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聖歎一語點醒夢中人，洛汐也已經聯係好了師姐，請她進入無葉堂給葉小鸞做個心理測試。

  荷燁對葉小鸞的認知也就停留在才女的階段，她具體的生平不甚了解。學霸一結合曆史知識，卻已經明白了□□分。“葉小鸞年幼的時候是在舅舅、舅母家長大的，她的舅父沈自征恃才傲物、自視甚高，根本也沒什麽理財的頭腦。家產在他手裏很快就揮霍一空，由奢入儉難，日子過得很是艱辛。而且這位才子最後忍不了夫妻之間的爭吵，‘仗劍北遊’，實際上就是離家出走，拋妻棄子，多年不歸。她舅母獨守空房，獨自扛起生活的重擔，沒幾年就去世了。童年是人格形成最重要的階段，她恐婚的種子應該就是那個時候埋下的。”

  荷燁不解地問：“可她父母是一對神仙眷侶，感情甚篤，難道還不能緩和她的恐婚嗎？”

  金聖歎說：“他們家雖然是名門，可實際上他父親決定辭官之後，也是坐吃山空，沒什麽經濟來源。她母親生過她之後，家中已經十分拮據。即便勤儉持家，操勞非常，還是捉襟見肘、為生計發愁。雖然夫妻琴瑟和鳴，家庭關係融洽，但終究入不敷出，艱苦度日。她就像九天仙子，不染塵俗，對這樣的生活實則也充滿了恐懼。”

  “與她關係最好的大姐葉紈紈的婚姻更是不幸，和丈夫並無共同語言、形同陌路。被強行捆綁在一起，如籠中之鳥。她親眼看到這麽多婚姻的悲劇，自然也就無法坦然接受自己的婚姻。定親當日，葉小鸞就忽然得了重病，夫家擔心小鸞的身體在婚禮時吃不消，就提出將婚禮提前舉行。小鸞得知之時，已是病入膏肓，還說‘如此甚速，如何來得及’。婚前五天，就病逝了。”

  前因後果串在一起，合情合理也很有說服力，蘇離悲歎不已:“聖人呐——”

  三個男人看著一個漂亮女子哭成這樣，卻都不知道怎麽安慰，洛汐覺得時機成熟，該加一把火了。“蘇離，其實聖人這一劫，是因你而起。”

  荷燁看穿了他的心思，這是要趁火打劫啊！想起這九尾狐當年的所作所為，荷燁暗自給洛汐點了個讚。還故意做了個為難的表情，“蘇離你別聽他胡說，小孩子不懂事。”

  這欲蓋彌彰的做派戳中了蘇離，她追問：“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當年商紂王題詩褻瀆聖人，你私自下凡附身妲己，害商湯失了基業，聖人為護你，說是你奉了她的法旨。聖人本不沾因果，你就不同，沾了如此大的因果，天道把這筆賬歸在了女媧聖人身上。她會化形下界也是要了卻這段因果。你以色毀了紂王江山，她的化形在人間才必然要經受情劫。”洛汐所說雖然是真事兒，卻也誇大了些許，正不多不少讓蘇離的一片忠心受到巨大打擊。

  “汐汐！”話都說完了，荷燁才象征性地製止，“別胡言亂語！”

  “我要如何才能化解這事？”蘇離已經完全信了，就想著能夠快刀斬亂麻。

  洛汐故作深沉，拿出一副職業性的笑，“你也知道，我們公司就是做投胎谘詢業務的，對於化解因果最為權威。但是這事兒牽扯太廣，又涉及聖人，恐怕花銷不少。你最好還是回去報備一下，要是聖人也允許，我們定然竭盡全力。”

  荷燁：重點就是花銷不少……

  倆人一唱一和，蘇離這種親手坑死比幹又，險些把大唐江山也葬送了的老狐狸卻也難免被繞了進去，正是關心則亂。“好，我先回媧皇宮一趟，有勞你們了。”

  荷燁說：“金公，你也先回吧。”金聖歎似乎想要跟蘇離說點什麽，但此時她一心都想著女媧的事兒，根本也沒跟他敘舊的心思。

  金聖歎嘟囔了一句，倒栽著從蟲洞回到了書中。一隻鞋掉了出來，還藏著不少銀票，看來是他的私房錢。

  洛汐隨手給他丟了下去，銀票雪花一樣飄落，引得路人哄搶。

  “洛汐！我跟你拚了！”金聖歎的聲音弱了下去，洛汐無辜地攤了攤手。

  送走了外人，荷燁仔細用天盤推演了一番。足足一個多小時，就好像老僧入定，一動不動。

  洛汐手背在身後，像個老爺爺一樣轉圈，“哥哥，你也別算了，當年那事兒錯綜複雜，九大聖人全部卷入其中，這個時間節點再次爆發，還應在了女媧聖人身上，其棘手程度比起當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你的意思是我們不管了？”荷燁原本是衝著女媧的麵子，推了天盤之後覺得這裏麵隱藏的種種糾葛太複雜，涉及天、冥、人三界，稍有不慎，得罪女媧事小，違逆天意萬劫不複才是大麻煩。

  “不能不管，當年的事兒，涉及女媧石的下落。”對於合天道這個事兒，荷燁抱著順其自然的態度。洛汐則想著但凡有一線生機也要緊緊把握。與其逆來順受，不如主動出擊，早日集齊、早日打怪。

  荷燁思來想去都覺得風險太大，“可若是普通了結因果的方式，總要設置平行空間，這事兒裏涉及那麽多聖人，若是扭曲時空，很有可能會改變現實時空的曆史啊！”

  洛汐嘿嘿一笑，露出兩排朱貝一樣的牙齒，“不是有我那師父呢，拿他做幾次實驗，有林旦旦技術支持，大數據精密測算，比你那些傳統的術法要靠譜。”

  夜明珠的冷色光從窗欞的木格子裏鑽進來，在荷燁沉靜的側顏印上斑駁的影，繼而籠罩了全身。就好像重有千斤，把他原本挺拔的脊背壓彎，猶如一個老翁。他從未體會過，原來“怕死”是比“死亡”本身更煎熬的事情。

  “哥哥，別怕。”洛汐推著他坐在床邊。在荷燁看來，就是一雙溫暖的手拉著他從那窗欞的影子下逃出生天。即便不知是否能走向光明，依舊有這強大的救贖力量。

  他溫順地靠在洛汐肩頭，就像一隻汲取溫暖的小綿羊，“汐汐，在你回來之前，我從未怕死，現在卻是怕的要死。”

  “現在有我在，你更不用害怕。”洛汐把他摟著，腳趾調皮地去勾他的。手底下卻老實得很，沒有半分逾矩。

  荷燁自嘲地笑笑，“越活越回去了。為蒼生黎民，竟舍不出一條命去。”

  洛汐輕輕吻著他的額頭，“沒經曆過的當然不怕。這世界上，唯有我能理解你，也唯有你能理解我。”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荷燁不知道哪來的感慨，洛汐的喉結上下滾了滾，垂涎三尺。

  荷燁感受到他看自己的眼神變了，知道這家夥準是又要發春，輕輕給他來了個肘擊，“你少亂想。我給你看個東西。”

  “這哪來的？”洛汐翻著草花娘給的那個小本子，字跡俊秀，一看就是女孩子寫的。

  荷燁美滋滋地搶了回來，“這你別管，我是覺得這個創意很好，想和你試試。”

  洛汐把荷燁提到懷裏來，不顧撲騰不停的爪子把他腮幫子撞得生疼，“快說，不然我在後麵默寫龍陽四十八式你信不信！”

  被人按在床上撓癢癢，荷燁一開始還能有模有樣地回幾巴掌、蹬蹬腿，後來縱欲過度的後遺症就來了，手軟腳軟，多虧他本來就沒氣，不然早笑岔氣了。

  兩個幾萬歲的人在“說不說”、“不說”之間鬧得像幼兒園沒畢業的孩子，荷燁這人吃軟不吃硬，越是逼他他越是比驢都倔，最後還是洛汐先服了軟。

  “哥哥，你就告訴我吧，我是覺得這東西製作精巧，咱們公司的文創得提上日程了，除了你說的冰碗，我看這個也不錯。”

  果然，一提到公司、賺錢，荷燁立馬眼前一亮，“這個主意不錯，不過都是草花娘原創，回頭我得去問問她。”

  洛汐的危機感解除，他舔了舔嘴唇，“我等不及了，咱馬上來第三十八條吧！”

  “三十八條？喂！”

  粗重的喘息聲中，那精巧的小本子被丟在床下，沒人再去管它。翻開的那一頁正是第三十八條——與ta同床共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