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王說道:“荷燁，願賭服輸。”

  荷燁回過神來，“父親，我們的賭約並沒結束。”

  冥王恨不得給他一巴掌，“臭小子，從小就這樣，輸了就不認賬！”

  荷燁直翻白眼，這時候是論輸贏的嗎！“父親，月佘族是為了東皇鍾而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妖族本就是大患，可若是麒麟族拿了這個接力棒，對咱們也沒半點好處！”

  冥王卻並不想管他們怎麽折騰，隻要能把這燙手的山芋丟出去就是好事。“現在的結果就是月佘族依舊完成了我們約定的事情，你若再插手，不是耍賴是什麽！”

  “好了！”洛汐做了個投降的手勢，“我主，我們約法三章。其一，賭約繼續，半月為限；其二，雙方都不得出手幹涉月佘族與妖族之間的事兒；其三，彼此監督，若有違背，立即出局。”

  此話一出，陸壓都驚了，沒想到自己的徒弟這麽有氣勢，在冥王麵完都能談條件！

  荷燁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父王，你若不同意咱們就誰也別出去，到時候冥王從琉璃塔消失的事兒定要傳遍六界、流言四起，麻煩的可不是我們！”

  冥王氣得頭頂冒煙，但若耍起光棍他半點便宜也討不得，隻得好漢不吃眼前虧，一忍再忍，伸出手來與荷燁三擊掌。盟約既成，四個人便從山河社稷圖中出來了。冥王恨得牙癢，抄起煙灰缸就向荷燁砸了過去。

  荷燁本能向後跳了一步，那煙灰缸就在他腳下摔碎。“您還搞偷襲！”

  冥王這個氣啊，作為三尊之一什麽時候這麽憋屈過，他從來沒真對荷燁動過手，都是嚇唬一下而已，此時卻動了真火。“我今兒要是不打你，你是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荷燁也知道冥王這火氣沒那麽好消，脖子一硬，“您是氣糊塗了吧，咱冥族本來也沒有姓！”

  一旁的陸壓沒憋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冥王更氣了，一揮手招來打神鞭，“你給我跪下！”

  洛汐張開雙臂攔在他麵前，“這都是我的主意，不關他的事！”

  “洛汐，你以為你逃得掉？跪一邊去也給我受著！”

  洛汐聽到他並未稱呼自己的本名，竟盛怒之下還考慮到幫自己遮掩身份，心中一陣狂喜，“那您是承認我們的道侶關係了？”

  “承認個屁！”冥王覺得自己半點威懾力也無，沒聽說哪個上趕著求打，還能樂嗬成這樣的!

  陸壓看不下去了，“冥王，你教訓兒子我管不著，但是我徒弟，你打不得。”

  洛汐也跪了下來，“師父，你別管。人間若是妻子犯錯，她的丈夫便要替她受刑。我主，父子連心，打他你也心疼，還是打我吧。”

  冥王怎麽聽怎麽覺得別扭，感覺自家的豬被白菜拱了!他提著打神鞭逡巡了半天，大手一揮，“都給我滾!”

  荷燁立即執行，麻利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袍拱手道:“告退。”

  陸壓還想著看熱鬧外加維護自己徒弟，沒想到竟然這麽快偃旗息鼓。

  洛汐很不好意思地對他笑了笑，陸壓卻還記著他剛剛在冥王麵前大義凜然、揚眉吐氣，那點被其他聖人算計的不爽一掃而空。“徒弟，頗有為師年輕時候風範。”

  洛汐瞬間明白了他的點，一頭黑線。

  冥王恨不得把眼前這仨綁成一堆兒痛揍一頓，真是一個兩個都出息了！

  洛汐天人交戰了片刻，覺得繼續瞞著陸壓不厚道，但是就這樣告訴他，恐怕得被太陽真火燒成黑色人種。他壓低聲音，對陸壓道：“師父，您看這賭約還要繼續，就勞煩您在這陪陪我主冥王。”

  他這話說得委婉，實則就是防止冥王作弊。說是壓低聲音，實則怎麽可能逃得過冥王的耳朵。冥王氣得幹脆連氣也不想生了，白眼翻到後腦勺，就聽陸壓說:“既然你們這樣需要我，這事兒就這樣定了。”

  冥王把拳頭捏得哢嚓喀嚓響，想揍人的情緒半點也沒下去，“陸壓真人！這是我的家務事，你莫要橫插一腳！”

  陸壓雙手抱在胸前，無所謂地說：“我這不是被天帝罰來冥界，左右也無處可去，就與你下棋談天，你總不會駁我麵子？”

  冥王：……

  這時候身邊有人幫忙總是沒壞處，冥王都說不出反駁的話，荷燁也就默許了，這位道君雖然總是幫倒忙，心卻是好的。

  於是留下冥王與陸壓大眼瞪小眼，小夫夫這才放心地離開了琉璃塔。

  洛汐心事重重，先與荷燁一同去把田田接了回來，帶著睡得迷迷糊糊口水橫流的胖兒子回到冥宅。

  田田撓了撓自己的小胖臉，吐了個泡泡，“阿爹，你們回來啦。奶奶給了我好多仙桃，又脆又甜。我給你們留了幾個最大的！”

  荷燁想起自己小的時候也像這樣，就喜歡粘著父親。有時候忙到十天半月見不到人，見到了就抱著不撒手。

  洛汐注意到他的微表情，覺得是時候化解他們父子之間的矛盾了。安頓好自家胖兒子，催著媳婦去洗澡，自己則坐在了工作台前，三台顯示器同時工作，搜尋龍陵君的下落。

  浴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平添些許旖旎纏綿。他舔了舔自己的唇，有點後悔把兒子放在了隔壁。悄悄布下一個消音結界，想著一會兒定要捉弄他一番，一陣竊喜。

  門鎖響動，荷燁湊上來趴在他肩膀上，剛剛沐浴過，身上帶著淡淡的薄荷香，“給他點時間吧。”

  洛汐關掉了顯示器，把自己的愛人摟在懷裏。“我一招算錯，沒想到你那師姐有這樣的野心。”

  荷燁捏著他的鼻子，“這並非野心，而是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師姐本是妖族，人族是她所創造，她就猶如他們的母親。就像我的父親要維護我、維護冥族一樣，這是天性。”他歎了口氣，“提到我父親，他對你的敵意還是這樣深。”

  洛汐攏了攏他額間的鬢發，“讓他接受我，你要先接受他才行。”

  “道不同、不相為謀。”

  洛汐的聲音十分輕柔，“你還記得嗎？你跟我說過，曾有一次你試煉之時誤食了狼毒草，冥王為了救你不惜獻出自己萬年的修為，凝成一枚續魂丹。”

  “還有，你說你小的時候最是調皮，非要他抱著才肯不哭鬧，他便把你放在手臂上，一邊哄你一邊處理公文。”

  “還有……”

  “行了汐汐，我知道。”

  洛汐知道他不願意聽，卻還是想說：“與其說你對他失望，不如說是對這製度失望。他是三尊之一，是冥王。誰也不是生來就該接受這樣的命運。你有的選，可是他沒有。”

  “今日我很感激他在陸壓麵前幫你遮掩了身份。”

  荷燁纏得死緊，“我喜歡你身上的味道。冥界陰冷，你身上卻溫暖，好像帶著太陽的氣息。”

  洛汐啞著嗓子道：“你再這樣就把你就地正法了。”

  荷燁一顆一顆解開了他襯衫的紐扣，露出線條漂亮的鎖骨和胸肌，年輕的軀殼勻稱而充滿著青春氣息，是荷燁最迷戀的風景。“從前你都不會幹涉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怎麽這次說了這麽多？”

  洛汐握住他已經解到第三顆紐扣的手，“因為從前我以為你不在乎。可今日我發現，你比誰都在乎。”

  疾風驟雨一般的伐踏之下，洛汐壞心眼地指了指隔壁，“你叫這麽大聲，小心把田田吵醒。”

  荷燁聚起些許冥氣，想要設個消音結界。卻被頂得眼前直冒金星，別說設結界了，話都快說不利索了。

  他這又憋屈又擔憂的情狀實在太可愛，洛汐良心發現，不再逗他，打了個響指，那結界就顯現了出來。

  荷燁氣得直翻白眼，暗罵自己真是記吃不記打，被他耍了幾萬年，竟然還會上當！這次有了底氣，他一翻身把那憋笑憋出內傷的家夥壓在身下，一夜春色無邊。

  半月的賭約已經過半，冥王果然遵守約定並沒有再做任何動作。這一日洛汐一改平時的著裝風格，選了一身他前世偏愛的偏正式的法衣。荷燁從背後抱住他的腰，“萬事小心，我和田田等你回來。”

  四隻手交握在一起，洛汐堅定地拍了拍他，“龍陵君籌謀了這麽久，今日就是收網之時。”

  “若實在不行……”

  “不會不行，而且你要跟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