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入龍潭(6)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1-13 06:05      字數:2149
  “西洲夏家,又怎麽會聽你的話?如若真是那樣,那你沈鐸嚴除了謀逆不軌,還可加上一條通敵叛國的罪名,到那時神仙也救不了你。”高氏說著說著,竟然笑了起來。

  她不在意西洲夏家如何,她隻在意,今日能不能把沈鐸嚴置於死地。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自是百口莫辯。多說無益,你們如若敢把舉國安危置於不顧,一試便知。”

  馮至才在一旁插話道:“咱們把消息壓下,西洲自然不會知道。”說完,自以為是地看一眼高氏。

  高氏懶得跟他多說,生怕受他連累,也被人當傻子一樣看待。心內吐槽,明明割去了一個不會思考的東西,卻好像把腦子割掉一般,降智成了傻子。

  沈鐸嚴搖頭輕笑,抬眸一副戲虐神色,問道:“你以為你把消息壓下,旁人便不得而知?不過是自欺欺人,掩耳盜鈴罷了。”

  高太後自知事情重大,須重新籌謀一番,便扭身離開,自去找文鑲帝商議。

  文鑲帝高坐勤政殿正中龍椅之上,滿臉落寞神色,見高氏進來,也未相迎,反而微微歎了口氣。

  他這副樣子,成功激起了高氏的怒氣。她鐵青著臉,強壓著心頭怒火,把剛才沈鐸嚴一番話如數相告。

  “既然這樣,把他放了便是。”文鑲帝一副無所謂的神情。

  高氏惱恨閉目,暗自吐槽,不知當年諸葛亮輔佐劉禪時,有沒有被氣到吐血。

  她咬牙切齒說道:“走到這一步,人必然是不能輕易放的。古人雲,放虎歸山,後患無窮。”

  “那怎麽辦?當初我本不曾忌憚他,是你幾次三番在朕麵前進言,朕聽了你的話,現如今走到這一步,你說該怎麽辦?”

  “把人扣下,關入天牢。靜觀其變,如若西線沒什麽動靜,過幾日再找個由頭,把他解決掉。”高太後咬著牙說道。

  文鑲帝除了提起女人時有興趣,其他一概意興闌珊。他一擺手,不耐煩說道:“就按你說的辦。今日也不早了,朕要歇息了,都退了吧。”

  高氏未做反應,心內生出一絲後怕。剛才沈鐸嚴短短幾句話,差點讓眾禁衛軍扭轉方向,如若把眼下文鑲帝這幅樣子與之比較,自然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隻怕到時,民心所向,自然都會擁戴沈鐸嚴。

  她愣神的功夫,馮至才狗腿一般,忙下去安排。

  沈鐸嚴和林玉慈,被人帶出耳房,關押進了天牢。

  天牢位於皇宮的東北角,上麵一座二層小樓作為掩護,實則樓內設有暗道,直通地底下的牢房。

  在入口處站定,一股潮濕發黴的味道便逸了出來。這天牢荒廢日久,已經多年不曾啟用。

  馮至才嫌棄地用袖子掩住口鼻,衝人使個眼色。自有溜須拍馬的人,推搡著沈鐸嚴和林玉慈,把他們押送了進去。

  天牢並不大,不過幾間屋子。牆體都是采用厚重青石築起,經年累月上麵長滿滑膩斑駁的石苔。

  如若按照規矩,沈鐸嚴和林玉慈應該被分開關押,一人一間,防止合謀越獄。

  可督辦這件事兒的馮至才並未交代,隻在門外叮囑幾句,把天牢頭子馬管營嚇唬一通,便扭捏著離開。

  看著馮至才肥膩扭捏的背影,馬管營狠狠啐了口唾沫,“什麽玩意兒!”

  他二人的恩怨,大抵還得追溯到六年前。那時馮至才還在後宮某嬪妃宮裏當差,馬管營有一次到內院回事兒,因著中午喝了幾口酒,暈乎乎見了嬪妃轎輦忘了下跪。

  等他回過味來,慌忙跪地磕頭告饒,那嬪妃也是好性,並未打算追究,可馮至才卻不依不饒,上來就踹了他好幾腳,還叫囂著要把他押入慎刑司問罪。

  恩怨就此結下。

  馬管營總想著有朝一日,得以翻盤,好好羞辱馮至才一番。奈何不過幾年功夫,欺下瞞上、溜須拍馬的馮至才反而步步高升,現如今更是成了萬歲爺跟前的紅人,一等一的大內總管。

  而自己,馬管營看一眼身後的天牢,歎了口氣。

  “頭兒,這兩人如何安置?”手下的小羅羅謹慎問道。

  “隨便安置,芝麻大點破事兒,還來麻煩老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本就氣不順的馬管營抬腳踹在小羅羅屁股上。

  那小羅羅也不敢言聲,訕笑著手腳並用爬走,下到天牢裏,衝底下人嚷一通,裏邊人開了一間牢房,把沈鐸嚴和林玉慈推了進去。

  “哢噠”一聲落鎖,眾人打著哈欠重又回去睡覺。

  沈鐸嚴和林玉慈站在一片漆黑之中,恍惚產生一種隔世的錯覺。

  “我們,會不會死在這天牢裏麵?”林玉慈努力讓自己聲音不那麽抖。可這種懼怕,卻是如何自我安慰,都克服不了的。

  “不會。”沈鐸嚴語氣篤定,說完抬腳往前探了探路。

  他拉著林玉慈的手,一步一步往前探著走著。半天方才摸到一方土炕,兩人顧不得髒淨,紛紛坐下。

  林玉慈又冷又怕,不停發抖。

  沈鐸嚴脫下外衫,摸黑幫她披上,低聲說道:“對不起,如若不是因為我,大概你今日也不會受此委屈。”

  林玉慈本就十分自責懊惱,如若當時不去整理裙子,不給壞人可乘之機,想必兩人現在早已回家。

  想想今天發生的一切,再想想三個孩兒,不由悲從心起,落下淚來。

  “是我對不起你,總是拖你後腿。”她囔著鼻子說道。

  沈鐸嚴的心,如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悶悶得發疼。他把林玉慈緊緊攬進懷裏,喃喃說道:“最是無情帝王家,他們素來薄情寡義,為了權勢恨不得把同族殺光。這又不是你的錯,你何必自責。”

  “如果,如果我們不能活著出去,怎麽辦?”林玉慈抬眸問道。

  眼前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清,隻憑著額頭處若有似無一縷一縷的呼吸溫熱,感受到沈鐸嚴的存在。

  沈鐸嚴默了默,鄭重說道:“那我們現在就好好商討一番,接下來該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