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他們便折返回來。荷燁麵色不善，洛汐則不明所以。龍陵君笑嘻嘻地給他們斟酒。“老大，我們都吃好了，你們看著再點點什麽？”

  荷燁沒好氣地說：“吃飽了就滾去工作！”

  “得嘞！”龍陵君拉著臨江仙，和一眾員工紛紛離去。

  “老大，那地段還看不看了？”翟辛還惦記著選址的事兒。

  荷燁滿飲一杯，“十字口的那個不行，剩下兩個，你問問價吧，哪個合適就選哪個。”

  “好吧。”

  人都走光了，就剩下荷燁和洛汐兩人。荷燁一杯接一杯喝酒，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心裏這麽堵得慌。

  “哥哥，你吃點東西再喝酒。”怎麽好好一頓慶功宴，硬是被他搞得和喝悶酒一樣。

  荷燁揮開他的手，把他剝好了的蝦夾出自己的碗。碗筷相撞，發出刺耳的嘩啦聲。

  “哥哥你到底因為什麽不高興？是我哪裏惹你生氣了嗎？”洛汐自從重生回來，就覺得他越來越搞不懂荷燁的腦回路。他以前分明不是這樣的！最是通情達理，最是善解人意。從來不會無緣無故發脾氣。

  “這月你獎金沒了。”荷燁氣哼哼地說。

  洛汐信誓旦旦地說：“好，不要了。隻要哥哥高興，我不要工資都可以。”

  荷燁哼了一聲，繼續喝酒。

  洛汐左攔右攔，還是被他喝了足有一斤白酒下去。

  “總之你不許談戀愛！”荷燁喝得迷迷糊糊，此時湊得極近，酒香灌了洛汐滿鼻腔。

  洛汐挑了挑眉，“我何時說我要談戀愛了？”

  “還用你說？我都看出來了，你對春盈那丫頭不一般。”荷燁揉了揉眼睛，耳朵嗡嗡作響。“你那個眼神……”

  那個眼神分明之前隻對自己才露出過。他不是沒有看見，而是刻意在忽略。

  洛汐心中有個小小的火星，此時噗得一下燃燒了起來，他故意做嗔怪的語氣，“我談戀愛也不會影響工作的呀，哥哥你太多心了。”

  荷燁醉眼朦朧，就聽洛汐還在這巴巴地跟他狡辯，他不耐煩地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把洛汐的兩瓣唇捏在一起，“不行。我是你老板，我說不行就不行！”

  洛汐被捏成了鴨子嘴，漂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很是無辜。冰涼的手指就好像一塊調皮的冰，滑入他那燃燒起來的心火之中。他鬼使神差地在那冰涼的指間咬了一口，不重，卻十分有技巧。荷燁觸電一樣縮回了手，瞪著他。“你既然來了錦繡年華，就是我的人，不許談戀愛，更不許跳槽！”

  趁著他醉酒，估計他這酒品，一覺醒來什麽也都不記得了，洛汐戲謔地說：“哥哥怎麽這麽霸道？你是我老板，又不是我老婆！”

  多虧荷燁的臉根本不會紅，不然此時肯定是一片祥雲了。他喃喃地說：“你不是說了為我生，為我死。都是騙鬼呢嗎？也對，小孩子的話，怎麽能當真。”

  “哥哥希望我當真嗎？”洛汐兩輩子沒見過荷燁這樣，怎麽能這樣可愛。一股熱流在他的小腹翻湧，他幾乎就要控製不住自己想吻他的衝動。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洛汐從那麽大點的時候遇到他，他不知道自己是誰，沒有家人沒有朋友，隻有他這麽一個依靠。理所當然覺得他出來了應該是跟在自己身邊。他送他去冥府學堂讀書，卻沒想到培養出一個十殿閻羅都爭著搶的人才。他在大漢的時候對他說，這一生隻為他而戰，說可以為他生、為他死。

  他分明有更好的去處。分明有那麽多的選擇都比跟著自己要好得多。孩子麽，確實隻有他一個還把他當做孩子。

  “哥哥你曾經說過，你以前的愛人願意為你而死，卻不願為你而生。就為你一個人活著。”洛汐瞧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自責，不該這樣逗他。他豎起三根手指，“汐汐願意這一生，追隨你，絕無二心。”

  他活了萬年，太孤獨。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渴望著身邊會有這樣一個人，完完本本隻屬於他。哪怕是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小累贅呢？總比這樣成才，被這個盯著那個看著的好！

  洛汐板正他的肩膀，又重複了一次，“汐汐願意這一生追隨你，絕無二心。”

  這話，前一世的道情不會說，也做不到。這一世的洛汐，輕而易舉地說出口，並鄭重地要做到。一息尚存，便不會食言。

  酒精害人。荷燁根本沒聽到他後麵這一句，直挺挺醉倒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洛汐：……

  洛汐覺得自己與他相伴千萬年，卻從來沒有真真正正了解過這個人。他可以誌剛亦可以至柔。他是龍皇之子，他便是冥王之嗣；他是天界戰神，他便是冥界重吏；他要隱忍藏拙，他便大度無求。他們之間，永遠隔著這樣一個身份。這一世，他隻是洛汐，他便可以隻是他的哥哥。一個有血、有肉、有小心思、有小情緒的活生生的人。

  雖然他並無真正的血肉，也算不得是活的。

  洛汐重重扇了自己一巴掌，深深覺得自己曾經太不是個東西。

  “汐汐幹嘛打自己？”荷燁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洛汐嚇了一跳，扯出一個笑來，“喝多了，醒醒酒。”

  “醒酒？”荷燁懵懂地看著他。似乎在想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啪！”比剛才更清脆的一巴掌落在洛汐另一邊臉上。

  洛汐：……

  荷燁：“要打使點勁兒，醒得快。”

  洛汐：……

  兩邊臉上一邊一道巴掌印，洛汐悲催地把荷燁背了起來，跟醉鬼沒有道理可以講。

  “嘚~駕！”荷燁照著他後背拍了一下，這癔症發的，多半還停留在大漢呢！

  “哥哥，你別動了。”洛汐被他的身體蹭著，本來就覺得難捱，這家夥還扭來扭去的。

  本想帶回公司，但就荷燁這酒品，一會兒還不一定怎麽鬧呢，叫員工看見了，回頭他酒醒了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拍了拍那不安分的身體，“我們回家。”

  荷燁的這一路折騰個沒完，攀著洛汐的身體，非要往上爬。把洛汐一頭短發抓成了雞窩。

  手機嗡嗡響了一路，總算是回到冥宅，把荷燁安頓在床上、蓋好被子，他才騰出手來看。是臨江仙打來了視頻電話。

  按下接聽鍵，龍陵君一張媚氣橫生的臉露出一個大大的笑。“阿洛啊，你這臉怎麽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麵頰，然後笑得更□□了，“哦，難怪呢，這大白天的你就把他扛回家啦！”

  洛汐反唇相譏，“大白天的你們不是還上演二龍戲珠呢！”

  “不是吧阿洛，你還聽我們牆角啊！”龍陵君早想問問他，是怎麽看出他倆有一腿的。這聽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就跟親眼看見了一樣。

  洛汐劍眉倒豎，“不是，臨江的手機怎麽在你手裏？這工作時間，你們不好好工作，給我這個董事長助理打視頻？你是準備現場直播嗎？”

  龍陵君曖昧地眨了眨眼，“辦公室play，有意思。”

  洛汐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打開了自己的iPad。“我在公司每個角落都裝了監控，你們要是敢造次，信不信我直接把視頻發咱們工作群裏？”

  龍陵君：……

  臨江仙：……

  臨江仙把手機搶了回去，“阿洛，正事兒。天界來人了，說要在咱們這做三個月的實習生。”

  “誰呀？”洛汐一聽臨江仙的口吻不像在開玩笑，也認真了起來。

  鏡頭的另一邊，一紅衣道人打了個響指，“哈嘍，是我啊，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洛汐：……

  “陸壓道君？”

  陸壓甩了甩頭發，“正是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