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大男人私自進入女士的閨房本就是個好說不好聽的事兒。若是再看到什麽私人用品，那可是太尷尬了。可越往裏走越覺得她這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這叫有序？”洛汐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任何東西，他雖然沒有收納癖，但也沒見過誰把東西像這樣全部鋪開，直接攤在地上。這麽大的房間連一個儲物櫃都找不到！

  荷燁指了指她的化妝台，“你看，她這些口紅都是按著色號由深到淺，睫毛膏是從高到矮。要是俯視，實際上很有規律……”

  洛汐：……

  “咱還是快幹正事兒吧！”

  整個媧皇宮建築麵積很大，但女媧除了她修行的禪房和寢殿一般也不去別處，可兩個人把整個寢殿翻了個底兒朝天，一無所獲。

  “你說她是不是已經用完了？”洛汐偏不信邪，再次地毯式搜索。

  荷燁喪氣地說：“不會的，那蜃精的濃度那麽高，一次隻要一滴就可以了。這麽大一瓶，她都用完不得直接峨眉山報道去了！”

  “那她能放哪了呢？你不是說她放東西都有規律的嗎！”眼看著十五分鍾馬上就要到了，屋子就這麽大，她總不能隨身帶著。

  荷燁也沒了底氣，“化妝台是她跟我說我才知道的。其餘的……女生的心思我怎麽能猜得到！”

  洛汐聽他這樣說，越聽越別扭，“她幹什麽要跟你說這個？難道你之前就進過她的閨房？”

  “你別亂猜！”荷燁兜頭給了他一巴掌，餘光正瞥見書桌上橫著一封文書。

  “天帝給你師姐傳信？”洛汐隨著他的目光看去，有幾分好奇。

  “這與我們無關，別多生事端。”荷燁本就覺得這事兒他們做的不地道，更沒有再窺探人家隱私的道理。

  兩人默契地都沒碰她的書桌，又在床頭櫃上翻找了一通，一無所獲。

  荷燁叉腰歎氣，“算了，咱走吧。實在不行，一會兒結束了我直接找她要。”十五分鍾隻剩下最後一分鍾，想不走也不行了，隻得無功而返。

  蘇離生辰，她那些姐姐妹妹的都來捧場，人聲鼎沸。他們倆以化身示人，也並未引起注意。此時本尊回歸，荷燁心虛地端起酒杯，匆匆喝了一大口。

  還未曾入喉，他便感覺到這酒的味道奇怪得很，“噗”地噴了出來。辛辣的味道直衝鼻腔，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怎麽了？”洛汐幫他順了順背，順手撿起他的酒杯。“字條？”

  荷燁到處找水漱口，“寫什麽了？”

  洛汐的臉一下子就黑了，把酒杯中剩下的酒全部倒了，拉起荷燁就走。

  荷燁被他扯得一個列跌，“怎麽了？”

  突如其來的眩暈衝上荷燁的腦頂，站也站不穩。洛汐幹脆把他背了起來，“你剛剛喝的那一杯，便是蜃精！你師姐也太缺德了！”

  蜃精乃是蜃吐氣凝聚而成，致幻的效果遠勝於任何精神抑製劑，那麽大一口吞進去，人沒當場迷糊了就不錯了。

  洛汐當機立斷，夾起胖兒子背起媳婦，正對上女媧那笑吟吟的彎月眼。他又心虛又來氣，得！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實則被擺了一道，出盡洋相，臉往哪擱!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汐汐……賬本你收好了沒？別放蔥薑，不好吃……”荷燁眼前仿佛有無數隻烏鴉飛過，錯亂的記憶翻湧，說起胡話來。

  “哥哥，沒事兒，我在呢。”荷燁一向冰涼的身子開始發燙，整個人仿佛一把火燒了起來。洛汐被他吹在耳邊的熱氣撩撥得渾身燥熱，卻又無比心疼。

  “阿爹！爸爸這是怎麽了？”田田雖然年紀不大，卻已經是個小人精，洛汐哄他說爸爸喝多了酒，他壓根不信。

  洛汐哪有心思繼續編下去，隻對他說：“阿爹送你去少司命那，你先跟她住兩天，好不好？”

  田田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要，以往每次你都送我去小依姑姑那，這次我要陪著爸爸！他是不是生病了！”

  洛汐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田田聽話！”

  田田把小胸脯一拔，自己從洛汐臂彎中跳了下來，“我們是一家人！我已經長大了，要和阿爹一起照顧爸爸！”

  “田田……十個包子不要喝酸奶了……作業寫完了麽？叫你阿爹檢查一下……”荷燁嘀咕了一句，田田抓住他垂落的手，堅定不移。

  洛汐仿佛受到了鼓舞，摸了摸田田的頭，“好，我們一家人在一起。”

  傳送法陣把他們送回了冥宅，洛汐把荷燁放在沙發上，他的銀發藍瞳顯現出來，難受地抓撓自己的衣領。洛汐幫他解開衣扣，他的身軀滾燙，身上開出一片鮮紅的曼珠沙華。“田田，你去倒盆水來。”

  田田應了一聲，撒開小短腿便去打水了。

  “道情……快走，我父親要殺你……別走……別丟下我一個人……”晶藍色的瞳孔散亂不堪，他一把扯掉自己的上衣，露出白皙的胸膛，皮膚雪白，花枝鮮紅，刺目的妖豔。

  “你走了我怎麽辦……你不走，我們怎麽辦……”

  “你走吧，別告訴我去哪，也不要告訴任何人……”

  “別走遠好不好，不要讓我找不到你……”

  “你還會回來嗎？我好想你……”

  洛汐紅了眼眶，心疼地吻著他的額頭。

  “我回來了，不會再離開你了。永遠都不會。對不起，丟下你一個人這麽多年……”

  “阿爹，水!”田田端著比他自己還大上一圈的水盆，啪嗒啪嗒地跑了過來。

  “慢點，別摔著。”洛汐擦了擦眼角的淚痕，用溫涼水沾濕毛巾，幫他擦拭身軀，水分的揮發帶走部分熱量，荷燁的眉宇漸漸舒展了許多，人依舊混沌。

  “道情，道情，你在哪？我怎麽也找不到你……我在琉璃塔跪了一整夜，求遍了所有人。他們都不肯見我，你告訴我，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辦……”

  “師兄……不要……”

  他的牙齒打顫，“冷，抱緊我……”

  他的話前言不搭後語，語無倫次，洛汐卻從隻言片語中腦補出一出亂七八糟的大戲，“師兄？什麽師兄？”

  荷燁雙目緊閉，本能地回答:“師兄？執明師兄……”

  “他怎麽了？”洛汐抓住荷燁顫抖的肩膀，胸如擂鼓，無厘頭的猜測讓他心如刀絞，痛得快要瘋掉。

  “他……別碰我!”

  荷燁推開他的手，像一隻小獸一樣蜷縮起來。這個舉動明顯是強烈的排斥，天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才會讓他如此恐懼如此抗拒。

  田田都快哭了，“爸爸他到底怎麽了？”

  洛汐滿心都是他剛才說的胡話，他狠狠握著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樣!如果真的是!他定要讓那人付出代價!

  “不要，不要……”荷燁絲毫沒有察覺到洛汐的情緒起伏，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握著洛汐的手不放，“道情，帶我一起走吧，好痛……”

  “都過去了，再也沒人能傷害到你，我不允許!再也不會!”洛汐小心翼翼地安撫他的情緒，等他的體溫稍稍降了下來，才把他身上的衣服都除去了，抱著他便進了浴室。浴缸早已經放好了水，細白的身子緩慢沉入水中，猶如精致的瓷器。荷燁“嘶”了一聲，“好涼……”

  田田一直跟在後麵，小手舉著毛巾，小臉繃得緊緊的。他從沒見過阿爹如此嚴肅的模樣，眼神冰冷，殺氣騰騰。他問什麽都得不到回答，幹脆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洛汐用手背搭了搭荷燁的額頭，深呼吸了幾次，才緩和了些許，柔聲對田田說:“沒事了，你去倒點熱水，小心別燙到自己，知道了嗎？”

  田田得到指令立馬執行，生怕晚了會耽誤了阿爹的事兒。洛汐自己也出了一頭的汗，手腕被荷燁緊緊抓著，指節發白，留下五個指印。

  “父親……別殺他……父親，我聽你的，什麽都聽你的……我與他再也不見，一別兩寬，隻求你不要殺他……”

  “我不會獨活，他若是魂歸天地，我便隨他去了!”

  中了蜃毒的人記憶錯亂，認知也會產生暫時性的障礙，要不是他是冥仙之軀，恐怕此時已經陷入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