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三 鬩牆
作者:羅姽      更新:2021-01-14 20:38      字數:2406
  “葉青鳥,你能不能不使陰招,敢不敢和我像男人一樣對決?!”隨著急吐的掌力襲來的,是奕六韓暴怒欲狂的虎吼。

  “來得正好!我也早就想和你正麵對決!”葉翎揮手讓身後的親兵們退開,足下一頓,身形暴起,兔起鶻落間,生生接下了奕六韓的這一掌。

  兩條身影在空中交錯,拳風呼呼,掌影霍霍,宛如疾風迅雷上下翻飛,帶起一陣陣龍卷風般的氣勁。

  葉翎一邊接招一邊連聲冷笑,“你練的是天山派武功吧?哼,葉氏世代受教九華派。天山派是武弘蘇氏的世交,你不學我們葉氏正宗,倒去學妻族的武功,你沒了老婆還能成事麽?到底我不像個男人,還是你不像個男人?”

  “你若是個男人,怎麽隻會墮胎、下藥、收買太醫穩婆、暗中行奸使詐?”奕六韓騰挪閃轉,竄高伏低,招招厲辣,式式狠絕,挾帶著隱忍已久的狂暴怒氣。

  “哦?你要是個男人,怎麽全靠老婆?麾下首席大將葛衝是老婆收降的,首席謀士朱斐是老婆引薦的,打敗蘇峻是老婆以色侍人、承歡叔叔……”

  “你敢辱我妻清白,我殺了你個畜牲!”奕六韓目眥欲裂,發出一聲震天怒吼,一掌全力拍出,若有排山倒海之勢,風雷夾擊之威。

  葉翎不敢硬接這一掌,身形丕動,往旁邊閃避,卻不料這是虛招,他剛躲開這一掌,奕六韓的身影突然躥出,又是一掌挾著呼呼的風聲,當胸打來——

  “噗——”葉翎噴出一口血霧,整個人往後飛起。

  “二公子!”幾名親兵搶上去接住了葉翎。

  “三公子手下留情!”剩餘的親兵們蜂擁而上,試圖攔住暴怒欲狂、雙眼噴火的奕六韓。

  “住手!都住手!”

  不遠處傳來雷霆萬鈞的吼聲,如金鐵砸在每個人心頭。

  接著,侍衛的宣唱聲高亢地響起:

  “王爺駕到!”

  所有人都悚然大驚,慌忙退至甬道邊上,一個個垂首躬身,屏息凝氣,大氣不敢出。

  奕六韓也退到了路邊站著,卻還在大口地喘著粗氣,披散的亂發下,一根粗大的青筋在額頭突突直跳,緊緊攥住的拳頭發出格格的骨節聲。

  葉振倫穿著正式的朝服——隻比皇帝低一個等級的繡金四爪龍紋玄黑錦袍。

  腰係十二金環玉帶,頭戴鑲金九梁王冠,手按重劍,高大魁梧,長髯及胸,渾身散發出奪人氣勢。

  在一眾鐵甲衛士簇擁下,龍行虎步而來,宛如一輪炙人的烈日從頭頂直壓下來。

  眾人隻覺呼吸困難,睜不開眼。

  “你們兩個,竟敢在祠堂門口打起來!是覺得兄弟鬩牆很榮耀,要讓祖先們也來看看麽?!”

  葉振倫渾厚如黃鍾大呂般的聲音,帶著勃勃的怒氣,如撞鍾般敲擊在每個人心頭,震顫在炎熱的空氣裏。

  在場所有人都將頭低垂到胸口。

  唯有奕六韓低垂的眼睛翻出凜冽恨意,緊咬的牙根顯出了他內心的不服:去你娘的葉氏祖先!自我認祖歸宗,你們是如何待我的?你們如何歧視我?如何虐待我心愛的小歌?滾你個狗日的老畜牲!

  “你們倆誰先動的手,站出來!”陰沉如雷電的目光掃視了一圈,葉振倫負手喝道。

  奕六韓毫不猶豫跨前兩步,撩袍跪下,“是我。”

  葉振倫長眉深壓,久久俯視兒子,想到那機靈可愛的小孫子,板得如寒鐵的臉色逐漸緩和,聲音也比剛才溫厚了,“你為何對你二哥動手?”

  “啟稟父親,是二哥收買了昨晚的太醫和穩婆!欲害死小湄和我兒子!”

  “此事今早不是給你說法了麽?順天太後那裏,我自會為你討個公道。”

  早上葉振倫專門審問此事,問奕六韓為何打死太醫、兩個穩婆。

  奕六韓還未答話,吳香凝便在旁邊說道,奕六韓打死的太醫和穩婆,都是順天太後收買的。此事葉翎毫不知情。

  吳香凝把自己也撇得幹幹淨淨,“周惠澤是繁熾一手提拔,不是繁熾還能是誰?”

  “那麽第二個穩婆又是怎麽回事?”葉振倫長眉深蹙。

  吳香凝忙道,“我記得繁熾誕麟之前,曾問過我,民間有無名頭很響的穩婆。她說,為保無虞,應該多準備一個穩婆,以免她生龍子時,宮裏的禦用穩婆若有差池,豈不壞事。

  我當時真以為她是為自己打聽,便把京城裏幾個名聲在外的穩婆,都打聽到了告訴她。其中便有這姚婆(第二個穩婆)……”

  “這麽說,第二個穩婆也是繁熾收買的?”葉振倫不太相信。

  “繁熾的手段王爺還不知道麽?她擔心三公子不信任宮裏的禦用穩婆,所以留了後招,連民間穩婆也收買了。這就叫算無遺策。”吳香凝連忙說道。

  奕六韓曾答應蘇淺吟,不能把她母親抖出來,見吳香凝把一切推到葉太後身上,便順水推舟,不再追究。

  此刻葉振倫詢問,奕六韓當然不能說,自己打葉翎是因為中了媚藥,把兄弟的女人睡了。此事沒有證據,反而容易被父親責怪自己色令智昏。

  更不能把葉翎辱罵小湄的事說出來,當著這麽多人,有損妻子的清白。

  隻得把昨晚太醫和穩婆的事推出來。

  “順天太後和二哥一向兄妹情深,我不可能擅闖宮禁去找順天太後算賬,自然隻能找二哥出氣。”

  奕六韓對父親這樣解釋。

  葉振倫擺擺手,“你錯怪你二哥了!收買太醫、穩婆這等下作手段,肯定是婦人所為。你二哥亦是百戰之將,隨我在南疆征戰多年,豈會為此婦人之毒?”

  奕六韓齜了一下牙,發出無聲的冷笑:隻怕你的二兒子他就是婦人之毒。

  “好了,三郎,你昨晚幾度受驚,以致行為莽撞,情有可原。你起來吧。”

  葉振倫又對葉翎道,“你別怪你三弟,有人一再欲害他妻兒,他已失去理智。”

  勸和了兩個兒子,帶著他們步入祠堂時,大兒子葉東池已經候著了,見了父親深深躬身,“恭賀父親喜得孫子!”

  葉振倫掀髯而笑,也未多加注意大兒子,便上前站了首位。

  直到祭祖儀式結束,按照慣例,要在配房訓話。

  葉振倫剛在首位的紅木圈椅裏坐下,抬起頭來,忽然發現:

  站在下麵的三個兒子,全都鼻青臉腫。

  這副光景實在讓他一股無名火躥了上來。

  “東池,你又是怎麽了?怎麽左臉頰青腫一片?”

  “我……我……”葉東池總不能說,逼間蘇淺吟未遂,追出去時摔了一跤。

  正在想說辭,忽然一個家丁跌跌撞撞闖進來,撲倒在地,搶地嚎哭,“啟稟王爺,二少夫人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