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慈不知他為何突然如此急迫嚴肅，他警惕地問：“那個，你不會和我師父有過節吧？”

  荷燁說：“我們在冥界，你師父在天界，井水不犯河水，能有什麽過節？”

  洛汐也說：“你師父沒說過不能和我們說他的事兒吧？”

  左慈單手托腮，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忽閃忽閃。“那倒是沒有。他交代過之後沒有幾天就飛升了，我也沒來得及細問。”他被兩個人熱切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其實我對師父也是知之甚少。我剛剛修成道體，便遇到了他，他留給我一件法器，還有一些仙丹，說我們百年之後有一場師徒之緣，叫我在白雲山等他。”

  說起這段往事來，左慈便打開了話匣子，說了足有半個多時辰，從他學藝之時的趣事到和師父的日常，卻始終沒有說到點兒上。聽罷，荷燁問道：“汐汐，你可知道哪位神官不用兵器，不用符籙，也不練仙丹，長著一張大眾臉……”他自己也說不下去了，飛升成神，還默默無聞？這根本不可能啊！

  “毫無頭緒。”洛汐當初在天庭也是一級神官，上上下下都要給他些麵子，逢三節兩壽的也上門拜訪，同朝為臣，還是飛升上來的，他不可能完全沒印象啊！

  兩人各自陷入了沉思，荷燁推了半天的天盤也一無所獲，似乎這個雲鴻真人是憑空出現憑空消失一般。

  左慈認為他們二人都該是處變不驚的，可接二連三因為他師父的事兒愁眉不展，他著實沒有想到。“兩位，你們為什麽對我師父這麽感興趣？就因為他這個預言？恕我直言，我師父精通卜算之術，人間掌握這項技能的也並不少見啊。”

  荷燁心中依舊疑慮，覺得他在有意顧左右而言他，更懷疑他詭計多端，是在誆騙他們。

  洛汐說：“總之，你要奉師命與我們結盟。”

  左慈也有不少疑惑，“可是你們法力高強，你要我幫你做的事兒，對你們來說不過是抬抬手指的功夫，為何要我為你們做？”

  荷燁敷衍地說：“冥界有冥界的規矩，你就當我們是背著上差出來，辦些私事，不能隨意動用法術。”

  左慈恍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你們……這軒轅劍不會是偷來的吧？”

  荷燁：……

  他再次拿出令符，“冥王的令符你總該認識？”

  左慈後退半步，更加驚懼，“難道也是偷來的！我不會成為你們共犯，被送上誅仙柱吧！”

  荷燁：……兄弟你腦洞大了點……

  他無奈地伸出一隻手，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此時肉色褪去，漸漸變得透明，腕部開出並蒂的曼珠沙華。

  左慈目不轉睛地看著，嘴巴越張越大，“你、你、你是冥仙！”

  冥界出了個天生的冥仙，六界之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左慈即便沒有親眼見過，也是如雷貫耳。

  好麽，冥王的兒子親自來找他幫忙……這牛夠他吹一輩子了！

  左慈立馬變成一隻吐著舌頭的哈巴狗，“我幫，當然幫……不過你聽我一句勸，青龍化相就算了，托夢是可以的。”

  剛談妥了合作就把條件砍去一半，洛汐有點不太高興，“為什麽？”

  左慈撓了撓被燒成泡麵卷的頭發，“因為這招我用過了……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荷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來就算過個幾千年，江湖騙子的手段也還是那些。”

  洛汐咋舌，“那總不至於我的排場還不如你呢吧？”

  左慈左翻翻右翻翻，從乾坤袖中摸出一張泛黃的符籙，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我會製造出一係列的幻術，到時候你出現，隻要做做樣子，我再收了幻術便是。”

  “好，那就一言為定。”

  左慈好奇地問：“你們要輔佐子桓公子？”

  荷燁與洛汐對視一眼，後者避重就輕：“實話與你說了，我們是為了找人。但一切手段都用盡了，我家哥哥的天盤都推算不出什麽，想必術法無用，隻能用人間的法子了。”

  左慈又問：“找人？這人這麽重要麽？他是誰？或許我能幫上忙？”

  洛汐想了想，他並不能確定臨江仙的魂靈到底在一個什麽樣的軀殼上，真相太匪夷所思，他又不想信口胡謅。正在想說辭的時候，左慈又說：“要隻是為了找人，你們何必費盡心機去救子桓公子？直接取得丞相的信任不是更方便嘛？”

  洛汐看了看他，心說這才是好奇害死貓。“我們兩人的目的確實是找人，但與我們同行之人有其他的目的，不方便和你說，總之絕不會對丞相不利。”

  左慈看出洛汐顧左右而言他，不為套話而為套近乎，如今適得其反，他何其聰明，知道這事兒不是自己該問的，於是收起了十萬個為什麽，轉而說:“我也有一件事，希望你們幫我。”

  荷燁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說就是，我們就算結盟了。”

  左慈神色肅穆了起來，正色道:“發丘印，我已經有些控製不住了。此事說來話長，其實發丘印並不是我製作的。”

  “不是你？”之前洛汐說了不少關於發丘印的事兒，斬釘截鐵說是左慈所製作。荷燁不知道該不該信他，可此時他沒必要為這事兒撒謊呀。

  左慈知道他們不信，繼續說:“師父飛升之後，我為他立了一個衣冠塚，每個月都會去祭掃，第二年師父忌日的時候，我在他的墓碑前發現了一個隻有大指指節大小的印章。那印極其小巧，卻渾然天成，沒有半分人為鑄造的痕跡，並且材質很特殊，非銅非鐵，這就是發丘印。我感受到它有強大的能量，便施法操縱，發現它能夠控製上萬的魂靈，我驚呆了，深知這東西一旦落入歹人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荷燁正想推算天盤，就聽洛汐對他說:“能夠號令數萬冥靈，除了你手中的冥王令，也就是發丘印了。隻是若先被發丘印所控製，也不知能否再受冥王令的控製。”

  荷燁不太信服，“冥王令能號令天下冥靈，是天下冥氣之源煉化而成，不至於控製不了發丘印吧？”

  洛汐給他解釋道：“打個比方，手機刷機是不是都是盜版的，但是一旦刷成功了，正版的可能就再也裝不回來了，技術上就是這麽流氓，沒什麽道理可講。”

  左慈聽得一頭霧水，“手機是何物？”

  洛汐打了個哈哈，“冥界術語，不重要。你繼續說，那又怎會到了曹操手裏，還有，怎麽說控製不住了呢？”

  “那日我正在試煉發丘印，發現其中的力量太過強大，不是我這術法微末的小妖能掌控的。一時之間，冥靈四散，險些釀成大禍。可誰知道丞相突然到訪，冥靈們瞬間歸位，我猜測是他身上的紫微星起了作用。因此借花獻佛，把發丘印獻給了他。”左慈眼珠亂轉，“我實在是沒辦法了。後來，丞相叫我完善這發丘印，以做到可以執行更詳細的指令。我盡力一試，卻沒想到方法不得當，竟然喚醒了某些冥靈的意識。”

  荷燁想推天盤卻一再被爆炸性消息阻斷，“他們竟然還有意識？”

  “是，他們說的話都很奇怪，我聽不懂，說他們來自大唐，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行各業，形形色色。可一旦他們的意識清醒過來，便不再受令，我為控製他們，耗盡了法力。”他哀怨地看了洛汐一眼，言外之意，若不是如此，也不會輸得這麽慘。

  洛汐又問了幾句關於冥靈的事情，左慈一一回答，荷燁則閉目塞聽，如老僧入定，不過十分鍾的時間，他忽而睜開了眼睛，拉著洛汐去一邊，“難怪非銅非鐵，那東西是個鈦合金的！”

  “什麽？？”洛汐不敢相信，“哥哥，合金技術誕生都是什麽年代的事兒了？何況是鈦合金？”

  荷燁斬釘截鐵，“真的，那東西是現代製造的！難怪左慈說沒有人為痕跡，根本就是機械設備車出來的！”

  洛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