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睿、田鵬過來做裁判，眾士兵圍了裏三層外三層。

  不知何時，周奇額頭冒起一層細密汗珠。

  第一次，他有點緊張。

  擦一擦手心的汗，深吸一口氣，讓空氣盈滿肺腑，試圖把亂了節奏的心跳，重新恢複。

  不論輸贏，走到這一步，自己已經贏了大半。

  周奇暗暗寬慰自己。

  如若贏了，可以吹噓一輩子；如若輸了，貌似也沒多麽丟人。

  沈鐸嚴是戰神，是赤麵閻羅，赫赫威名早已遠播。

  而自己，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名不經傳的小小副將。

  做好了心裏建設，周奇凝神靜氣，翻身上馬。

  不容多想，也不給旁人反應的時間，他一夾馬腹，“駕~”高喊一聲，衝了出去。

  馬蹄揚起的塵土在他身後漫起，眾人屏氣凝神，全神貫注看著他飛揚的背影。

  他騎馬繞場一周，重新回到箭靶前。稍微頓了頓，猛然向著眾人直衝過來。

  跑到一半時，抬手從箭簍裏抽出一柄箭，扭身朝後，呼吸略頓，“唰”的一聲，射了出去。

  如此往複，一直到十枝箭全部射完。

  箭靶後的小廝揮舞彩旗，示意周奇結束。

  他減速慢行，來到起點翻身下馬。有人驚呼，有人恭喜，周奇心頭狂跳，洋洋自得。

  他自覺超常發揮，表現奇佳。不等成績公布，抬步來到沈鐸嚴跟前，遞上手中長弓。

  沈鐸嚴抬手接過，衝他微微一笑。

  田鵬小跑著過來宣布，周奇成績乃是99環，一枝箭射在了環線上，記為9環，以示嚴苛。

  眾人聽了，不由都目瞪口呆。

  沈鐸嚴如果想要超越，隻有射出百環才行。

  這，簡直難如登天。

  周奇眉目帶笑，揣手看向沈鐸嚴。

  沈鐸嚴拉滿弓弦，試了幾次。翻身上馬，在眾人注視下，穩穩地定了會兒。

  周圍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聲，隻有不識時務的馬匹，不時結伴發出噴鼻的響聲。

  不同於周奇緊盯著箭靶，他抬頭仰望天空。春日碧空如洗，偶有彩雲飄過。

  收回目光時，他臉上換了神色。他目光如炬，灼灼耀眼，王者傲氣，無人能敵。

  他抬眸看向箭靶，驅馬前行，不等眾人反應，人已經離弦之箭一樣衝了出去。

  短短幾丈的距離，他已經連射三箭；回程時，更是三箭連發，惹得眾人不住驚呼。

  沈鐸嚴十枝箭射完，用時隻周奇一半。

  周奇有些不可置信，把希望全部寄托於最終的環數上，祈禱沈鐸嚴有了失誤，環數上不及他的99環。

  不多時，田鵬過來稟告，出人意外地89環。

  眾人皆意外，不敢言語，側目看向沈鐸嚴。

  沈鐸嚴翻身下馬，手中長弓遞給周奇，嘴角一彎，衝田鵬說道：“89環？可數清楚了？”

  田鵬擦擦額頭冷汗，如實說道：“果真89環，有一枝箭脫靶了。”

  “是一枝，還是半枝？”

  田鵬驚訝地瞪大眼，仿佛受了點撥一樣，眨著眼睛回想片刻，高聲說道：“大家稍等，我再去查看清楚。”

  話沒說完，扭身便往回跑。

  不多會兒，又急匆匆跑來，跑得氣喘籲籲，滿臉驚喜，“不是89，而是99。有一枝箭被刺穿，落了半枝到地上，我看錯了。”

  眾人聽了，簡直不敢相信。有人悄悄挪步前去箭靶前驗證，有人崇拜神色看向沈鐸嚴。

  兩人均為99環，看似打了個平手。可明眼人都知道，沈鐸嚴何止技高一籌。

  簡直吊打！

  平常被周奇吊打的那些人，總算出了口惡氣。

  不由分說，掌聲雷鳴，祝賀沈鐸嚴。

  周奇臉色刷白，腦子裏一團漿糊一樣，實在不知沈鐸嚴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卻又不得不服，兩相對比，自己真是弱爆了。

  剛才還驕傲自得，不可一世。轉眼便被人碾壓吊打，臉麵全無。

  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沈鐸嚴卻像是無事人一樣，示意今日到此結束，吩咐好馬睿、田鵬接下來的安排，在趙山等人的簇擁下， 回了自己休息的營帳。

  一進營帳，他迫不及待脫掉外袍，甩在一旁。

  雪白裏衣，汗濕一片。

  “爺，這天兒是徹底暖和了，燥熱得很。”趙山沒話找話。

  沈鐸嚴瞪他一眼，狠狠說道：“這哪兒是熱的，分明是緊張的。老子多久沒跟人這麽比試過了，今兒要是栽到那個小崽子手裏，怕是一世威名掃地，以後也別混了。”

  他邊說邊拿帕子擦了擦手臉，然後重重坐到椅子上。

  趙山沒想到主子毫不遮掩，心頭覺得好笑，打了水來伺候沈鐸嚴擦洗，勸道：“爺今兒贏得漂亮。那小崽子最後都嚇傻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都沒個好顏色了。”

  “誰沒個年少輕狂，不丟人。回頭你去勸勸，別讓他鑽了牛角尖。”

  “得嘞，還是爺想得周全。”

  趙山把汗濕的袍子收好，又拿來一件幹淨的，替沈鐸嚴換上。

  門外有衛兵來稟，王國舅正到處在尋沈鐸嚴。

  沈鐸嚴懶得理他，吩咐趙山，讓馬睿、田鵬代為相送，又命人尋來伯思、仲熠，父子三人悄悄從後門溜出，回家去了。

  “爹爹今日真帥。”伯思滿臉崇拜。

  “這樣的場合，咱們就應該到觀台上去看，才能看得清楚。偏得易大叔不讓，真是好生可惜。”仲熠噘著嘴提意見。

  “你沒看到觀台上有人啊？那個矮胖的王國舅，看著就讓人好生厭煩。”

  “爹爹，上次在青牛寨，好像還抓住兩個王國舅的人，後來怎麽安排的？”

  沈鐸嚴輕咳兩聲，扭頭看向仲熠，沒想到這孩子機靈如此，明明瞞著他，卻也被他發現了。

  “那兩個已經放回去了。馬東林是喪家之犬，追之打之虐之，都無所謂。”

  “王國舅不一樣嗎？”

  “自然不一樣，那人還有用處，這筆先記著，日後再算總賬。”

  仲熠不解，撓著腦瓜想不明白。

  伯思勸道：“你呀，現在該操心的是，以後跟著得易大叔繼續練功夫，還是改跟爹爹練？我覺得，明顯爹爹......”

  得易慌忙看向伯思。

  伯思笑笑，不留情麵繼續說道：“明顯爹爹......更勝一籌。”

  得易吐血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