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燁：……！？

  “洛汐！你不是說這樣可行嗎？怎麽他們要分手？？”

  洛汐也懵逼得很，“這不可能啊！就算不冰釋前嫌，至少也不會……”

  荷燁兩手捂在太陽穴上，仿若把自己開成了一朵喇叭花，“你快別說了！你個情感白癡我竟然相信你！”

  “怎麽不能信了？”洛汐一個自負的學霸竟然被扣上一個情感白癡的帽子，還是自家愛人親口說的，這無異於晴天霹靂啊！

  水鏡中的兩個人再也沒說什麽，這次龍陵君真的走了，不過幾十步的距離硬是走出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這家夥怎麽回事！明顯是在等他挽留啊！”荷燁都替臨江仙著急。

  沒想到的是，龍陵君離開了醫院並沒去別的地方，而是又回到了錦繡年華。這次荷燁連涼麵也不想吃了，“汐汐，我先回公司！”

  “你確定不吃完再走？”洛汐把涼麵端了出來。

  盤子裏的紅油雞絲涼麵散發著誘人的味道，脆嫩的雞肉配合爽脆的黃瓜，火腿絲、雞蛋絲、酸蘿卜絲切得整整齊齊，摻了花生碎的芝麻醬點綴其上，熱油潑上去，仿佛激發了蔥末、蒜末的靈魂。荷燁沒出息地吞了口口水，“反正也不差這幾分鍾。”

  洛汐給他倒了一杯酸梅湯，“別著急，慢慢吃，沒人跟你搶。”

  風卷殘雲一般迅速消滅了一大份涼麵，荷燁打了個飽嗝。“你去看看臨江仙，我開完會就去找你。”

  結果這會一直開了三個多小時，荷燁惦記著龍陵君和臨江仙的事，不斷溜號走神，巧的是他一走神就有人cue他，一有人cue他，神翟辛就用筆帽捅他，這一下午，感覺自己胳膊都要被翟辛捅成篩子了。

  會議一拖就錯過了探視時間，醫院是去不成了，隻能去幫著照看一下後院。龍陵君很自覺地回到那個軟禁他的休息室，一個人愣愣地出神。

  荷燁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忽然有些羨慕。自從他開了公司，整天被各種人事物纏著，這麽長久地出神對他來說十分奢侈的事情。

  盤算著該怎麽開口，覺得龍陵君整個人氣場大變。說是變回了商羊，明顯不是。說還是龍陵君，卻失去了很多身為龍陵君的快樂。龍陵君是一個很喜歡笑也很會笑的少年。笑起來要麽嬌媚要麽俏皮，總是是十分生動又有感染力的。

  見到荷燁來，他同樣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同一張臉上的笑，終究是相同的，一樣的燦爛，一樣讓人看起來很舒服。至少，表麵上看上去沒什麽不同。也許隻是顧盼生姿的眼角眉梢添了幾許漪瀾。隻是在這個表情生發出來的一瞬間，其中種種卻隻有劇中人獨自品味。

  “老大，謝謝你。”龍陵君說起話來時常眉飛色舞、顧盼生姿，如今卻老實了許多，也滄桑了許多。

  “你們倆真的就這麽結束了？”別說是當事人，就連荷燁這個局外人都覺得可惜。

  龍陵君沒有回答，而是從自己的文件夾裏取出一張紙來。“這份資料是我從九嬰手裏得到的，妖族全部歸來者的名單。我去啟剛就是為了這份名單。”

  荷燁不知道該跟他說什麽好了，龍陵君繼續說：“來錦繡年華的這些時日，感謝你對我的照顧。與你們在一起，是我此生過得最快樂的時光。我希望以後的日子，你們都能好好的，你和阿洛，你們大家，都要好好的。”

  這話說得跟留遺言一樣，容不得荷燁不多想，“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有什麽事說出來，我們一起麵對。”

  龍陵君搖了搖頭，半晌才說：“若有一天阿洛的身份曝光，這份名單或許能在天帝麵前給他討個人情。妖聖逐一回歸，妖族的勢力滲透在六界之中，日漸擴張，待帝俊和東皇覺醒，必將再次興起風浪。老大，我言盡於此了。”

  他對自己如此坦誠，荷燁也給他交了個底，把虛空之境的事大致說了，“我的師兄師姐們如今就在虛空之境中逐一與人證道。你覺得，他們可能會再放人回來麽？”

  龍陵君如夢方醒，“竟然是這樣！難怪九嬰說原本已經感覺到了兩位妖帝的氣息，卻又再次消失！”

  是啊，除了鴻鈞老祖座下，哪個師門能幹出這種九個聖人一起出動打群架的事兒！

  “所以，你擔心的事不一定會到來。即便到來，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荷燁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苦口婆心地勸一個妖聖放寬心。

  龍陵君露出一個懊悔的表情。“老大，你要是早告訴我，我也不會就這樣跟他分手啊！還不是怕他難做，不想連累他！”

  “我哪知道你會跟他分手啊！”荷燁被埋怨得覺得自己很冤枉。“再說現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啊。”

  “可是他也跟我說了分手。”龍陵君剛剛燃起的希望又熄滅了。“何況自我恢複前世的靈識，嚴重影響了我自身的靈識，隻能重新打碎重組，至少要消失十幾天。若我能過了這一關，定去找他說個明白。老大，還請你先別告訴他。”

  “癡男怨女啊。”荷燁把剩下的甘露丸都留給了他。“我相信你洪福齊天，定能逢凶化吉。”

  龍陵君正式開始閉關了，荷燁回去就跟洛汐八卦了一番，並告訴他：他們倆的緣分絕對沒盡！

  臨江仙又在醫院觀察了幾日，便自己辦了出院手續。多少天沒有見過陽光，此時刺目的陽光照耀在臉上，讓他睜不開眼睛。

  索然無味的酒，淌進索然無味的唇。臨江仙本嗜酒如命，並非貪醉，而是每次白日到夜間的軀殼變化都痛入骨髓，唯有喝酒能緩解。後來遇到了龍陵君，動用禁術為他化形，再不用受那樣的痛苦。

  龍陵君曾說過，一輩子不讓他再碰酒，可是，如今麵對一桌醉的東倒西歪的酒瓶，卻隻剩下他一個人。

  就這樣醉了吧，讓他忘了那個討厭的自己，一個隻剩下軀殼的男人，一個被黑暗漸漸蠶食的靈魂。酒精的摧殘讓他胃裏一陣翻江倒海，這樣下去，還能堅持多久？

  借酒消愁，那是隻有懦夫才會做的事，即使他隻想一醉方休，本能裏也決計不允許自己有這樣逃避現實的行為。又一杯酒滑入他已經麻木的朱唇，已經快到達極限了。可是他的大腦依舊保持著可怕的清醒，那是經過命運的洗禮之後，萌發出的惡因子。

  每個醉的酩酊的人，十之八九都是為了某個他思念的人，可是在他可怕的清醒的大腦中，卻出於本能地屏蔽掉了那個人的一切。也許他的可怕就在於能夠逃避的如此理所應當，逃避的如此決絕冷漠。

  “鮫人族重組靈魂本就是險中求存，他回歸的靈識與覺醒的妖力迫使他不得不冒險再次發動禁術。你在這個時候拋下她，於心何忍？”洛汐的聲音從背後響起，用的是他前世常用的那種語氣。

  是的，他不忍。也許正因如此，他放棄了三流電視劇裏常見的滿不在乎、故作堅強的冷笑。反而心裏真的痛了一下。

  “行了，酒不是這樣喝的。”洛汐的聲音戛然而止，秋風掃落葉一般，桌上的酒杯全部空空如也。洛汐微微一笑，“這麽好的酒，你這麽喝可真是糟蹋了。從小你就不懂欣賞與品味，難怪被人甩。”

  臨江仙沒有抬眼看他，隻是覺得心裏的秤砣似乎又重了幾分。

  洛汐毫不客氣地坐到臨江仙的對麵，把僅剩不多的酒一飲而盡，觀察著臨江仙的表情。很久沒有修剪過的頭發隨意的披散在白衣之上，他整個人瘦了一圈，顯得清臒憔悴。

  “阿洛，那日我被他困在荷董的冥宅，後被妖族暗算，可我聽到了，他們說，白澤的歸來，近在咫尺。”

  “白澤，恐怕回不來了。”洛汐就猜肯定是因為這個，“此次企圖再次挑起幾族紛爭的罪魁禍首便是九嬰和白澤。一個在虛空之境，一個在現世。荷燁那些師兄師姐是不會放他回來的。比之兩個妖帝，他肯定被先拿來祭刀。”

  臨江仙的大腦有些遲鈍，所以就是說，自己還有機會？

  接下來的話洛汐也覺得說出來太過殘忍，又不能不說。“荷燁讓我跟你說，你父親，月佘族族長，為了女媧石與女媧聖人達成協議。這一次，白澤可能還是要死在你月佘族手裏。”

  許久，臨江仙長出一口氣，“可是他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