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汐勾了勾唇角，示意他再來。左慈氣得滿臉通紅，自知比劃拳腳不是對手，符籙似乎也無用。他眼珠一轉，掐了個訣，召喚來一大片烏雲。洛汐歪著頭看著他，如同在看一個笑話。

  左慈劍指指天，口中念念有詞，一麵念還一麵偷眼去看洛汐，生怕他突襲。洛汐卻並不在意，似乎在說：你慢慢念，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這些年陸壓日□□著洛汐練功，真是冬練三九，夏練三伏。還時不時派他出去曆練，升級打怪收小弟。這麽折騰下來，他的體魄強健了不少，許多招式都可自由施展。師徒二人過招，能在陸壓手底下走上上百個會和。

  荷燁開始心疼他，後來發現果然嚴師出高徒，戰鬥力直線上升。這麽多年他見洛汐打架，單挑個把亞聖不是問題，卻從沒遇上過左慈這麽菜的對手，簡直是打也打不得，一陣風吹來都怕給對手吹倒了。他不由說道：“汐汐，也是難為你了。”

  左慈聽他這樣說，以為自己這一招呼風喚雨把他們鎮住了，眉毛都快挑到腦頂去了，“無禮小兒，若現在束手就擒、磕頭認錯，本仙師就繞你們不死！”

  烏雲越聚越大，甚至還有滋滋啦啦的閃電匯聚而來，洛汐抬起頭，打了個嗬欠。那烏雲就像泄了氣的皮球，連滾帶爬地就散了，末了散得慢的還拱了兩下，仿佛在就地求饒。

  左慈：……

  洛汐懶得再陪他玩了，左慈是一個煉丹術士，法力低微，就連一般的冥官也打不過，何況是他親自出手。他想了想，再次召出佩劍，劍鋒一閃，左慈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呢，就被削去發冠，頭發披散開來。

  “軒……轅劍！？”左慈險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軒轅劍回鞘，洛汐拱手一禮，“烏角先生，幸會。”

  “你、你到底是誰？”左慈本能地往後蹭了蹭，生怕這看起來來頭很大，笑裏藏刀的小子直接一劍把自己砍了。

  荷燁取出從冥王那順來的令符，“我們來自冥界，是有事相求，剛剛舍弟多有冒犯，我替他向你賠罪。”

  左慈：……？？嗬嗬？？

  他馬上換上一個笑臉，對這兩麵三刀，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做派又恨又無力反抗。不過好漢還不吃眼前虧呢，他趕緊爬起來也回了個禮，“不知二位大駕光臨，到底所為何事？”

  洛汐拿出禮賢下士的耐心，幫他拂去衣服上的土，“不為別的，隻是聽說烏角先生道術高明，想讓你幫我們做個局，事情是這樣的……”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左慈一連說了三句不行，“你們根本不了解丞相，他極其多疑，稍有不慎，我們都要性命不保！”

  洛汐覺得他危言聳聽，“他不過一凡人，難道你還怕我們護不了你？”

  左慈並不是玩笑，“丞相是天命所歸，有紫薇星護體！哪是我們這些小妖傷得了的！”

  洛汐挑眉，轉換話題，“烏角先生為何出世？”

  左慈沉默了，躊躇了片刻，他說：“兩位，進去說話吧。”

  “伏妄洞？為何取了這樣的名字？”洞府之上的篆字看起來十分古樸，一看就很有年代感，字跡也俊逸大氣，荷燁瞧著左慈那浮誇審美，實在不像是出自他手。

  “是我師父留下來的，意為摒除妄念。”左慈眸中閃過一絲鬱色，伏妄洞內寬敞明亮，比山下的豪宅還要奢華。他走在最前麵，鞋都丟了一隻，一跛一跛的。

  他一邊走一邊喋喋不休地介紹他的各色藏品，從金銀玉器到法器古玩，應有盡有。

  荷燁心說，這不是一隻鹿麽？怎麽學耗子？走著走著，他忽而一隻手搭在左慈肩膀上，“烏角先生，你這洞府好是好，就是黑了點，還坑坑窪窪的。我勸你當心點，別碰到什麽不該碰的東西。”

  左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把已經放在機關上的手縮了回來。

  “兩位自便，來人，上酒。”

  洛汐很自如地給荷燁擦了擦石凳，然後坐了下來。“在曹操麵前展現神通，並非為了賣弄吧？我猜，和你師父有關，是不是？”

  左慈苦笑，“你似乎什麽都知道。”

  洛汐說：“你的私事我不想過問，但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最終贏的人是曹丕。”

  左慈臥在榻上，頭發垂落下來，遮住半張玉麵，“誰輸誰贏與我無關，我隻是替師父報丞相之恩。丞相駕鶴之後，我也會歸隱。”

  荷燁故意厲色起來，嚇唬他說：“所以你就幫他煉製發丘印，操縱冥靈？你可知道，這樣的罪名到了冥界，便是天雷擊魂也難償之罪！”

  “那又如何？”左慈無所謂地晃了晃腳趾，“你們是為發丘印和那些冥靈而來？”

  荷燁心說，我們說我們是圓夢天使你信麽……

  沒有回答左慈的問題，他自顧自說：“既然你為報恩，便應該從根源上為曹操排憂解難。他宏願一統天下，你也知道，這不是他一人可以完成之事，他需要的是一個什麽樣的世子，想必你能看得清楚。”

  左慈撐著額頭，與他四目相對，仿佛在衡量他話裏的分量。

  小妖們帶著酒菜上來，左慈坐了起來，“來，兩位嚐嚐，這是我們白雲山自釀果酒，甘冽爽口。”

  他擺了三個酒杯，分別斟滿一杯酒。那酒顏色鮮紅，氣味也清新醉人，確實是難得的好酒。

  荷燁沒去拿那杯子，反而負著一隻手站起身來，就要去拿那宮燈之上的燭火。

  左慈光著腳跑了過來，急急慌慌拉住他的衣袖，“荷冥官，你這是做什麽！”

  荷燁的手懸在半空，“怎麽，這燭火不能碰？”

  左慈幹笑一聲，“來來來，荷冥官，我們坐下喝酒吃菜，慢慢聊。”

  荷燁被他拉著回到座位上，看到洛汐默默眨了一下眼睛，心下了然。左慈先端起自己那杯一飲而盡，“我幹了！”

  洛汐與荷燁都用一種同情的眼光看著他，三——二——

  “烏角先生？”

  左慈手腳抽搐口吐白沫……

  他伸出一隻手來，翻了個白眼昏死過去。

  “他不會這麽死了吧？”荷燁翻過他的酒杯，又探了探他的脈搏。

  洛汐抓了一把花生米，丟入口中，“不會，我換了他的毒酒。放心好了。”

  “你們……”左慈一邊說話一邊繼續吐白沫。

  洛汐攤手，“現在考慮好我的提議了嗎？”

  左慈掙紮著爬起來，“我就不信了……”他猛地一把推倒那個燭台，洞穴之內火光大作，綠光乍現，卻並無熱度。

  洛汐挑了挑眉，“失傳已久的墨家離火？”

  左慈得意地拍了拍手，“算你識貨！”

  洛汐麵無表情地取出羽爐，不過眨眼的功夫，剛剛還氣勢逼人的幽綠色離火便瞬間沒了氣焰，十分憋屈地被全部收入其中。

  左慈：……

  “太、太陽真火？”

  洛汐嘿嘿一笑，“是啊，沒見過吧，讓你看看清楚。”他隨手甩出一道太陽真火，左慈左躲右閃，那火卻好像長了腿一樣追著他跑，直燎去他半邊頭發。

  左慈：……

  洛汐憋笑快憋出內傷了，“怎麽，烏角先生，還有什麽手段，盡管來吧。”

  “不來了不來了……”左慈狼狽地擦了擦臉，再抬起頭來的時候完全換了一副態度，“兩位，原來你們就是師父所說之人。”

  “你師父？”洛汐見他不但沒有狗急跳牆，反而倒是滿臉笑意，懷疑他是被自己燒傻了腦子。

  “我師父曾說過，二十年後會有兩個來自冥界的冥差來尋我，遇火不焚，遇毒不入。他要我依照你們的指示輔佐丞相，沒想到，你們真的來了！”

  “胡說。”荷燁第一反應就是這家夥又在耍花招。他們並不屬於這個時代，就算是有人精通卜算之術，也不可能預測到千年之後的事情吧？

  “千真萬確！”左慈急於證明，在懷裏摸索了半天，最終撕開自己的衣襟，扯出一塊黃絹來，“你們看，這是我師父的親筆！”

  洛汐接了過來，仔細去分辨上麵的字跡，與牌匾題字之人確實出自一人之上，看墨跡也當真已經有年頭了。他把黃絹還給左慈，“你師父到底是何方神聖？”

  左慈輕歎一聲，“師父道號雲鴻真人，白雲山便是他曾經的道場。後來師父飛升而去，我便再也沒有見過他。”

  “雲鴻真人？”洛汐與荷燁麵麵相覷，千萬年來，能夠直接飛升為神的都青史留名了，可謂鳳毛麟角，大多都是苦修多年，功德圓滿，輪回成為天人，而後再繼續修煉，才能成神成仙。

  洛汐仔細想了想，確實不記得有什麽雲鴻真人這樣一號人。“你確定他飛升了？”

  左慈猛點頭，“我雖然隻是一小妖，但是飛升還是仙去再入輪回我還是分得清的。”

  洛汐眉頭深鎖，莫不是某個聖人或者是金仙使的障眼法？“他還說了什麽？做過什麽？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