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兄弟反目(3)
作者:羅姽      更新:2021-01-14 20:38      字數:1375
  (第二更)

  “這是誰給你的?”阿部稽的聲音微顫,輕輕撈起修魚脖頸間的項鏈,慢慢將她頸後的搭扣也捋出來。

  金色的搭扣上鑲著一顆藍寶石,對著燭光細看,寶石上刻著一匹咆哮的狼,下部的項墜則是一顆狼牙。

  “是小歌姐姐送我的,她說是她父汗送她的,怎麽了?”

  阿部稽喉結滾動,喘息有些急促,深邃的灰眼睛裏,似有什麽在翻騰不息。

  “你怎麽了?”修魚忽然感到強烈不安,抱緊了身上不住顫抖的男人。

  阿部稽從她身上下來,坐在床榻邊一動不動。

  修魚茫然地爬起來,遲疑而膽怯地伸手撫上夫君的肩背,嬌小的身子依了過去,“有什麽事,可以告訴我嗎?”

  阿部稽摟了一下她的肩,聲音有些沙啞,“沒事,我去問問有沒有找到書盈。”

  不等修魚再出聲,他斷然而堅決地掙脫她,站起身,扯過一件素絹中衣披上,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庭院裏依然紅燈高掛,花影籠階,下人們還在四處奔走,尋找書盈。素紈在廊上守著,見阿部稽出來,忙迎上來恭敬道,“都督……”

  阿部稽做了一個退下的手勢,默默沿著廊道走開。

  簷下懸掛的琉璃燈紅光如血,窗口透出洞房裏喜燭的光焰,殷紅一片,灑在廊道裏。

  潮熱的風拂過他眼角的濕意,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仿佛還是那年被那畜牲一棍子砸在腦袋上,腥熱的血順著鬢角流下。

  “阿斯諾,快跑!”看到父親提著馬棒走來,他打開土坑的蓋板,朝坑中嘶聲大喊。

  那銀灰色的身影,如一道閃電般躥出來,發出低沉的嗚嗚聲。

  “快跑啊,阿斯諾!”他橫擋在父親麵前,揮舞的馬棒帶著呼嘯的風聲,殘酷無情地向他砸下。

  “阿部稽!”母親拖著虛弱病體,瘋了一樣撲上來,“畜牲,你幹嘛打兒子!”

  “他根本不是我兒子!他是養不熟的野狼!”父親雙目充血,猙獰地暴吼,“留著也是禍患!你給我滾開臭婆娘!”

  母親牢牢地護著自己,任憑那畜牲的棍棒落在她羸弱枯瘦的身體。

  “我給你說過多少次,不、準、打、我、娘!”阿部稽灰色的眼裏閃出狼一般的嗜血厲光,撲上去抱住厄裏翻滾在草叢裏,騎上厄裏的身體,揮拳如雨不顧一切地狂揍他——這個他叫了十四年父親的男人!

  ……灰蒙蒙的天空幾乎要壓下來,暴雪鋪天蓋地地落下,漫天扯絮,四野一片迷蒙,大地深處正傳來風暴低沉的嗚咽。

  阿部稽抱膝坐在“家”門口,雪花迷亂地在眼前狂舞,落在他的眉毛,臉上。

  這個所謂的“家”,就是一個棚子,甚至連棚子都算不上,就是幾根木杆,搭上幾片羊皮縫的破氈片,用樹皮和樹幹做四壁,用石頭支一個簡陋的灶。

  馬場所有的馬奴都住這樣的棚子,每年冬天,都有好多馬奴凍餓而死。

  今晚該父親厄裏上夜,有時候馬奴要整夜地圈馬,第二天回來很可能會凍斷幾根手指頭。

  阿部稽狠狠地詛咒厄裏被凍死,再也不要回來。

  腦袋上那個大血口子慢慢被雪凍住,鈍鈍的痛感逐漸變成深冷而又絕望的麻木。

  “阿部稽……”母親微弱低啞的呼喚傳來。

  他忙從氈棚門口爬到母親的床邊。

  這也稱不上“床”,而是一張破皮氈,母親身上蓋著一床油膩膩的破氈布,臉上髒兮兮蒙著汙垢,病得眼窩深陷,嘴唇幹裂。

  馬燈在風雪裏搖晃,暗幽幽的黑影裏,母親將身下的皮氈掀起一角,從裏麵拿出一個小小的羊皮袋,掙紮著坐起來,“阿部稽,打開看看。”

  阿部稽好奇地接過來,打開羊皮袋。

  (下一章全是阿部稽的回憶,後天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