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燁手翻天盤，掐指一算，“是陸壓那廝！”

  知道是人為，荷燁甩出一朵墨蓮，帶著洛汐直衝霄漢，果然是陸壓拿著雷神錘玩得不亦樂乎，震蕩之下，發出轟隆巨響，聲勢浩大。

  “你這是公報私仇！”荷燁擎著流火刃，就要和陸壓拚命。“天意隻罰一道雷火，你為何追著我們劈！”

  陸壓揮了揮雷神錘，“不過是幾道天雷，又劈不死你。”

  荷燁見他這副模樣就來氣，“我定要上報天帝，治你瀆職罪！”

  “天帝管不著我。”陸壓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潑皮相。

  “論輩分我是你師叔！”

  “少拿輩分壓我！”陸壓為報當年巫妖大戰之仇，可是隱忍了萬年，荷燁這家夥竟然揣摩天意揣摩得根本不犯錯誤。要不是他身邊這小子大意，破壞了天意，恐怕這仇是沒日子報了。

  洛汐汗顏，其實要說輩分淵源，他還差點成了陸壓的便宜爸爸……隻是那段往事被帝俊重金封口，並沒有幾個人知道。

  荷燁還在繼續吵架：“我分明推過天盤，汐汐此次不會違逆天意，怎麽會突然有變？”

  陸壓亮出令符，“對凡人泄露天機，罰天雷一道。”

  洛汐想起那天醉酒，確實和霍去病念叨了幾句前世今生的，“那都是一個月之前的事兒了，你現在劈我！”

  陸壓反咬一口，“誰讓你們倆現在才見麵？若是早見麵，我早劈了！還用得著在這守了許久！”

  洛汐第一次見把公報私仇說的如此理所應當的，當即不想理這個破皮無賴。“哥哥，咱們走。”

  “汐汐，你是不是和霍將軍說他後來得病的事兒了？”荷燁想要教育他一番，“沒個輕重！”

  洛汐隻得敷衍應了，總不能說他馬甲差點掉了吧！

  等他們回到軍營，匈奴兵已經被剿滅，霍去病臉上多了一道血痕，頭盔陷下去一個坑。“洛汐！臨陣脫逃，罰軍棍五十，降為校尉！”

  荷燁上前一步攔在洛汐身前，“霍將軍，不是你想的這樣！”洛汐頂著人族的皮囊，要是真打五十軍棍，那還不得把腿都打折了。

  洛汐攔住荷燁，搖了搖頭。治軍規則，絕對不能因任何人破壞，越是知道霍去病寵信他，若是犯了錯，越要受重罰。

  他寬去外衣，站得筆挺，“末將領罰！”

  霍去病竟是親自執行，那成人手腕粗的軍棍打下去，一棍見血，兩棍皮開肉綻。這重物撞擊皮肉的聲音仿佛每一下都垂在荷燁心頭，他看也不忍看。洛汐硬是一聲不吭，豆大的汗珠滴下來，一張俊臉毫無血色。

  其餘與洛汐熟絡的將士都於心不忍，雖然是武將，洛汐的體格卻並不魁梧，這樣的打法，非把人打殘了不可，“夠了將軍！”

  五十棍打完，竟是直接把那軍棍打折，“洛汐校尉，今夜值夜！”

  洛汐答了一聲是，腳下站立不穩，眼前天旋地轉。

  “不許扶他！”霍去病拂袖而去，一眾將士圍上來，洛汐隻是擺了擺手。

  “諸位各回崗位，匈奴恐是賊心不死，蟄伏待機，還要殺個回馬槍。”洛汐未曾忘了自己的職責。

  眾人見有荷燁照顧他，也確實擔心匈奴卷土重來，便各自回營。等人都散了，洛汐腳下一軟，倒在荷燁懷裏。

  “汐汐，你這是被我連累了。”荷燁身上沾滿了他的血，那傷口深可見骨，已經是血肉模糊。又是心疼地想抱著他，又怕碰到他的傷口。

  “沒事兒哥哥，這傷看著嚇人而已，不怎麽疼。”都打成那樣了怎麽可能不疼，洛汐是不想他再浪費造人土。

  荷燁鼻子發酸，手指冰涼，“明日一早大軍定要開拔去支援衛將軍，你的身體撐得住嗎？”

  “撐得住，實在不行，哥哥丟個□□化形，我躲進你乾坤袖裏。”洛汐擠出一個笑來，稍稍一動便扯得傷口劇痛。“你別動造人土了，回頭我的傷好的太快，引起懷疑。”

  荷燁越想越不是滋味，“霍將軍怎麽下得去手！”

  “哥哥，我冷，你抱抱我吧。”失血過多，又是塞外酷寒之地，怎會不冷。荷燁本就心疼他，聽他這樣說，更是覺得他可憐。

  依言抱住他，又摸了摸他的頭，“我們先回營帳吧。”

  “霍將軍叫我值夜，軍令如山，這麽多人看著呢。”洛汐又疼又冷，又覺得這是個天賜的機會跟荷燁拉近關係。

  “那我陪你。”荷燁翻遍了乾坤袖也沒找到傷藥，就進軍帳去找，就見洛汐的床榻上放著兩瓶金瘡藥，一瓶口服一瓶外用，也不知道是誰送來的。

  洛汐本身的軀殼十分禁折騰，受多重的傷一會兒就好了。倒是人族這殼子難了點。藥粉灑在身上，就像在傷口上撒鹽，上刑一樣。

  左右要值夜，洛汐幹脆研究起來路線，“若是不穿大山，要走上七日，若是翻越大山，則隻要三日。我想，將軍一定選擇翻山。”

  “可是這一路的水源在地圖上未曾標注，連向導也沒有走過。”大軍要是沒有水源，可謂寸步難行。

  “灌滿水囊，應該可以支撐兩天，這一路總能找到補充水源的地方。”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天，後來洛汐實在疼得不想說話，荷燁就陪他這樣坐著，把肩膀給他靠。天剛蒙蒙亮，霍去病便吩咐埋鍋做飯，一刻鍾之後大軍開拔。

  屋漏偏逢連夜雨，洛汐曾經使壞把匈奴兵的水囊全部刺破，結果漢軍裏的奸細故技重施，竟是把他們的水囊也都破壞了。這樣一來，翻山變得更加凶險，可若不翻山，衛青那邊的糧草恐怕支撐不住。

  “劫來的牛羊殺掉，用羊腸和牛腸裝水。”洛汐永遠有些奇奇怪怪的主意，霍去病還真采納。

  洛汐騎在馬上，顛簸之中傷口又開裂，霍去病自始至終一句話也沒和他說，連問也不問。

  誰想到霍去病的好運就好像是用完了一樣，他第一次竟然也迷路了。這大山中的霧氣很重，大軍在山中轉了幾圈，竟是回到原地。

  洛汐在荷燁的攙扶之下下馬，辨了辨不起眼的石碓，“這是匈奴的毒計。這些石頭的擺放很有講究，會誤導方向，讓我們在原地轉圈。先破壞了這些石陣，方能有辦法出去。”

  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在山中轉了整整三日才順利脫出，這羊腸和牛腸所裝的水早已經喝完，又找不到其他的水源，軍隊隻得忍著饑渴急行。

  不要說是將士，就算是洛汐也覺實在難捱，頂著人族的殼子，餓了得吃東西，渴了得喝水。霍去病連日沉默，除了基本的號令多一句話也不說。

  洛汐借著曹操望梅止渴的故事，給將士們繪聲繪色地描繪梅子，收效甚微。看來故事就是故事。

  直到第四日，軍中已有體魄差的，接連暈厥，若是這樣下去，即便增援到了，也是不戰而敗。

  霍去病為振軍心，並無什麽慷慨陳詞，隻說了一句，“若無水源，就殺匈奴人，痛飲其血，生嚼其肉！”

  洛汐搬出嶽飛那句“笑談渴飲匈奴血”，頗為振奮人心。

  終於，距離衛青被圍困之地隻有不到二十裏，竟是發現了一片湖泊。將士們歡呼起來，總算是看到了希望。

  “將軍，這水……”洛汐欲言又止，終究還是沒把後半句說出來。

  霍去病似乎沒有聽到。他率先舀起一碗，幹了下去。將士們歡呼雀躍，饑渴三日，總算是找到了水源！就如重獲新生。

  霍去病兵分三路，兩路為疑兵，分散匈奴兵力，衛青與他裏應外合，而後一舉攻下匈奴主力，殺了個措手不及。

  喊殺聲震天，漢軍氣勢如虹，大有吞天蔽日之相。不但生擒匈奴貴族、將領近百人，更是誅滅、俘虜了數萬匈奴士兵。

  這一仗打得比想象中要快很多。衛青兵出險招，以敗兵假象拖住匈奴主部，實則等霍去病馳援，一口吞掉匈奴主力。

  兩軍成功會師，竟是比曆史上還要精彩。

  洛汐卻久久無法平靜，霍去病轉身看向他，“你剛剛想說什麽？”