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方家往事
作者:花愁      更新:2021-01-13 06:04      字數:2308
  那春桃一看身份暴露,麵紗便沒了繼續遮下去的意義,她一把扯掉臉上的麵紗,說道:“姓沈的,姑奶奶就讓你死個明明白白。我便是方慶餘之女,方玉珂。”

  方慶餘?這人沈鐸嚴早有耳聞。早年是他爹沈澄麾下一員先鋒官,在白帝城一戰中,不幸戰死沙場。

  沈澄曆來對下屬很是仁厚,遣人到方慶餘的家鄉項城,希望能相助一二,不料方妻趙氏染了時疾,不幸重病不起,不久便撒手人寰。留下一兒一女,兒子叫做方義雲,時年六歲;女兒叫做方玉珂,時年不過三歲。

  方家兄妹在父母俱亡之後,前去鄰縣投親,不足半人高的幼童,路上頗遇到些險阻,饑寒交迫中,不幸走散了。

  沈澄派出去的人,費了好大一番周折,才在鄰縣尋得了他的兒子方義雲。據他回憶,妹妹被一個穿了宦官衣服的人,給抱走了。

  此後,沈澄收方義雲為義子,養在府上。

  前幾日大軍開拔之際,方義雲還再三問沈鐸嚴,有沒有幫他找到妹妹。不成想,事情居然如此這般巧合,要找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沈鐸嚴麵色沉沉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哥哥?”

  翠衣少女一愣。

  “你哥哥是不是名叫方義雲?”

  翠衣少女有點懵,手上的劍,不自覺軟了下來。

  得易瞅準機會,趁其不備一劍刺向她的右手手腕,她手中長劍應聲而落。

  “莫要傷她。”沈鐸嚴驚呼出聲。

  “小樣兒,名字報得有點早。”得易剛才失手於她,不服氣地嘀咕道。

  不等得易動手,暗中觀察的暗衛不動聲色出手,把翠衣少女,化名春桃,實名方玉珂的女孩給擒拿了住。

  她雙手被反綁了起來,腰卻絲毫不彎,瞪圓了一雙眼望著沈鐸嚴的眼睛,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哥哥?我哥哥他還活著嗎?”

  她一雙眼滿溢著仇恨,當聽到她哥哥消息的時候,仿佛從仇恨中滋生出一根幼苗,透出一絲絲希望。

  “我認識你哥哥,他還活著,他拜托我尋找你的下落。”沈鐸嚴認真說道。

  “我不信,你肯定是騙我的。我師父說,我哥哥去偷人家的包子,被人發現,活活打死了。你說的肯定不是真的。”

  方玉珂說著,竟然嚎哭起來。一雙腳不停踢打,差點踢到毫無防備的沈鐸嚴身上。

  沈鐸嚴知道眼下口說無憑,她是不會信的。於是,揮一揮手,命人把裘翎和方玉珂兩個押解下去關押起來,又召來孔欒,命他拿上令牌,快馬加鞭去往西山大營,速速把方義雲給找來。

  ****

  陵王府的牢房,就設在一處普通的廂房內。從外看普普通通,沒有任何異樣。進到裏麵,才發現內裏置著關押需要的鑄鐵柵欄。

  裘翎和方玉珂分隔在一南一北兩處。廂房窗戶,已經被鐵板封得嚴嚴實實,隻留著山牆上一個尺餘見方的小窗子透氣。

  “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裘翎扒在欄杆上,喊得嗓子都啞了。門外把守的侍衛仿佛沒聽見一般。

  “你省省吧,別做夢了,他不會放過我們的。”方玉珂眼神中有懊惱。

  她的手腕已經進行了包紮,纏著厚厚的白色紗布。此時,整個人癱坐在屋內幹草上,越想越後悔,後悔自己當時一猶豫,錯失了最佳的報仇時機。

  “你跟我又不一樣!”裘翎怒狠狠說道:“你想要他性命,我卻不想。我隻想跟他過日子,生孩子,我從沒想過要他死。”

  方玉珂輕笑一聲,“瞧你那點出息。他如果喜歡你,便不會把你娶進門這麽久,連正眼都不曾看你。你還要跟他生孩子?他碰過你嗎?”方玉珂諷刺道。

  一句話戳中了裘翎的痛處,她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邊哭邊說道:“他不喜歡我,為何以前每次去翠虛宮,總要多看我幾眼?我偷偷送給他的帕子,也不見他還回來。”裘翎委屈得很。

  “他,不過在迷惑太後而已。”方玉珂說道。

  裘翎瞪著水漉漉的大眼睛,茫然抬頭,“你說,他為了迷惑太後,才娶的我?他知道咱們過來,是為了讓他家宅不寧的?”

  方玉珂笑了笑,同情的眼神看向滿眼落寞神色的裘翎。

  情深義重、暗送秋波,不過是他的逢場作戲而已,他本無意娶她,隻是為了降低太後對他的猜忌,才表現得如好色之徒、紈絝子弟一般。

  誰知道,太後順水推舟,把裘翎送給他,名義上為了給他擴充內院、開枝散葉,實則為了更好地監視他的一舉一動。

  他早已識破,卻將錯就錯,把裘翎迎了進來。隻為了麻痹太後而已。

  現如今,既然把她二人拿下,必然是準備要跟太後正麵決斷了。不管結果如何,裘翎和方玉珂早已是無用之子,興許再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你說,他會殺了我們嗎?”裘翎小心翼翼問道。

  “大概會吧。”方玉珂擺弄著手腕上的紗布,幽幽說道。

  “嗚~~~”裘翎痛哭起來,抱怨道:“你又何必非要置他於死地?如若我們不圖他性命,興許他就會放我們一馬。”

  方玉珂默了半響,說道:“你過來王府,奢望的是當他的女人;我過來的目的,卻是要他死,或者要他生不如死。興許他會放過你,卻肯定不會放過我。”

  “你跟他有什麽仇怨?”裘翎擦幹眼淚,問道。

  方玉珂看她一眼,帶了絲苦笑,說道:“我師父說,當年我父親戰死沙場,是被他父親所害。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雖然他父親已死,但父債子償,卻是天經地義的事兒。現如今,我孤苦無依一個人,死不足惜,不為父親報仇,才枉為人兒女。”

  “興許有誤會呢,隻是你師父一家之言而已。況且,你師父這樣慫恿著你去殺人,必然也不是一個好師父。”

  “為何這般講?”

  “慫恿他人前去涉險,如非有個人私怨,便定是把他人生死置之度外的人。這樣的人,又怎麽能稱之為好人呢?”

  方玉珂聽了,不甚認同,搖著頭說道:“即使師父不曾讓我複仇,我也一定會走上這條路的。我父親乃是一代虎將,將門豈能生出貪生怕死之人。”

  她二人名為主仆,實則不過相識一年而已。一起住在思栢院的日子,各懷心事,並不曾交心。現如今兩個人身陷牢籠,反倒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