溫暖的泉水淹沒了她。

  “哇——”一聲啼哭突然爆發，嬰兒哇哇地哭醒了。

  “完了，完了，弄醒了。”奕六韓立起半身，把兒子抱在胸口輕拍，“你聽我兒子這哭聲，真響亮，將來要統帥千軍萬馬的。”

  奶娘聽到哭聲趕來，“是不是該吃奶了。”

  奕六韓這才把孩子交還奶娘，奶娘一見孩子被脫得精光，不由咂舌，“三公子啊，這再熱的天，剛出生的嬰兒也不能光身子的啊，這是要受涼的，涼氣侵體，將來骨骼不健壯。”

  奕六韓受不了奶娘囉嗦，揮揮手讓她下去。

  然後躺下來和蘇葭湄說話，“今天我和二哥戰了一場，我算是試出他的武功了。我昨晚剛中毒受傷，內力未複，一百招以內就把他打敗了。若是內力恢複，五十招以內打死他沒問題。”

  “那又如何呢，他走哪都帶著武功高強的親衛。”蘇葭湄淡淡道。

  “是的，我看他那些親兵，各各武功不凡。我打他一人尚有餘力，若是以寡敵眾就難了。”奕六韓劍眉深蹙，摟過妻子輕柔愛撫，“而且，我若打死他，父親不會放過我，你和兒子就危險了。若是有機會讓他離開京城就好了……”

  “他目前應該不會離京，好不容易弄死了二嫂，他正好可以再結一門貴親。

  二嫂其貌不揚，纏綿病榻，不能生育，他這麽些年也是抑鬱。

  聽說那衛氏小姐衛筠，綺年花盛，才貌雙絕。衛家又門楣顯赫，勢大財多，他應該會想辦法，馬上把衛氏這門親結了。”

  “衛家小姐不是準備聘給大哥嗎？”

  “大哥要聘娶淺吟姐姐，怎麽可能再娶衛家小姐。”

  蘇葭湄話音未落，奕六韓一下子坐了起來，怒道，“胡說，淺淺不會嫁給他！”

  蘇葭湄躺在那裏，慢慢翻起冰冷的杏眼，櫻唇緊抿，就那麽看著他，一言不發。

  奕六韓也意識到自己失態，煩亂地將手插進頭發，“好熱，我去洗一洗。”

  他將手臂從她頸下抽出，尋了換洗的衣褲，走了出去。

  經過穿堂前的天井，他站住了。

  月光下，牆角的石榴花如星星點點的火焰，今早，他便是在這裏把淺淺抵在牆上，肆意愛撫。

  他想起她的丁香小舌沿著他胸肌的中線，一點點舔上來，將他的汗水一滴滴舔幹淨。

  她迷人的媚眼，不住上翻，對他妖嬈地放電……

  淺淺……

  等二嫂的葬禮結束，我就去找你，把你帶回來。

  我把你放在西廂，小歌住過的西廂。

  這樣小湄就不好再說什麽。

  她沒有為我保住小歌，對我是有歉疚的。

  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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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後，寧眉初的葬禮剛結束，奕六韓就直奔蘇府。他從蘇府後院的巷道進去的時候，葉東池正好從蘇府西北角門出府，意氣風發直奔宮城而去。

  宮城，鳳儀宮，徽音殿。

  任由明媚的日光浸潤自己如玉的嬌顏，葉太後正慢條斯理地對鏡理妝，烏雲般的高髻間，隱約有碧色閃爍。細看原來是一枝翠釵，清瑩典雅，襯得她越發高貴嫻靜。

  奉天門侍衛慕煥正在向葉太後繪聲繪色說起，數日前葉東池追蘇淺吟摔得鼻青臉腫的趣事。

  這事不知怎麽就傳開了，成了整個晉王府的笑話。

  但見他手舞足蹈，十分滑稽可笑。

  葉太後被逗樂了，不由吃吃嬌笑起來，美目流盼之際倍添嬌媚之色。

  “太後娘娘，葉家大公子來了！”曹升稟報道。

  葉太後斂了笑容，把碧玉梳放入匣中，等慕煥知趣地躲到帷幄之後，方才道:“讓他進來！”

  葉東池入殿時，隻見自己的二妹素衣淡妝，通身上下，絕無一點奢華，恍若畫裏走出來的一樣。

  “太後，你現在真是美若天仙，啊不，是比天仙還美。”雖然摔得鼻青臉腫，但葉東池還是裝作嬉皮笑臉，若無其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