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沈彩之能當姐姐，而我不能？”

  正吃飯的柳夫人孟素雲聽了，差點被嗆到。

  這是什麽理論，能當姐姐就代表一定優秀嗎？那隻代表她爹爹身體好而已。

  孟素雲幽怨地看一眼丈夫。

  柳夫子嚇得一哆嗦，手中的湯匙“當”的一聲，掉了下去。

  “今日這個蛋羹很不錯，你們都嚐嚐，來來來，我幫書庭盛一些。”為了掩飾尷尬，柳夫子忙打岔說道。

  他自顧自拿起書庭的碗，熱情幫他舀上幾勺，關切說道：“先吃著，不夠還有。”

  “謝謝夫子。”書庭客氣有禮，埋頭繼續扒飯。

  柳夫子抬手摸摸他的後腦勺，露出慈母般的笑容，“一家人，不用客氣。”

  扭頭見孟素雲神色緩和許多，心虛衝她笑笑，忙低頭繼續吃飯。

  孟素雲夾起一筷子羊肉，遞到柳如許碗裏。

  柳如許嚇得抖了抖，卻不敢不接，弱弱地吃上一小口，抬頭看一眼孟素雲，低聲說道：“夫人也吃，夫人也吃。”

  一旁的夢月大眼睛滴溜溜轉了兩圈，忙夾了兩筷子羊肉放到自己碗裏。

  她素來愛吃羊肉。她也知道，爹爹平素最討厭羊肉的膻氣。

  娘親今日有些怪，爹爹也怪。

  一時尋不出原因，還是先下手為強，多吃幾口自己愛吃的，才更實際。

  孟素雲暗暗瞪她一眼，卻也說不出什麽。

  小孩子，喜歡吃的東西吃起來便沒有節製，怎知這羊肉對於其他人的重要性。

  ****

  進了十二月，府上臘梅開得正豔。

  林玉慈和她肚子裏的小四，也像臘梅一樣，生機勃勃，長勢喜人。

  十二月初八，陵王府舉辦臘梅宴。沈鐸嚴一高興，邀請了府衙的眾同僚，以及柳夫子一家。一時間清靜的陵王府熱鬧得像是過年一樣。

  枝頭廊下，掛上了無數盞紅燈籠。紅彤彤的，看上去十分喜慶。

  盡管這日天公不作美，陰雲密布，還時不時飄著雪花，可前來赴宴的人，依舊絡繹不絕。

  陵王府寬敞的大門前，客似雲來，熱鬧非凡，直忙得秦管家腳不沾地，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來。

  沈鐸嚴穩坐在前廳會客，林玉慈本跟他在一起，奈何他嫌穿堂風太硬，生怕凍著她，便幾次三番地催她去後院歇著。

  因著天氣不算好，府衙眾官員的女眷來得少。

  林玉慈便也不多推辭，由周嬤嬤和李嬤嬤二人護著，回了她住的內院。

  正無聊之際，看到彩之拉著一個俊俏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娘親，娘親，這便是我的同窗柳夢月。”

  彩之一臉興奮，進屋來便把夢月推到了林玉慈麵前。

  林玉慈細看，隻見小姑娘不過六七歲的樣子，皮膚白皙，五官清秀。

  她上身穿一件桃紅色的緞子夾襖，下穿一條鬆花色的百褶裙，頭上戴了一頂紅色緞麵的繡花風帽。帽簷上綴著一圈白色的兔毛，上邊還沾著片片雪花，更襯得小姑娘俏皮可愛。

  “給王妃請安。”

  夢月的聲音像她的人一樣，纖細輕柔。

  林玉慈現在正母愛泛濫，見著漂亮可愛的孩子，便覺得喜歡。

  她吩咐李嬤嬤快些幫兩個孩子，把身上的雪花拍打拍打，又招呼夢月坐到她旁邊說話。

  夢月也不認生，乖乖坐到林玉慈旁邊，問一句答一句，絲毫也不扭捏。

  “這姑娘看著不大，卻口吃伶俐，機靈敏捷，怪不得能跟咱們府上的小姐玩到一處去呢。”周嬤嬤慣會誇人。

  “聽說是私塾先生家的姑娘，開蒙早，自然伶俐一些。”李嬤嬤說道。

  林玉慈命李嬤嬤把準備好的瓜果糕點拿來，哄著兩個小姑娘在屋裏玩了好一會兒。

  這邊正玩得高興，那邊柳夫人不見彩之和夢月回去，便托了丫鬟引路，親自尋了過來。

  柳夫人和林玉慈第一次見麵，卻絲毫沒有生疏感，見了禮便熱聊起來。

  “難怪彩之平素總是誇娘親漂亮，今日一見，王妃果真如仙女下凡。”

  柳夫人性格爽朗，奉承起人來，也不拐彎抹角，很是直接。

  林玉慈說道：“彩之回來也常念叨師娘的好，說您時常關照她，讓她在學堂並未感覺到拘束。我們夫妻心裏，真是十分感激。”

  柳夫人忙擺手，“王妃這話外道了，本是應該做的，受了您的誇獎，倒讓我們慚愧。”

  兩人客套了幾句，便自然而然說到林玉慈肚裏的孩子身上。

  “王妃這一胎，懷的定然是個貼心又漂亮的小主。”

  “這，怎麽看得出來？”林玉慈羞赧問道。

  “看您這樣子，便能看得出來。如若孩子貼心，便舍不得讓娘親累著。不光不會讓娘親累著，還想方設法讓娘親變得更漂亮。您看看您，這光彩照人的樣子，竟然比未出閣的姑娘，還要水靈上幾分。”

  一旁的周嬤嬤和李嬤嬤也紛紛附和。

  “果真是這樣，懂事的孩子，哪怕在肚子裏都比旁人家的孩子強。”

  “王妃懷著的小主便是，不光不舍得讓娘親受罪，也不舍得讓娘親變醜。您看您眼下這氣色，粉麵含春，就連西施都比不上呢。”

  柳夫人一臉羨慕說道：“可不是，可見王妃肚子裏這個，頂頂的知道心疼人。”

  自從林玉慈接受了小四的存在之後，母愛漸被激發，對於肚子裏的小東西，越發珍視起來。

  聽人誇他（她），臉上不由自主便帶了笑意。

  柳夫人見誇到她心坎上，忙又說道：“我當初可沒這麽好命，懷了兩個，生了兩個，哪個都把我折騰得要死要活的。從頭吐到尾不說，人也變得跟個大肚子螳螂一樣，又老又醜，簡直沒法看。”

  她一副受苦受難的樣子，本意想以自己的經曆襯托林玉慈的幸福，誰想到，被人聽出了端倪。

  “柳夫人不是隻有夢月一個女兒嗎？”

  林玉慈小心翼翼問道。

  她倒沒有探聽別人隱私的愛好，隻是女人之間，如若談起老公來，往往會有所回避和遮掩，會十分注意保護隱私。

  可一旦談起兒女來，卻又走向另一個極端。哪怕剛認識的陌生人，聊上幾句孩子的話題，立馬便會產生親近感，像是相識多年的老友重逢，很容易就摒去界限感。

  柳夫人自知說漏了嘴，往日秘辛自然不好輕易說給旁人聽。於是，她搖搖頭，像是傷心往事不願提及。

  林玉慈怎忍心去揭人傷疤，忙岔開話題，聊起了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