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燁老大不情願地放開了洛汐的手，“您看了這麽半天就看出我們搞男人？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您就半分感動也沒有？在您眼中，一份真摯的感情竟是如此輕賤？”

  冥王怒道：“荷燁，這就是你跟你老子說話的態度？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逆子！”

  洛汐把荷燁拉著與冥王保持距離，這兩父子三觀不合，多說無益。“二位都消消氣，我們還是繼續看吧。”

  水鏡中的兩人在辦公室裏打得不可開交，原本他們實力旗鼓相當，可臨江仙的靈識時不時跳出來，讓白澤腹背受敵。龍陵君則忌憚著傷到臨江仙的軀殼，並不敢下狠手。

  冥王罵道：“真特麽矯情！”

  ——《論老丈人暴走的十萬種可能》《安撫嶽父的一百個小竅門》《如何哄好你？我的father in law》……

  搜索對策失敗，洛汐本想出言相勸，最後覺得還是閉好自己的嘴更現實。

  “哈嘍。”就在兩人戰得焦灼之時，一個妖嬈的女聲出現在他們身後。兩人同時收手回頭。那一雙秋水一樣的眸子對龍陵君眨了眨，“這麽快又見麵了。”

  “蘇離？”荷燁就知道洛汐肯定有後招，卻沒想到是把這位又搬出來了。

  “你們這是作弊！”冥王認出了這女媧座下的大弟子，“賭約不作數！”

  “她不是我找來的！”洛汐壓著嗓子說：“我是有跟我師父打招呼，可說的也是若有不測再出手，怎麽我師父沒去，倒是她去了？”

  冥王幸災樂禍：“你不是算無遺策麽？怎麽也不行了？”

  荷燁不耐煩地打斷:“父親，你就少說兩句吧！”

  冥王的眼睛剛瞪到一半，罵人的話也還沒醞釀出來，山河社稷圖中紅光一閃，又墜入一人。

  “我去！”那人堪堪穩住身形沒讓自己摔得太難看，正對上三雙神態各異的眼睛。

  紅光消失，一紅衣道人一臉蒙圈地顯出了道體。洛汐瞠目結舌:“師父你怎麽進來了？”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剛提到陸壓他就出現了。

  “徒弟，你可把我坑慘了！”陸壓苦著臉，實慘。

  洛汐看他的表情簡直慘不忍睹，嘴角抽搐道:“師父你，又被那幾大聖人算計了？”

  陸壓怒道：“鴻鈞老祖師門簡直是將熊熊一窩！次次背後耍陰招！”

  冥王咳嗽了一聲，“道君慎言。”

  陸壓非常沒心沒肺地說：“冥王你就別說我了。咱倆都是被鴻鈞老祖的徒弟算計了啊！”

  冥王：……仔細想想好像沒錯……

  “我是被你的好徒弟算計了！”

  荷燁：這有什麽值得驕傲的嗎……

  他把眼神投向洛汐，後者回了個否定的眼神。兩人默契非常，就算不用語言也把意思交流到位了。荷燁冷汗下來了，如果不是他安排的，那便是女媧的意思，連陸壓這張底牌都被丟進來了，那臨江仙……

  龍陵君看不清蘇離的立場，依舊保持著戒備。蘇離的實力堪比亞聖，這二位就算是一起上也不是她的對手，她的眸子閃出綠色的幽光，九條銀色的尾巴綻放開來，對白澤招了招手。

  荷燁繼續用眼神跟洛汐交流，後者表情明顯嚴肅了起來，那是他覺得事情不受控製的時候才會露出的神情。

  冥王忍無可忍，“你們兩個！有話不能說麽！這是當我們兩個老的不存在麽！”

  陸壓：……我？老的？

  荷燁：……我這個師叔是鬧著玩的是吧……

  洛汐也對冥王這個好像時刻擔心自家白菜被豬拱了的狀態有些無語，要知道，你家白菜早被啃得白菜幫都不剩了啊！

  水鏡中蘇離已經完全把握了戰機，白澤節節敗退，四肢被狐尾纏住，成一個大字。銀色的光芒暴漲，從蘇離的背後竄了出來，直奔白澤的心髒。

  “不要！”龍陵君想要撲上去攔住她，卻被另一條狐尾綁住，越是掙紮綁得越緊。

  蘇離魅惑一笑，“乖，馬上就好，保證不疼。”

  荷燁忍不住問道：“她這是要做什麽？”

  洛汐握緊了拳頭，“妖聖之魂即便□□毀滅，魂靈也極其頑強，隻有擊碎他□□的心脈，將他的靈識徹底禁錮，而後才能誅滅。”

  白澤青筋暴起，卻感受到自內而外有兩股力量禁錮著他，“臨江仙，要是我死了，你亦要灰飛煙滅！”

  蘇離十指為爪，那狐尾猶如一把利刃，當胸穿透他的心髒，繼而直接爆開化為一團血霧。

  隨著一聲淒厲的慘叫，白澤的靈識在臨江仙的軀殼內漸漸消散，直到那近乎完美的軀殼平靜得猶如一汪死水，再無半分生氣。

  龍陵君瘋了一般掙脫了蘇離的狐尾，臨江仙的胸膛上多了個血肉模糊的窟窿，鮮血汩汩地冒出來，瞳孔也渙散了。

  蘇離甩出一塊造人土，把臨江仙殘存的靈識收了起來，他已經弱得無法維持道體，甚至隻剩一些捏不成一個的碎片。

  事情越發不可控，龍陵君胸如擂鼓，仿佛自己的心髒也被爆成了血霧一般痛徹心扉。他跪了下來，“蘇離，求你，把他給我。”

  蘇離亦動了惻隱之心，“你救不了他，隻有月佘族族長能。”

  “給我。”

  龍陵君抱著他高大的身軀，感受到他的體溫逐漸抽離身體，原本健碩有力的手臂綿軟下來。

  “求你，給我。”

  蘇離搖了搖頭。“抱歉。聖人答應了月佘族的，我無能為力。”

  真相露出冰山一角，洛汐似有所悟。

  冥王轉而對荷燁說:“荷燁，你輸了。”

  荷燁咬牙道:“現在說輸贏，操之過急！”

  “東皇鍾，他們是為了東皇鍾！”洛汐率先反應了過來，“荷燁，快讓你師尊放我們出去，若是再遲一步，便是真正的回天乏術！”

  洛汐話音未落，錦繡年華的辦公樓震動起來，竟是有什麽東西從地表破土而出，“嗡——嗡——嗡——”三聲終磬音在鬼市上炸開。

  東皇鍾降世。

  回天乏術。

  “東皇鍾竟然就埋在辦公樓下!”那辦公樓是荷燁當初收來的廢舊廠房，以妖聖之魂生祭，東皇鍾便覺醒過來。

  蘇離把東皇鍾收入乾坤袖，龍陵君對那滌蕩心靈的鍾聲充耳不聞，“他們為東皇鍾犧牲了他，我不會讓他再落入他們手中!”

  蘇離被他所感，月佘族族長是臨江仙的父親，為月佘族犧牲自己的兒子，確實讓她不齒。人都死了，再說什麽傾盡全力補救，他要真願意舍出東皇鍾，也就不會讓自己兒子白白浪費了生命。

  “你走吧。”蘇離背過身去，“他的事，我很抱歉。若細細溫養，或許千萬年後他還能醒來。為天地蒼生，他也該無憾。”

  山河社稷圖中的幾人均沉默了，月佘族想要徹底破除當初與軒轅氏的契約，東皇鍾便是鑰匙。一麵哄騙冥王中套，一麵與女媧暗通款曲，好一個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可我師姐為何要如此？”荷燁搞不懂女媧的立場了。

  洛汐道:“她叫蘇離去暴力解決他們之間的爭端，除了要斬草除根，更是要在鴻鈞老祖麵前回護妖族!從鴻蒙之氣在媧皇宮聚集她便已經開始布局，這次九聖人進入虛空之境全在她計劃之中!”

  這位人族聖母、妖族天後果然高明，她早參悟了虛空之境，不惜利用鴻蒙之氣震動，引十妖聖全部回歸再誅滅，以打壓妖族氣運，說白了，這是釣魚執法!是她給了妖族顛覆六界的欲念，實則利用這不臣之心，大義凜然將他們誅滅。

  洛汐越說越是心驚，“她是把天道玩弄於股掌之間。進可攻、退可守!”

  荷燁亦不敢相信，“師尊竟然默許？難道他真的能阻止量劫？”他看了一眼陸壓。何況，帝俊和東皇都是他的徒弟啊，他竟真的不念半分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