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再唱《駿馬謠》
作者:君不見      更新:2020-03-16 19:08      字數:2455
  報幕之後,舞台上的燈光又暗了下來。

  隨後,黑暗中有笛聲響起,空曠幽遠的笛聲,似乎從遼闊的草原之上吹來,從荒寂的曠野之上吹來,從浩瀚的沙漠之上吹來。

  曲調舒緩悠長,就像是一汪溪水,在潺潺流淌。

  舞台上的燈光亮起,投射在舞台一側,秦川靜靜站在那裏,忘情地吹著笛子。

  他是穀小白請來幫忙的,這首《駿馬謠》,本來就是他們兩個人在台上合作完成的。

  而他也是西北人,此時站在台上,心中其實難免有一絲絲的激動。

  我終於也可以為西北地區做一些什麽,貢獻一點微薄的力量。

  但此時此刻,演出開始,他的心神全部收了回來,穩穩吹奏著笛子。

  在他的身後,十多名和他一起來的東原大學民樂團的成員,彈奏著各種樂器,烘托著如水的笛音。

  “師父!”台下有稀稀拉拉的歡呼聲,這個梗到現在還在流傳。

  不過,大部分人都沒有開口,而是靜靜看著台上的秦川。

  聽著他的笛曲。

  這個暑假過去了,秦川黑了、瘦了。

  但是也變得成熟了。

  前段時間,他帶著靜學姐回到了自己的家,讓她和父母、妹妹見了一麵,完成了他好幾年來的夙願。

  而他,也開始和靜學姐商量如何構建一個家庭,如何共同走下去。

  這讓現在的秦川學長,看起來再不是一個男孩,而是一個男人。

  笛聲之後,童聲的朗誦響起:

  “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

  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

  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

  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

  《白馬篇》!

  在朗誦聲響起的刹那,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一種頭皮發麻,過電的感覺。

  清幽的笛子,童聲的念誦,民樂的烘托,以及安靜的現場。

  一種難言的氛圍在聚集。

  舞台另外一側,燈光也亮了起來。

  從一開始昏暗的光暈,慢慢變亮、變大。

  照射在一排身穿校服的小男孩小女孩身上。

  他們的年齡小的隻有六七歲,大的大概十左右歲,正看著前方,認真的朗誦著。

  看得出來,他們還有點緊張,畢竟這隻是一群從來沒有上過台的孩子,更何況是這麽大的舞台。

  但此時,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滿是認真。

  當前八句念完之後,舞台中央的燈光終於亮起。

  一身白衣的穀小白,坐在舞台正中的吧凳上。

  “你是駿馬喲

  龍骨俊喲

  腳下如風喲

  風似夢~”

  穀小白的聲音穩定、輕柔、似是淺斟低唱。

  在他的背後,出現了一張張的照片,有的是在田地裏玩耍,有的是在髒兮兮黑漆漆的房間裏洗衣服,有的是在病榻前照顧父母,有的是背著背簍,走在崎嶇的山路上。

  這是十年前,東原大學支教團的老師們家訪時,拍下的山中縣的孩子們的照片。

  上次穀小白唱《駿馬謠》,是唱給支教的小蘇師兄的。

  而現在,穀小白也來到了小蘇師兄支教的地方,親眼看到了這裏的變化,看到了他們的成果,再次唱《駿馬謠》,他其實是想要唱給這些孩子們的。

  所以,上一次的《駿馬謠》是送別,是離愁,是君去遠方的祝福。

  而這一次,穀小白想要唱的,是成長,是變化,是希望,是未來。

  他的背後,隨著他的歌詞,也在變化著照片。

  畫麵變成了在學校裏,孩子們在操場上奔跑,在教室裏學習,在天台上眺望。

  舞台一側,當穀小白的聲音響起時,秦川的笛聲就慢慢淡了下來,此時他低下頭去,從腳下的箱子裏,抽出來了一個吹管樂器,像是持簫一樣持在手中,另外一種音色的聲音響起。

  大屏幕上,屏幕的邊緣,在孩子們變幻的照片之外,出現了一個樂器的圖片,和簡單的說明文字:

  “《釋名·釋樂器》曰:‘篪,啼也,聲從孔出,如嬰兒啼聲也。’”

  “周製篪,吹口在上,有底,五個指孔在左側,近末端另有一大孔。”

  此時秦川演奏的,就是周製的篪,所有的吹管樂器,演奏方式都是大同小異,一通百通。

  旁邊,另外一名民樂團的成員站了起來,捧著一隻古塤。

  “伯氏吹塤,仲氏吹篪。”是《詩經》之中的詞句,兩種空靈的樂器,彼此糾纏。

  穀小白的聲音,就像是這空靈之中的焦點,將整個樂隊,所有的配器,都聚在一起。

  唱完一段,穀小白也低頭,從腳邊抽出來了另外一根樂器,橫在唇邊。

  “南朝製篪:‘篪,以竹為之,六孔,一孔上出,名翹,橫吹之。”(注)

  宛若巴烏的聲音響起,更醇厚,更凝聚。

  兩種篪的更替,宛若時光的流轉,一眨眼,就已經是千年。

  而穀小白的身旁,合唱團那裏,燈光再次亮起。

  但這次,燈光卻是照在了第二排。

  一群少年少女站在那裏,他們的年齡已經在十歲以上,開始進入了變聲期,卻也有了一點點的雄壯。

  朗誦聲起。

  “控弦破左的,右發摧月支。

  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

  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

  身後的大屏幕上,照片還在變幻,變成了運動健兒在運動場上舉起獎牌,變成數學競賽獲獎,激動地捧著獎杯……

  隨後,穀小白的歌聲又起:

  “人間的路喲

  三丈寬喲

  心中無路喲

  一望無邊

  不為鬥糧喲

  拉馬車喲

  卻為風聲喲

  過萬重山嘍……”

  此時,背後大屏幕上的照片,卻已經變成了金榜題名的學子在相擁慶祝;寧靜的小村裏,胸帶大紅花的學子站在高台上,迎接全村人的祝福。火車站裏,老師和學生依依惜別……

  從此,少年踏上行程,開始過屬於自己的萬重山。

  穀小白的歌聲還沒有停下,雄壯的朗誦聲就已經慢慢響起:

  “邊城多警急,胡虜數遷移。

  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

  長驅蹈匈奴,左顧陵鮮卑。”

  第三排,站著的都已經是一些高三的學生們,他們的聲音已經變得渾厚,長出了胡須和喉結,雖然臉上還存有稚氣,卻已經足以擔當重任。

  就在此時,秦川已經換回了自己的笛子。

  他飛指接花舌,一聲長嘶響徹全場。

  穀小白俯身,也去抽取自己的長笛,但不知道此時,不知道後台誰絆到了話筒線,話筒線猛然繃直,就聽到“嘩”一聲,穀小白手邊的箱子被話筒線碰倒了,他準備的七八支不同製式的吹管樂器,散落滿台。

  糟糕,出演出事故了!

  就在此時,一聲長嘶從黑暗中響起。

  “希律律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