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跟前伺候多久了？”秦月擺弄著手裏的信封，淡淡問青桐。

  “奴才打小伺候您，到現在也有十五年了。”

  “既伺候了這麽久，就該知道我的性子。”

  主子的性子？

  青桐納悶，以往主子都是一副息事寧人，不屑於宮鬥宅鬥的樣子，莫非這是嫌棄她壞了規矩？

  青桐覺得冤枉，帶了十分委屈訴苦，“主子，您是不知道她們在背後怎麽 編排您，說您隻會耍槍弄棒，雖然指揮得了千軍萬馬，卻搞不定一個......”

  後邊的話，想一想都覺得齷齪，青桐說不出口。

  “她們真這麽說的？”

  秦月抬頭，臉上居然還掛了淡淡的笑。

  青桐眼裏憋著淚花，點了點頭。

  “既是這樣，我平常教你的，關鍵時刻都忘了？”秦月一邊把信放回到匣子裏，一邊站起了身。

  “您教我的？”青桐一時發蒙，不知秦月什麽意思。

  “罵得過就罵，罵不過就打。別人都騎到咱們頭上作威作福了，還忍她幹嘛。這次不打回來，那幫小蹄子們下次更過份。”秦月回身摘下身後牆上一把短鞭，率先走了出去。

  青桐小心髒狂跳，既興奮，又緊張，忙小跑著跟了上去。

  ****

  鍾粹宮，憐妃收拾停當正準備安置。忽聽門外宮女慌慌張張回稟，“皇後娘娘駕到。”

  天色已晚，段秦月過來做什麽？

  憐妃心裏納悶。

  段秦月不是一個愛搬弄是非的人，大家同住在這宮裏，日常卻很少交往，都是各自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

  這天寒地凍，天黑路滑的，有什麽事兒不能明天說。

  憐妃納悶，扭頭看一眼陸嬤嬤。

  陸嬤嬤心虛。白日裏宮女們起爭執的事兒，她是知道的。憑著自己的資曆拉了偏架，袒護了自己宮裏的人兒。她也覺得理虧得慌。

  本想著皇後平常事兒少，斷不會為了一個小宮女，而跟憐妃翻臉。

  沒想到現在人家正主找上門來，而且還興師動眾，大有問罪的苗頭。

  她剛想跟憐妃把來龍去脈說一說，還沒張口，那邊段秦月已經闖進了正殿。

  隔了屏風看過去，她往屋子正中一站，右手拿著小皮鞭，一下一下敲在左手掌心。

  雖一言不發，卻已經讓鍾粹宮的太監、宮女們，嚇得四肢發軟，紛紛往後縮。

  憐妃顧不上其他，抬腳迎了出去。

  “喲，皇後娘娘深夜前來，不知所謂何事呀？”她抿了一把鬢邊的碎發，扭著腰走上前，衝秦月福了一福。

  秦月一挑眉，語氣平淡道：“我今兒過來，就為了一件小事兒。”

  “什麽小事兒？您說。”憐妃捏著帕子掩嘴打了個哈欠，大有送客的意思。

  秦月沉著臉，高聲問道：“宮規第十一條寫的什麽內容，不知你是否還記得？”

  憐妃一愣，大半夜不睡覺，跑這考試來了？

  她撇撇嘴，不耐道：“臣妾不知。”

  “她們呢？也都不知道？”秦月手拿皮鞭衝著屋裏其他人，緩緩轉了一圈。最後落在陸嬤嬤身上，嘴角扯出一抹冷笑，“陸嬤嬤是吧？你是宮裏的老人兒了，斷然不會不清楚的，你給她們說說，宮規第十一條，寫的什麽內容。”

  陸嬤嬤臉色發青，瑟縮著肩膀垂下頭，辯解道：“皇後娘娘仁慈，這些規矩自有尚儀局的人教，回頭讓她們著人來考也是一樣。”

  “你少打馬虎眼，我問你什麽，你最好答什麽。宮規第十一條，寫的什麽？”

  “宮規第十一條，不得以下犯上，不得......妄議主子。”

  陸嬤嬤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神飄忽垂下，不敢看秦月的眼睛。

  “如若犯規，如何處置？”

  “仗二十。”

  “很好”，秦月扭頭看憐妃，“你宮裏叫做翠枝的宮女，白日裏犯了宮規，現在不便請精奇嬤嬤們過來行刑，就讓我宮裏的青桐代勞吧。”

  秦月把手中皮鞭高高拋起，扔給青桐。青桐一把接過，兩步跨到翠枝麵前。

  “皇後娘娘饒命，娘娘救我，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隻是玩笑，沒有妄議皇後娘娘的意思，還望您明鑒。”

  翠枝嚇得臉如死灰，早沒了白日裏的驕縱。

  “冤枉？”秦月幾步走到正中椅子旁坐下，朝青桐一努嘴，“人證在此，要對質嗎？”

  翠枝自知向段秦月求饒也是無用，忙跪下膝行到憐妃跟前，磕頭求情道：“憐妃娘娘，您救救奴婢。奴婢忠心耿耿伺候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您不能眼看著奴婢被打死呀。”

  憐妃有心攙她起來，可手腳發軟，心頭突突狂跳，段秦月壓著鎮，她不敢輕易動作。

  看段秦月的架勢，今晚打人出氣勢在必行。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段秦月如此興師動眾，就是在給她難堪。憐妃一時氣不過，剛想爭辯幾句，抬眸正對上段秦月殺伐決斷的眼神。

  憐妃的氣焰，瞬間被秒了個灰飛煙滅。

  文鬥武鬥，都不是人家的對手，這啞巴虧，憐妃吃得憋屈。

  “愣著幹嘛，還用我教你嗎？”秦月沒好氣地催青桐。

  青桐抱拳答一聲“遵命”，幾步上前，衝憐妃一彎腰一伸手，“憐妃娘娘請移步，免得濺您一身血，弄髒了衣裳就不好了。”

  說完抬手一抓翠枝的胳膊，輕飄飄把人給帶到了屋子正中。揚手小皮鞭落下，看似沒用力，鞭梢正好打在翠枝的後背上。

  一鞭子下去，翠枝整個人一震，隨即一股灼燒劇痛襲來，人便摔到了地上。

  “自己數著，二十下，一下也不能少。”秦月往後一靠，姿勢豪爽，神情舒適。

  “啪，啪......”的聲音，回蕩在鍾粹宮正殿當中，伴著翠枝壓抑的哀嚎，聽得眾人膽戰心驚。

  二十下一結束，青桐來不及收鞭子，秦月已經起身，“不叨擾了，憐妃早些安置”，話沒說完，人已經跨出了門檻。

  有人湧上去查看翠枝的傷勢，也有人眼疾手快，一下子扶住了頭腦發昏的憐妃。

  這個段秦月，簡直欺人太甚。

  憐妃咬牙切齒，卻又無計可施，扭頭衝陸嬤嬤吼一句，“給她的東西，都準備妥當啦？”

  陸嬤嬤同樣咬著牙，“都準備好了，擎等著臘月初八了。”

  憐妃從鼻孔裏重重哼出一口氣，“到時候給我加大劑量，咱們也看著她，如何當眾出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